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妈妈进来,就听见明丹郡主,嘶叫着要向圣上、太后请旨。她心底暗叹了一口气,威严的扫了一眼花厅里侍奉的丫环,“收拾好东西,闭嘴下去!”那些丫环迅速收拾好地上的碎片,自觉鱼贯退了下去。
陈妈妈来到郡主身边,伸出手为她拍拍背顺气。柔声劝道:“郡主,素素小姐已经走了,别折腾了,就让她安然的走吧。既然老夫人答应小姐葬入周家祖坟,那小姐以后自然能安享周家香火,郡主又何须执着?”
“陈妈妈,我不甘心啊!素素那么年轻,还没嫁人,就惨死他乡,那怕封个郡主,又有何用?还不如让她嫁人,有后人祭祀得好!”明丹郡主一想起,冷冰冰躺在棺木里的女儿,就心痛难忍。
陈妈妈知道她的心事,劝说她:“如果只是让小姐,在地下有个依靠,我们大可以回了京城,为小姐成一桩冥婚。再过继一个儿子,也就有后人祭祀了。可杨少爷不行,他是郡主的嫡长子,威远将军的接班人,他们如何肯让小姐,白白占了嫡妻的名份?”
“我的素素最少也是个县主,还委屈了他?再说,素素是跟他出去,他没保护好,才会被耶律隼掳走的,他不该负责?”明丹郡主还是意难平。
陈妈妈叹了口气,说:“素素小姐已经去了,郡主不如把这份人情,用在灵秀和灵瑶小姐身上。如果是将灵秀小姐,说给杨少爷,老太君定是愿意开这个口的。到时候再加上这份人情,由不得杨家不应!”
“对,我还有秀秀和瑶儿。但现在素素尸骨未寒,不能提,等回京后,我把秀秀送到那里去,她看在素素面上,自然会诸多照拂。过两年我们再提这事,求太后指婚。”明丹郡主恢复了往日的精明。
陈妈妈看郡主恢复了冷静,端上一盏热茶,伺候郡主喝下。明丹郡主喝了口热茶,心底舒服了许多,放下茶盏问道:“陈六他们回来了吗?我的素素在下面,还差人侍奉,等着我送人呢。”
陈妈妈脸色不自然的笑了笑,轻声说:“他们还没消息回来,听说君非凡午饭都没有用,就赶着出城了,杨少爷和莫少爷也一起。”
“真的?昭武和子岚也去弥勒寺了?”明丹郡主有些意外。
“是的,大概午时一刻从府里出发,现在早就到了弥勒寺。”陈妈妈解说道。
明丹郡主冷笑道:“到了又如何?应该也只来得及收尸吧?陈妈妈,你的脸色怎么不好,是累着了吗?”
陈妈妈摸摸自己的脸,勉强一笑说:“最近可能是累了,精神不怎么好。”
明丹郡主柔声道:“自从母妃去逝,父王也去了。南安王府降成了南安郡王府,大哥又不成才,南安郡王府就此败落。这些年全靠我努力经营,讨好太后,郡主府才有现在的日子。要不是有你出谋划策,陈氏几兄弟舍命相助,我也没那个能耐。陈妈妈,你要保重好身体,丹儿离不开你。”
陈妈妈被明丹郡主,推心置腹的一席话,说得两眼热泪盈眶,哽咽着说:“要是王妃还在,那里需要郡主如此殚精竭虑,可惜王妃堪不破情关,早早去了。”
“堪不破情关?我怎么不知道?”明丹郡主还是头次听说。
“那是三十多年的旧事了,当事的人差不多都死了。王妃一生求而不得,才会缠绵病塌,撒手人寰。郡主要知道,什么夫妻情深,儿女情长都是假的,你要好好将息身体,才能庇护小姐们。最好是再生个小少爷,小姐们将来才有娘家可靠。”旧事陈妈妈不肯再提,重又提起小少爷,希望郡主振作。
主仆两正说着知心话,冬梅匆匆进来禀报:“回郡主,城门口传来消息。”
明丹郡主漫不经心的说:“陈五他们回来了?”
冬梅跪在地上,有点小声的说:“不是陈五兄弟,是杨少爷和莫少爷,还有君少爷回来了,随行的还有一辆马车。”
陈妈妈两脚一软,往后退了一步,背靠上了案几,手撞上了茶盏,“碰!”钧窑粉彩茶盏在地上摔得粉碎。
“陈妈妈,你怎么了?”明丹郡主急问,冬梅赶紧上来扶住陈妈妈。
“郡主,老奴没事,陈五、陈六不争气,怕是有负郡主所托了。”说着说着,想起刚才那阵熟悉的绞痛,陈妈妈心如刀割,不禁老泪纵横。
明丹郡主大惊道:“不可能啊?君非凡他们午时过后才回去,不可能赶得上啊!陈妈妈,你别担心,就算真遇上了昭武他们,他们也不敢杀了陈五、陈六。子岚他们都知道陈氏兄弟是我的人,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陈妈妈嚅动了几次嘴,还是说不出一句话,冬梅赶紧说:“我们的人已经跟在马车后,一会儿就有消息传来。”
明丹郡主也安慰陈妈妈说:“可能马车上是那谢家丫头的尸体,又或者是他们抓住了陈五他们兄弟,你放心,我一定会将人要回来!”
陈妈妈面如死灰,闻言眼底燃起一丝希望:“只是抓了?没死?”
明丹郡主握住她颤抖的手,“没死,一定没事,他们不敢杀我的人!”
花厅外面又传来夏荷的声音:“启禀郡主,有事回报。”
明丹郡主坐正身体,威严的说:“进来。”
夏荷低着头快步走进,跪在地上回禀:“郡主,刚才下人回报,那辆马车去了谢府,谢小姐主仆三人,安然无恙。”
“什么?”明丹郡主一拍黄花梨高几,气得咬牙道:“那丫头命可真硬!陈五他们呢?”
冬梅把头都快低到地上,轻声说:“来人说,没有看见陈氏兄弟和宋七。”
“去,马上派人去叫昭武和子岚回来见我!马上!”明丹郡主也有点慌了,陈妈妈的丈夫为救父王而死,陈大和陈三也是为自己办事而死,陈二和陈四夭折了,要是陈五、陈六也死了,陈妈妈可就孤家寡人了。
陈妈妈心底已经知道,陈五陈六怕是凶多吉少了,强撑着想站起来,却突然一下晕倒在地。明丹郡主一叠声的喊:“叫大夫!叫大夫!”
等冬梅和夏荷,将陈妈妈扶到花厅的里间,大夫也到了。陈妈妈已是老妪,也没什么可忌讳,大夫诊脉后说:“她是急气攻心,瞬间情绪骤变,导致气血上冲天枢,才晕阙的。服了药,好好养过几日,也就没什么大碍。只是注意,不能再大悲大喜,情绪过于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