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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夜缘

  诗玉斌走进高一年级的教室,径直走到了最后一排很不起眼的位子上坐了下来。坐定后的他,毫不理会班里的异样目光和窃窃私语,因为,他已经对这种流言蜚语所带来的中伤产生了免疫。他很自然的端坐在最后一排,然后,将课本从书包里掏了出来放于桌面。

  正在此时,乘风鼻青脸肿的风风火火的大步走进了教室。他一进教室,看到诗玉斌之后,脸上漏出诧异的神色。稍许,反应过来的乘风,一脸愤怒的朝着诗玉斌这边走来。

  “你可真行,”乘风瞪着诗玉斌说:“不是说好,一块儿教育一下那伙人的吗?关键时刻你跑什么?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说完,他猛地一拍桌子,冲其吼道:“我乘风从现在开始,要和你这种人绝交。”

  “好,”诗玉斌一脸平静的说道。他心里对于乘风的绝交没有泛起一丝的波澜,因为,对于这个他第一次才接触的人来说,他的举动再正常不过了。

  “你,”乘风被诗玉斌一脸的无视气的脸红脖子粗的,半天说不出话来。不过,他自然不会轻易的放过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灵机一动,他说:“你起来,让我进去,以后,我们就是同桌了。”

  话音刚落,诗玉斌依旧面无表情的将桌子上的课本收进书包后,搬到了另外的一张空的桌子上坐了下来。

  乘风紧追其来……

  另一边,在诗慧的梦境里,来自于诗玉斌的时光,填补了她这些年的空虚,每次一回想起来,就充满着说不尽的幸福。

  已经半夜十二点了,诗牧终于在诗玉斌原来住的废墟里找到了他。

  这个地方,距离这所孤儿院其实并不远,只有大概一公里的距离,可是任谁都没有想到,一个六岁的孩子,竟然能记得自己以前的家,并来到了这里……

  诗牧当着所有公安局和周围邻居的面,抱着诗玉斌失声痛哭起来。那场面,简直像自己的孩子丢失一般,让人无助。“玉斌呀,吓死诗妈妈了,好孩子别怕,妈妈终于找到你了,妈妈带你回家……”

  当然,这都是表面的,是诗牧做给其他人看的。她伪装自己,的确非常的在行。很多年后,这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功力,所有孩子都没有继承下来,因为,这实在不是一般人才能演出来的。

  他们一回到孤儿院里,诗牧从厨房里端了一碗辣椒水,来到诗玉斌的面前。她的脸掉的很长,这让诗玉斌低着头不敢看她一眼,只是用颤颤巍巍的身体告诉这个老女人,他现在非常的害怕。

  诗玉斌胆怯的举动,让这个老女人很满意。她冷笑一声,一只手端着碗,另一只手抓着他的下巴,将他的头仰了起来,然后,满满一碗红彤彤的辣椒水灌进了他的嘴里……

  “辣、辣、辣……”诗牧邪笑着松开了诗玉斌后,他满院子乱蹦乱跳,瞬间,他的嘴因为这些辣椒水,而肿的非常的高,嘴唇像是两个香肠挂在了上面,样子非常可笑。

  “水、水、水……”诗玉斌一直在找水源,来缓解这种因为辣而引发的口渴现象。

  诗牧岂能让他如愿。她使劲拧住他的耳朵向上一提,这一招“老婆端灯”是诗玉斌童年里的阴影,挥之不散。“啊……”撕心裂肺的惨嚎声响彻夜空……

  当然,做错事情是要惩罚的,这一点手段,可不能消除诗牧的愤怒。所以,她找来了一个搓衣板,怒目狰狞的对着诗玉斌吼道:“今天晚上你就跪在这上面,要是让我发现,你偷奸耍滑的话,我就打死你。”说完,她拎着诗玉斌的耳朵,将他按到了搓衣板上……

  诗玉斌看着那个可怕的老妖婆离开了,这让他松了一口气。毕竟,她在这里监视着,是一件让人喘不过气的很压抑的一件事儿。虽然,她的离开让诗玉斌放松了不少警惕心,但是,他却从来不敢违背妖妇院长的旨意,如果真的被发现,他离开了让他酸麻难耐的搓衣板,那会给他带来一场,连老天都无法救赎的厄运,在这里,她有绝对的话语权。

  当然,这是他第一次跪搓衣板,跪久了,膝盖里像针扎一样让人痛不欲生。不过,这一天的罚跪,让他在这个夜里发现了一个秘密,一个可以让灵魂自由的秘密……

  月光倾洒而下,很舒服的照耀着他的身体,这夜里头的风虽然有些凉,但却让他神清气爽,自在异常。蛐蛐,叽叽叽叽的无休止地叫着;孤儿院的湖里传出青蛙,咕呱咕呱地鸣叫……

  诗玉斌凝视着月光,直到被月色迷醉;享受着风所带来的舒爽感觉。这夜色中的生灵,用叫声陪伴着他。于是,他沉浸在这夜色之中,无比惬意,而且情绪极佳……

  他现在终于体会到了什么才是自由的感觉,相比肉体上的只是痛苦。灵魂在夜里头被释放而出,才是他领悟生命的真谛。因为,他的灵魂在这方拥挤狭隘的天地里真的备受煎熬。他的灵魂狂热的追逐着自由的感觉,那些满腹经纶口口声声说自己的爱是无比圣洁的驱壳,又怎么会体会到这种意境?

  从此,诗玉斌最幸福的一件事情,就是每天偷跑而出,跪在那片废墟之上,用灵魂感知着父母的身影。当然,他会接受惩罚,理所当然的在夜里头罚跪,用灵魂与夜色为伴,感知着其中的良辰美景……

  月色消失了,太阳升起的那一刻,就是他回归本质的那一刻。这一刻很痛苦,屈辱、疼痛摧残着他的内心,使他活得卑微的像一条狗。他一整天始终低着头颅,眼睛贼贼的望着周围的一切对他有危险的存在,这让他觉得自己像鬼一样。是的,光明,他害怕一切光明……

  天亮了。诗玉斌从搓衣板上慢慢的用手撑着地,一点点挪动到墙根处,然后,手扶着墙,挪移着脚步,往哪个容纳他睡觉的地方而去……

  这就是他与夜的缘分,这缘分让他觉得他找到了自己的归属,不再活得虚无缥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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