走进庞天擎所在，韩青松等人下意识地压低了呼吸，脚步放缓。
“少爷。”
韩青松干脆利落，走近之后，直挺挺跪在地上，冲着庞天擎跪拜。
那边几个庞家人气得脑袋冒烟，这老家伙真舍下脸，这一声少爷叫得，肯定让庞天擎心软。
果然，庞天擎一惊，丢下手中的大剪刀，赶紧过去扶韩青松。
“你这是作甚，你做是作甚！”
那张看上去似乎才五十岁的精干脸庞带着几分愠怒。
韩青松沉沉跪在地上，并不起身，说：“当年我不过一个乞儿，少爷在巷子中将我捡走，带我入庞家，我仍记得那个冬日，和我躺在一起的几个人都冻死了，我正在扒他们的衣服……”
“少爷，我这一生从未向你开口求过什么。”
“这一次，我想请你留一个人的命，若少爷应允了我，我才起来。”
砰地一声磕在青石砖上，鲜血飞溅。
庞天擎看着韩青松后退几步，坐在椅子上，拿起小红木桌上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
“青松，你起来。”
韩青松以头凿地，一动不动。
庞家几个人看到老头子面色动容，立刻叫起来。
“爷爷，不能放过唐啸，他废了咱们庞家两名宗师，还打伤了卢学文、庞刚瑞，这可都是您的嫡亲后代啊。”
“是啊，这要是放过，咱们临州庞家还有什么脸面在临州立足。”
“这老货三番五次为唐啸开脱，早已经背叛了咱们庞家。”
庞天擎目光一凝，看向几个人，几个人当时住口。
他冷冷地说道：“青松在我眼中，与你们无异，以后谁再要说这种话，那就给我滚出庞家。”
韩青松心中一软，抬起头，“少爷，我……”
“你先起来。”庞天擎很得不成钢地一瞪眼，“这世界没有谁值得你跪下。”
韩青松脸色变了变，终究站了起来。
庞天擎瞥了一眼他的孙子、重孙等人，“出去。”
“爷爷……”有人不甘心地叫了一声。
庞天擎喝道：“一件事，能不能做，做不做得到，都是事先要考虑清楚的，如果人人都和你们一样，不自力量招惹那个，招惹这个，最后都求我来出面，这庞家早就不在了。”
“自己种下的苦果，就要有独自吞下的勇气。”
“忤逆了不能得罪的人，那该死！”
“滚！”
那些人垂头丧气地往外面走去。
庞天擎面色缓和，冲着旁边的少女说道：“秀雯，还不去给你韩爷爷弄把椅子来。”把桌上的手绢递过去，让韩青松擦拭额头血迹。
庞秀雯弄了一把椅子过来，韩青松坐下，不过屁股只坐了半边，丝毫不敢失礼。
“我想你这么为他求情，肯定不是因为他赠你了丹药、玉佩、内劲法诀吧。”庞天擎道。
韩青松说：“不是，我、我……”抬起头，看了眼庞天擎。
庞天擎没好气道：“说，在我面前你还有什么放不开的，你十五岁那年，还是我把女人扔到你床上的，你什么我不知道。”
那年韩青松十五岁，还懵懵懂懂，问庞天擎结婚是干什么，庞天擎让家里一个下人，二十八岁的寡妇上了韩青松的床。
那女人似乎死了六十年了。
韩青松叹息连连，他们年轻时没少做弄对方。
“少爷……”
庞天擎瞪眼，“嗯”了一声。
庞秀雯他们两个，嗤嗤直笑，庞天擎对庞家人严厉，但对韩青松，总多了一份温情，因为他们是玩伴，是最好的朋友，是百年后历经沧桑，见惯生死后的知己。
“哥，是这样的，起初唐啸来我尚安，我是当个笑话看的，我那孙女痴缠我，我也觉得他可怜，才没有撕破脸和他闹大。只是后来……这小子变得十分神奇，丹药、符箓、玉佩、内劲法诀有多少能拿多少出来。我是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
“我怀疑他是一名修道者，身负大机缘，他现在还不是兄长的对手，但兄长想要杀他，也不可能。庞家再厉害，也不过在夏国，他远遁海外，五或十年，终究要打回来。”
“何苦开罪这种咱们武者完全无法比拟的修道者呢。”
韩青松对庞天擎自然知无不言。
庞天擎摸着椅子扶手，“修道者吗？”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
“青松，这几日你就住在这朴园中，好好陪陪我，过年事多，初七你再带他来见我。”
韩青松说：“那兄长准备怎么处理唐……”
“好了，秀雯你去韩爷爷那里，看看这小子，也同时不要让咱家人再去丢人了。”庞天擎打断道。
庞秀雯乖巧地答应了一声，有些不安地看向了身边的少年，她十岁后还没出过家门呢。
翌日清晨，韩晓彤睡醒后，火急火燎地询问下人。
咚咚咚——
砸门声音响起，唐啸睁开眼，听到外面韩晓彤叫道：“唐啸，我爷爷还没有回来，怎么办啊。”
唐啸从房间出来，道：“放心吧，能把关系维持到百年的两个人，肯定不会给对方难看的。”
人生百年，武者最多也不过二百岁，真把交情维系下来，那比什么都珍贵。
“我是说你怎么办？”韩晓彤对庞天擎印象很好，大年三十晚上，给庞天擎磕了三个头，庞天擎给了她一百万，往年都是十万块，今年忽然涨了十倍，可把韩晓彤高兴坏了。
不过，刚出门，支票就被韩青松拿走。
在她眼里，庞天擎对他们祖孙，比亲的还亲。
唐啸道：“我什么怎么办？”
“他们要是打你怎么办？”韩晓彤瞪眼道。
“我表哥才不怕他们呢。”周雅芝从后面走来，抱怨道：“表哥，以后你打人，要是出手太重，记得先通知我，昨天吓死人了。”
韩晓彤也心有余悸地后怕道：“对、对，你力气怎么那么大。”
正自说着，后面走来一位阿姨，“小姐，外面有个自称庞秀雯的小姐过来，你认不认识。”
韩晓彤点点头，立刻往楼下跑。
“谁啊，那么急。”周雅芝奇怪道。
“仙女姐姐，真正的大家闺秀，豪门天女。”韩晓彤大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