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带上!"叶崇谦撇下一句话后,就打横抱起身体虚浮的安初,转身离去。
封野急的不行,胡乱扯着身上的固定扣,高声叫着,"你谁啊!你要带她去哪儿!我报警了你知道不?你站住!"
他嗓门高,叫的响亮,没等追上去,就被人当头给了一下子。
沈助理一脸阴沉,喝斥封野,"我要是你就闭嘴!要不是你小子,安小姐怎么会跑到这种地方来!这会儿是顾不上你,你以为你能有什么好下场!"
叶崇谦在国外察觉到异常,带着沈助理紧赶慢赶地回来,却还是晚了一步。
调出安初高中门口的视频监控,就看到眼前的这小子带着安初出了校门,上了出租车。接下来,就是地毯式搜查那辆出租车的去向,范围太广,就算以叶崇谦的势力,也还是费了些时间。
找到这里来时,已经迟了。
沈助理目光寻着抱着安初离去的叶崇谦,对于一贯冷静自持的叶崇谦来说,今晚的他,不吝暴怒。
老天爷!这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动静来!
封野倒不在乎自己的处境,他听出沈助理话里话外对安初维护的语气,急问"你们是她的家里人?"
沈助理不好回答,家里人"算是吧。"
叶崇谦抱着安初走出酒吧,迎面遇上赶来的警官。
"她身体不适,我先带她回去,这里的人就拜托您了。"叶崇谦语气算客气。
对方也不是不上道的人,他能看得出来安初不正常,照理是该把安初也带回警局了解情况的,但凡事都有个例外。
"行,这里交给我。"警官面目冷峻。
叶崇谦身姿稳健,抱着安初进了电梯。
保姆车停在大厦楼下,这次叶崇谦回国的突然,他日常使用的商务车没启用,而是用了不常用的保姆车。
保姆车后座宽敞,叶崇谦抱着安初坐进去都绰绰有余。
安初额头贴着叶崇谦的脖颈儿,呼吸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他安心了,身体的不适感反而更剧烈。身体里好像着了火似得,烧的她口干舌燥。
呼吸都像是带着火舌。
"哪儿不舒服?"叶崇谦低头看她,小姑娘虚弱地靠在他怀里,小脸雪白,只有两颊泛着不正常的嫣红。
好看是好看,可这样子却不是他想看到的。
安初微笑,摇头,"没什么。"
她的嘴唇都有些起皮,这时候露出笑容来,别提多让叶崇谦心疼了。
满肚子邪火乱窜,他冷下脸,"你什么时候学会对我撒谎了?嗯?"
他平时就很有气势,笑起来还能温和些。真板起脸自有一番震慑力。
安初一瞬间就委屈了,这酸涩来的突然,她来不及控制,眼泪就已经掉下来了。
那样子真是娇气的不得来,断断续续的说"我又给你添麻烦了对不对?我我不是故意的,你别讨厌我。"
她说着话,手还不忘攥着校服领子,越抓越紧,把衣服揪的一团。
散乱的头发,被她紧紧抓着的衣服,以及她迷离的眼神
叶崇谦虽不算夜场常客,却也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他眼底一片冷然,整个人像是冻住的石头,"他们给你喝什么了?"
这种玩意儿一般都是混在酒里给女孩子喝下去。
安初摇头,"我什么都没喝。"
"没喝酒?"
只是摇头,她进去的时候就带着满满戒备的,怎么可能松懈自己去喝酒。
更何况她从来就不喝酒的。
叶崇谦皱起眉,没喝酒。那这种脏东西是怎么近她身的。
安初脑袋昏昏沉沉却没有失去理智,被叶崇谦一问,她也明白过来,惊讶道"你是说我是我是"中了迷情药。
叶崇谦摸摸她滚烫的额头,安抚她,"只是怀疑,你没喝酒,应该也没吃东西,所以不确定。"
安初却并没有被安抚到,她慌了,胡乱推着叶崇谦,"你别管我了,把我丢下就行了,别管我了!"
她的体力有限,没扑腾两下就被叶崇谦给制住了。
"不管你?"他怒火滚滚,"你打算让谁管!陆一鸣?还是刚才那个臭小子!"
安初被他的长手长脚箍在怀里,痛哭流涕,"不行!我不能被你看到那个样子!不行的!!"
她哭的毫无形象,显然情绪已经失控。
一整晚,她已经撑到了极限,惊吓、恐惧、愤怒,种种浓烈的情绪混杂在一起,加之药物的作用,让她什么都顾不得。
只要一想到她会在叶崇谦面前露出那样赢荡、肮脏的模样,她恨不能现在就死过去。
她想要把最好的一面留给他,最好是完美到没有一丝瑕疵。
叶崇谦被她一句话治愈了些,好好的把人抱在怀里,柔了嗓音哄她,"说什么傻话,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你乖,医生已经在家等了,回去让医生给你开些药,吃了好好睡一觉就什么事情都没了。"
,他语调还是一贯的沉稳平静,好似根本不会有什么事情能难住他。
安初情绪也渐渐平静些,一下一下抽泣,不在掉泪。
只是身体的温度却越来越高。
"好热。"
原本紧抓着的衣领已经被她放开。脑袋病态地左右摇晃,胸前一片红斑。
叶崇谦极力克制着情绪,一下一下的拍着安初,想让她舒服些。
车子开的不慢,可叶崇谦却还是觉得难熬。好在总算到家,车门被司机打开,叶崇谦抱着安初就进了门。
屋内,家庭医生早已经被叶崇谦安排的人接来,就连简单的医疗设备都带来了。
低头看看安初,虽然衣服有些乱,好在小姑娘平时穿衣保守,校服下面穿着蕾丝的背心,敏感部位并没裸露。
"徐大夫,快给她看看。"
来不及上楼,叶崇谦就把安初放在长沙发上,让她平躺。只是安初此时已经无法安稳的躺下,她整个身子都倦缩起来,像虾子一般。
叶崇谦固定住她的头。让她不至于掉下沙发,一边将她脸上的碎发拨开,一边轻声哄着,"没事了,乖,马上就没事了。"
徐医生是叶家长年的家庭医生,算是看着叶崇谦长大的老大夫,何时见过他这幅温柔小意的模样。由此,心中更是添了几分小心,并不轻易给安初用药。
一番检查之后,徐大夫满脸愁容的对叶崇谦说"看症状像是精神控制类药物,具体是什么药,我一时想不出。"
这几年医药领域突飞猛进,这类控制人的药品更是如雨后春笋,多不胜数。
徐医生平时接触的大多都是老年人的病,对新一代的药物,实在不熟悉。
叶崇谦心里大概知道安初是被下了什么药,他只是想问,"这种药物怎么解?"
"除了"徐医生看看安初的年纪,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她年纪小,又还没有生育过,强制清醒的药物副作用太大,怕伤了她的身。好在这种药都有时效性,熬过今晚,应该就没事了。给她降降温,让她舒适些。"
也没别的办法,叶崇谦目光在安初红彤彤的脸上流转。
有些后悔不该把那些人这么早就交给警察,要不然也不会连安初服食了什么东西都搞不清楚。
"那就谢谢徐大夫了。"叶崇谦谢过医生,就打算送客。
徐医生带着护士提着器械往外走,不放心的说"我听说崇诗眼下在家,要不叫她过来帮忙照顾这位小姐吧。"
叶崇谦一个大男人,到底不方便。
哪知道叶崇谦根本没多考虑,直接说"这就不劳您费心了。"
一句话把徐医生怼的哑口无言。
送走徐医生等人,叶崇谦边往回走边脱了西装外套,连里面的马甲也脱掉。挽起衬衣袖子,利落地将安初复又抱起来,迈步上楼。
安初神情涣散,热、昏,还有一阵又一阵她陌生的如潮水般涌上来的躁动感。
叶崇谦抱着安初坐在她房间的浴室里,一只手搂着她一只手去开浴池的放水开关。
哗啦啦。
随着温热的水注入白色的圆形浴池,浴室里雾气弥漫开来,有一种别样的暧昧气氛升腾。
"安初"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安初觉得叶崇谦此刻的嗓音都变得沙哑。
"嗯?"她迷迷糊糊的回答。
"忍一下,很快就好。"
安初没问忍什么,只是点头。
将安初的衣服都剥去,叶崇谦将她放入浴缸内。
水温很低,安初先是被激的一哆嗦,随后就慢慢展开了眉头,舒服的叹气。
天知道她都快要烧起来了,这样冰凉凉的水温,倒是缓解了她的不适感。
叶崇谦就坐在浴池边陪着她,如他所料,很快安初就眼皮打架,睡了过去。身体软软地往浴缸里滑,他双手托住她腋下,防止她溺水。
只是如此一来,他就避无可避的与她肌肤相贴。
她还小不懂男女情事,就连中了这样的药物,都只是燥热而没有欲火焚身。
但他不同,心底的悸动被压抑着,他一边唾弃自己禽兽,不该对安初产生出一丝一毫的欲望。一边又反思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对她产生了别样的情感。她搬进来的第一天,他也曾给她洗浴,但当时他完全心如止水。别说动欲,连怜香惜玉都不曾,就跟给毛球冲澡没什么区别。
脑海里有很多片段闪过,她倔强的样子,脆弱的样子
这么短的时间内,连叶崇谦自己都惊讶他竟然记得她所有的情绪与模样。
就在叶崇谦愣神沉思的时间里,安初并不好过。最初低水温带来的舒适过后,她开始颤抖。原本水温就低,随着时间过去,水温只会越来越低,而她在燥热被压下去后,身体的温度也随之降低。正常人长时间泡在冷水里都会受不住,更何况她是从燥热的状况下体温骤然降低,更是雪上加霜。
等叶崇谦察觉到不对的时候,安初的嘴唇已经泛青。
没多犹豫就把她从水里捞出来,裹上浴巾抱出卧室。放在床上没等将身上的水完全擦干,安初就又嚷着热。
,可真是'难伺候'!
叶崇谦既有心疼也有无奈,不得已又抱她回去继续泡着。
等她喊冷,再抱出来。
循环往复一整夜,直到外面的天色泛起鱼肚白,安初才彻底消停下来,沉沉睡去。
给她穿上睡衣,盖好被子。叶崇谦轻手轻脚从她的卧室里退出来,照顾了安初一整夜。他身上早已经被汗洗了几遍,有些粘腻。
回自己房间洗漱干净,换了新的衣服后,这才出门。
别墅门外,熟悉的商务车在等候。
等叶崇谦开门坐进去,沈助理手拿资料就开始汇报,"昨晚在酒吧警方一共带走八人,初审下来,众人口供一致,说只是朋友之间喝酒玩乐。尤其是那位陆雪迎小姐出示了她与安小姐幼时合照,更是坐实了他们的说法。"
意料之中。
叶崇谦嘴角衔着笑,并不多气愤的模样。
沈助理是了解他的,明白眼前这人即便是胸中澎湃,脸上也绝不会露出半分。
"叶总,您的意思是?"他不相信叶崇谦会轻易放过陆一鸣兄妹。
"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安初受过的罪,他们也该尝尝。"叶崇谦双手交握,语气冷淡的似在谈天气,"让我们的人动手。烈焰一早就把东西送来了,你让人在老地方拿了,喂给他们吃。"
"这"沈助理略显犹豫,见叶崇谦望过来,他说出自己的顾虑,"陆家虽然根基浅,但也不是无名无姓的人家,这么明着对那兄妹俩动手,怕是会惊动老宅那边。"
叶崇谦笑容扩大,对沈助理的提醒完全不放在心上的模样,他说"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敢动安初,就是跟我叶崇谦过不去!"
对陆家兄妹动手,是惩罚,更是一种震慑。
安初的父兄被人谋杀,这背后的操盘手是谁,牵扯多大的阴谋,叶崇谦不想知道也不打算去插手。但安初他护定了!他不怕闹的满城风雨。最好让最阴暗角落里的老鼠都知道安初是他们动不得的人。
话说到这份上,沈助理沉默着联系人去落实就是。
"那个封野呢?"叶崇谦处理完陆家兄妹,转而提起封野,之前跟安初的通话里提到过这个人,他记得。
提起封野,沈助理脸上欲言又止的表情再起。
"说!"叶崇谦有些厌烦。
沈助理没敢隐瞒,"昨晚我仔细查了这孩子的身世,发现"
这般吞吞吐吐,实在不像是沈助理一贯的作派,叶崇谦想也知道必有隐情,打起精神来看向沈助理。
实在难以启齿,但还是要说,沈助理道"按理,这封野该叫叶总您一声'二叔'的。"
"嗯?"
"他母亲是大少夫人。"
叶崇谦扯出一个笑来,只是这笑容里讥讽更多。
沈助理嘴里的'大少夫人'是叶崇谦堂哥叶崇诞的妻子,这位'嫂子'可谓奇女子。
当年婚内出轨跟了他堂哥,后来丈夫重病期间,竟公然与叶崇诞同居,出双入对。这般无情无义,让人齿寒。
叶家这样百年望族,最是注重声誉的家族,怎能容忍这样的女人嫁进门来。更别说,叶崇诞是长子长孙,从小被着重培养的新一代接班人。
不出意外举家反对,但叶崇诞爱美人不爱江山,宁可赌上前途都要迎娶这女人。最终求仁得仁,叶崇诞如愿娶了心上人,同时失去了继承权。
叶崇诞被逐出叶氏核心权利圈,同年,二房长子叶崇谦横空出世,接替原本属于叶崇诞的位置,进入恒贻银行董事会,担任总经理的职务。
"呵。这个世界可真小。"叶崇谦目光移向窗外,望向别墅二楼的一间窗户,那是安初的卧室。昨晚折腾了一夜,此时她睡的正熟,可叶崇谦还是不放心,那样的冷热交替,不知道她会不会感冒发烧。
沈助理接了个电话,挂断后,说"封野想见您。"
"带他来。"
封野就是昨晚被警方带走的'八个人'里其中一员。
在小黑屋里呆了一整夜的他,此时站在叶崇谦的别墅门前。
进门见到叶崇谦,就横着眼问,"安初还好吗?你把她怎么样了?"
整整一夜,就算封野没经历过,但反复琢磨也已经猜出昨晚安初那反常的表现是因为什么。他担心的不得了,那样的东西,被女孩子服食之后,若是身边没有可信赖的人,结果不言而喻。
少年人初生牛犊不怕虎,面对叶崇谦不见半分怯场,这份胆气,倒是不错。
叶崇谦问,"你要见我。就是为了这个?"
"少废话!快说,她人呢?!你别以为她没了父亲,你就能欺负她!"封野捏紧拳头,"我不允许!"
叶崇谦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气定神闲的望着封野,反问,"昨晚若是我没赶回来,你打算怎么办?"
封野结巴。
"凭你能护得住她?"
,其实昨晚封野就已经感觉到无力了,说来说去,他还是不够强大。
沮丧之后,是一种对自己无力的愤怒,"所以呢?因为你们有权有势,就能肆意践踏别人的尊严?安初她是个人,不是你们玩弄在鼓掌间的玩具,供你们消遣取乐!任意欺凌!"不知是不是联想到自己的身世,封野说到最后,眼中有泪意翻滚。
就凭这几句话,叶崇谦倒是高看了封野几眼。愿意解释一句,"放心吧,她好好的在楼上睡觉,没人动她。"说完他强调,"我也不会允许有人动她。"
相比于封野嘶声裂肺的低吼,叶崇谦说话的音调简直淡如水。
可就是这样冷冷淡淡的语调却带着让人不容置疑的魔力。封野几乎是在瞬间就相信了叶崇谦的话,他说安初很好,那就是很好。
松了一大口气的模样。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安初为什么会跑去那种地方了吧?"叶崇谦知道封野在警局说了一些情况,但他不敢保证封野是不是全盘托出了,也不能确定封野有没有完全说实话。
必须亲自证实才能放心。
封野昨晚在警局确实没有完全说实话,很多细节他不清楚,于是他故意往严重里说,恨不能把陆家兄妹说成十恶不赦的罪犯。可他到底太年轻,不知道他这般掺杂了太多假话的证词,只会让警方觉得他完全不可信。
那些编造出来的罪名,根本没被采用。
好在警方没有没收他手上安初的手机,他摸出来递给叶崇谦,"已经没电了。安初收到陌生信息,里面有一大段视频,信息里问她想不想知道杀害她父亲的凶手是谁。第二点视频具体是什么,我也搞不清楚。"
第二条信息没有说任何的话,只有一个背影,封野搞不懂那是什么意思。
叶崇谦接过手机却不急着查看,而是问封野,"我资助你出国上学怎么样?"
封野一愣,下意识问,"为什么?"
他们今天才是第二次见面。
叶崇谦没隐瞒,直接说"我叫叶崇谦。"
这个名字!!
果然在听到这个名字之后,封野暴起,怒发冲冠的吼,"不需要!我才不会要你们叶家的臭钱!"
叶崇谦能理解他的抵触,他微微垂下眼睫,沉声说"你父亲的死,我很遗憾。我知道这些年你过的很苦,但我想你该知道什么样的选择才是对你最好的。意气用事很愚蠢。"
封野正是叶崇谦所谓的'大嫂'与前夫生的儿子。在亲生父亲死后,封野拒绝了来自母亲的一切资助,靠着自己,艰难的求学、生活。
看过沈助理调查出来的资料,叶崇谦对这个刚满十八岁的孩子倒是生出几分怜惜。
封野似哭似笑,满眼讽刺,"最好的选择?你们当然是最好的选择,可这世上不是每个人都会去选择这所谓'最好的'!"
叶崇谦点点头,"那好,今天我们的谈话就此结束。往后,请你离安初远一点,她不是你该碰触的人。"
他的那点怜悯心,也只够让他提议资助封野留学。既然对方拒不接受,叶崇谦也不会强求。
"哼!"封野一脸不岔,"原来她是你们叶家人,往后就算求我,我也不会再理她!"
说完封野一扭头,快步跑走。
解决掉所有的麻烦。叶崇谦这才站起身上楼,去看安初。
安初如叶崇谦所料,开始发起低烧。不知道是不是昨晚的药性还没解,昏昏沉沉,根本叫不醒。闹的叶崇谦又把徐医生请来看了一次,确定她只是体力虚脱需要静养才算放心。
等安初清醒已经是次日中午时分。
她昏睡了整整一天,慢吞吞睁开眼睛时,房间里安静极了。
脖子有些僵硬,缓缓动弹了一下,就看到趴在床边睡着的叶崇谦。
她慢慢地抬起手想要碰碰他,只是她的手还没有挨到他的头发,他就醒了。
在她床边,叶崇谦原本就睡的不实,醒的也快。
没等安初说话,叶崇谦一转身拿起插着吸管的杯子递到安初面前,"喝吧。"
他不说安初还没觉得,他一提醒,安初觉得自己的嗓子眼都要冒烟了。顾不得说话。她先咬住吸管,猛吸。
温度适中的冲泡蜂蜜水。
毫不犹豫就喝下去一大杯,肚子都在瞬间鼓起来了一些。
"慢点。"叶崇谦出言提醒。
安初松开吸管,不好意思地笑笑。
叶崇谦站起身,根本没有给安初尴尬迟疑的时间,说"清醒了就起来收拾一下,今天有很重要的事要做。"说完他就先一步离开这间卧室。
他说的郑重,安初不敢耽搁,急急爬起来。
简单的洗漱换好衣服,走出自己房间下楼,就见叶崇谦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在等她了。
跟上他的脚步出门,上车之后安初才来得及问,"这是去哪儿?"
"回老宅吃饭。"
安初摸摸肚子,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喝水太猛,她居然不觉得饿。
而且吃饭显然不是重点,"老宅?"
叶崇谦还是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表情,淡道"老爷子让我带上你回去。"
,安初额头开始冒汗,虽然不知道即将要面对什么,可她还是克制不住的紧张。张张嘴想多问叶崇谦几句,但他已经闭目养神,让她到嘴边的话都咽了下去。
天知道!安初睡了两天,叶崇谦就寸步不离的照顾了她两天,严重缺眠。
"叶总,车子开不进去了。"直到司机提醒,叶崇谦才睁开眼睛。
安初一直都眼观六路,这是一条窄窄的巷子,附近没有高层建筑,只有矮矮的白墙灰瓦。低调也是低调到了极处,根本看不出一丝奢华。
可就是这样单调的有些暗淡的建筑,却透着一种历史沉淀的肃穆。
让人不知不觉严肃起来,不敢轻易玩笑嬉闹。
叶崇谦望了眼被各种名车塞满的巷子,嘟囔了一句,"崇谅崇谏这几个臭小子!"
不得已只能带着安初在巷口下车走进去。
安初紧跟在叶崇谦身后,束手束脚,尽力做个隐形人。
古香古色的大门,进去先看到雕着狮子铜钱的影壁。雕刻非常精细,以至于狮子的每一根毛发都栩栩如生,安初脚步略停顿,驻足观赏了几秒,这才急忙追上根本不多看这影壁一眼的叶崇谦。
绕过影壁就能看到上房门前站着不少人,年岁都不大。
叶崇谏看到叶崇谦来,就跟看到救星似的,压低音量急唤,"二哥,你可来了!我们都在这罚站了半个小时了,全家就只等着你呢!"
叶崇谦没理他,带着安初往里走。
安初匆匆穿过人群,她能感觉到有很多道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脸颊火辣辣的,却只能装作看不到,跟着叶崇谦走。
他不介绍,她也不好冒然打招呼。
又怕跟陌生人对到眼神,不打招呼显得不礼貌,所以只能尽力低着头。
由二进上房走出一个看起来五十岁上下的妇人,安初听叶崇谦叫了声,"妈。"她这才抬头。
叶崇谦的母亲齐惠面如银盆,极富态的容貌,见了儿子,先是瞪了他一眼,责备道"怎么这早晚才回来?让老的小的都等着你。"
叶崇谦只是微笑,一副任凭处置的模样。
反倒是安初有些心虚,要不是为了等她睡醒,叶崇谦应该不会迟到。
齐惠倒没多纠结这个话题,催着他快点进去,"爷爷等着你呢。"
"是。妈,我进去了。"叶崇谦说着却没动脚步,回头望了眼安初。
齐惠眼看向安初,笑的慈爱,"这么白净的孩子,你就是安初吧?"
安初硬着头皮打招呼,"伯母好。"
齐惠没有过度热情,点点头后,对叶崇谦说"行了,人交给我,该放心了吧!还不快进去。"
"那我去了。"
安初知道这会儿她是不能再继续跟着叶崇谦了,看着他阔步往里屋去,安初站在一群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当中,十分局促。
"安初,来,你跟我去厨房看看菜。"
"好。"
齐惠适时带着安初离开堂屋,也避开了或多或少探究的目光。
叶崇谦还没进屋,就听里面有人喊,"父亲,崇谦到了。"
"哼!"
等他进门,正赶上叶老爷子这一声冷哼。抬眼看向他,手中的拐杖往地上一杵,颇具威严的说"听说你最近忙着养孩子呢?"
这话不可谓不重。
以至于这间房里的人都闭气凝神,静若寒蝉。
叶崇谦倒是容色不变,颇为从容的回答,"是奶奶应下了这事。她老人家一贯言必行行必果,吩咐到我这里,容不得打一丝马虎眼儿。"
提起叶家老太太,便是老爷子也无话可说。
坐在老爷子身边的叶德唯帮着打圆场,"爸,这事您可怪不着小二。我亲娘是什么脾气,别人不知道,您还不知道啊?"
对女儿,叶老爷子到底态度温和些,默了一阵,这事就算揭过去了。
接下来才是正题,老爷子眉毛一垂,冷道"听说安宁生物的投资案,让你给否了?"
"是。"叶崇谦目光在大伯叶德雍脸上扫过,知道这事必是大伯知会老爷子的,他没打算隐瞒,坦荡道"安修和死的蹊跷,这里面有什么内情不好说。现阶段,我认为还是要在观察观察。"
叶崇谦是回国之后才做出这个决定的,这里面有没有私心。当然有!陆一鸣那样欺辱安初,他怎么可能让陆家好过!
只不过他的理由正当,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安宁生物的事情原本就在洽谈中,谈不拢也是常有的事。
老爷子拐杖往地上一顶,人跟着站了起来。叶家的男人全部身形高大,便是已经九十多岁的老爷子,也比一般老头儿要高大许多,怒吼"那韩家又是怎么回事?!已经进行到一半的案子,被你说停就停!叶家还不是你的一言堂!"
老爷子这一嗓子,语惊四座,在这间房里坐着的人齐齐站起身来。
"父亲,您有话好好说,别动气,当心再犯了心脏病!"叶德唯一边劝,一边给叶崇谦打眼色。让他先说些软和话,哄着老爷子别动怒。
,叶德雅也跟着劝,"爸。小谦也不是小孩子了,这几年他的能力有目共睹,他不会乱来的。"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老爷子更是提高了嗓子,"我看他就是翅膀硬了!这是要以下犯上!"
一瞬间,彻底连劝的人都没了。
谁还敢出声。
身在风暴眼中心的叶崇谦却还是一副'泰山崩于前不改色'的模样,他冷静问,"爷爷,您是作为祖父说问我话,还是作为董事会主席来问我?"
老爷子拐杖举起来,眼看着就要打叶崇谦。
他也不躲,倒是叶德唯叶德雅姐妹急的不行,两人一左一右拦着老爷子。
叶德唯伸出手指数落叶崇谦,"你这小子从小就轴,怎么这会儿还犯混呢!爷爷把你叫回来,自然是当家事问你!"
明白姑姑这是在帮自己,叶崇谦也不硬顶着。直接抛下重磅炸弹,"若是家事,那就好说。韩家业务上没问题,可韩茂茂给我下药!我恶心他们那一家子,不乐意!"
"什么?!"众人异口同声。
这下也顾不得生气的老爷子了,叶德唯姐妹跑过来一左一右拉住叶崇谦,上上下下的看,"给你下什么药了?伤身吗?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情怎么现在才说!"
叶崇谦表情很冷,并不多做解释。
他越是严肃,这事情就越是蹊跷。在座都是聪明人,很快就想明白了。
叶德唯第一个跳出来维护叶崇谦,"要说韩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怎么现在都使起这下三滥的手段了。"
叶德雅紧跟着,"照我看,那项目停了就停了吧。别说崇谦,我光是想想,心里就不痛快!"
这两姐妹你一言我一语,最终大家的目光还是寻向老爷子。
老爷子表情没比叶崇谦好多少,一个赛一个的冷。
"这还不是你三十多岁不结婚闹的!"老爷子骂了这一句。
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就松弛下来,大家都知道叶崇谦擅自中断与韩家合作案的事情,算是过了明路。
"行了行了,这三堂会审也过了,快放这些小子们去吃饭吧。瞧瞧崇谅饿的脖子都抻长了。"
叶崇谅在外面应景大叫,"还是小姑姑疼我!"
老爷子没在坚持,下令,"准备开饭。"
如此一来,房间里的人才一个个往外退。
叶崇谦走在后面,从老爷子房里出来正好撞上早一步出来的大伯叶德雍,叫了声,"大伯。"
叶德雍笑着拍拍叶崇谦的肩,"真没想到茂茂会做这样傻事,回头我跟你韩叔叔说说去。"
说?怎么说?明白大伯这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意思,叶崇谦笑笑,给大伯这个面子,"全由大伯做主。"
上房里。叶德唯给父亲沏茶,不忘抱怨,"爸,小二这都三十好几的人了,您怎么还当着满家里的人训他。往后在公司里,他还怎么有威信!"
老爷子哼哼,"要不是你们把股份都交给他代理,他敢这么跟我顶牛?"
孙辈里,叶崇谦性子最沉稳,却也最执拗。崇谅崇谏见了他这个爷爷,跟耗子见了猫似得,唯独叶崇谦,不仅不怕,还敢跟他叫板。
叶德雅是小女儿,性子更活泼些,笑嘻嘻的回答,"爸,这可不是我们起头的,我们都是跟着妈的步伐。"
提起老太太,老爷子沉默了会,才问,"她没说最近回来?"
提起这事,叶德雅就不敢多说话了。还是姐姐叶德唯说"之前安家老太太在妈眼前没了,妈心里不好受,这一病就有些不好。打电话过去,只说在静养。"
这话一说,老爷子彻底沉默了。
叶德唯心里不好受,老两口大风大浪一辈子什么苦难都一起熬过来了,偏偏到了(liao)闹分居。
眼睛一转,"今儿您不是让崇谦把安家那个小丫头领来了?妈对那个小丫头上心的很。要不是前头会病的起不来身,怕是要亲自照看呢。"
"姐,你的意思是?"
"让小丫头在咱家里住着,妈要是想见人,必是要回来的。"
姐妹俩说着话,眼神儿往老爷子那看。老爷子稳如泰山,根本看不出心思。
要说叶崇谦这心沉入海底的脾性,倒是得了老爷子的真传。
他老人家能稳得住,叶德唯姐妹俩却都起了好奇心,站起来结伴往外走,"走!咱去看看,听崇谏说崇谦疼的不得了,怕不是一般小姑娘。"
叶崇谦是多冷淡的一个人,能入他的眼,不知是什么样的人。
"等等!"没等两姐妹走出去,老爷子叫住他们。
两姐妹脚步一顿,回头望去,就听老爷子说"扶我出去见见那个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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