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陈义轮不到陈楚渊处置,可为了让这些晚辈们能够更多的支持陈老爷子,让他们觉得陈老爷子并非是私心重于陈家,让更多的人选择陈老爷子,陈义做了他为陈家能做的最后一件事。
向陈楚渊低头。
陈义这一生,第一次如此谦卑的向一个人低头,还是向一个他不认同的晚辈低头,为的,只是想维护陈老爷子。
在场所有人心明眼亮,看得出陈义做出的牺牲,不少人悄悄将挪向陈楚渊的脚步挪了回来,朝着陈老爷子的方向靠了靠。
陈楚渊确实是这一代里最合适当家主,也有家主气魄的人,可比起陈老爷子令人心悦折服的影响力,陈楚渊这个新任家主的容人器量,和用人手段,是无法比陈老爷子相提并论的。
不等陈楚渊对陈义做出处罚,刚刚不顾一切冲出去救陈老爷子的六人已经全部站到了陈老爷子背后,一言不发的盯着高位的陈楚渊,用行动表明了他们的决心。
首次表态,一对六,陈楚渊输了一仗。
但陈楚渊知道,这并不是最终的结果,因为陈却这六人,场内三分之二的人,还在观望着,目的很明显,希望在这次站队过程中,得到更大的利益。
支持陈老爷子的人,不用陈老爷子承诺什么,就明白站在陈老爷子身后,会面临着什么样的困难,别说利益,说不定还会因为支持陈老爷子的举动,赔掉整个身家。
陈老爷子看到这六个小辈支持自己,本来悲凉的心突然热乎起来,对其他那些摇摆不定的小辈也不那么重视了,朝着陈义暗中使了个眼色,陈义懂得陈老爷子这是不准备再拉拢其他人,立即直起身来。
陈楚渊见状,厉喝一声:“义伯!你可想好了!”
陈楚渊希望陈义能够势利些,跟着他这个新家主,扶持一任新家主,远比再跟在陈老爷子这个半截身子没入黄土的老人要好得多。
陈楚渊之所以一直没表态,就是希望陈义能够认清大局,可惜,看上去,陈义这个人,他永远无法拉拢到。
陈楚渊压下心头的怒火,不屑地轻哼一声:“既然义伯决定了,那我就成全义伯!从今天起,陈义不再与陈家有任何关联,这件事告知每个陈家人!义伯在陈家的股分也如数收回,让财务将他以前的财产清理出来,三天内做好交接工作!”
亲兄弟明算帐,更何况还是外人。陈楚渊既然决定丢弃义伯这颗好用的棋子,就不会再给彼此留退路。
陈义不由得因此暗叹一声:除了三少陈楚沧,陈楚渊无疑是这一代里他最看好的小辈,论起来,就算是三少,也比不上陈楚渊快刀斩乱麻,杀伐果断,从来不后悔的决心,可惜的是,陈楚渊也因此变得刚愎自用,听不得忠言逆耳,同时也显得夜郎自大。
人贵有自知之明,但愿陈楚渊不会在上任之后,还继续对顾氏集团施加压力,不然的话……失去陈老爷子的支持,陈楚渊所遭受的回击,就远远不止现在这么简单。
既然分了家,陈义一念之后,就放下了陈家主家的一切事务。
陈义转身,去扶陈老爷子,等着陈老爷子接下来的动作。
陈老爷子也不是拖沓的人,见陈楚渊在对陈义做出处罚时的决心,知道自己哪怕再用更严厉的手段,也无法迫使这位心高气傲的大孙子向顾阳伏首认错,说不定暴力之下的反弹,会令陈家更加危机重重。
于是,陈老爷子启用了来之前的最坏的计划,冲着早已经在外面准备好的心腹手下,扬声道:“从今天起,陈家两分!”
尽管知道陈老爷子要分家,可如此公开声明,还是让陈楚渊浑身一震,强忍着心里的冲动,两手死死的握住椅子扶手,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在这种场合露怯,只不过,到底是没有勇气去看陈老爷子,低着头,不言语,让人看不清他此时的神情。
陈老爷子扫了眼陈楚渊,没有中断他的发言,继续郑重的宣布:“陈楚渊是燕京陈家第十六代家主,做为燕陈旧家主,我希望跟随陈家主的人能够与陈家主同患难,共进退,谨遵陈家家风,将燕陈发扬光大。”
按照规矩,说完交接词后,陈老爷爷重重咳嗽两声,身体一晃,陈义连忙手下施了暗劲,让陈老爷子稳住身体。
可至于心理上的创作,陈义无法帮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陈老爷子面露怆然之色,声音低哑的继续说道:“燕京陈家自明末起,一直不曾分家,今天,我提议分家,决计不敢再冒用燕陈这个名号,自此,同我在内,背后六人从燕陈族谱内除去,归入新陈。事后我会向陈家各处发个通告,如有问责,我一力承担。”
说完这些,陈老爷子无力地看向陈楚渊,见陈楚渊仍不动声色的垂头看地,黯然失落地摇摇头,不再多言,对着背后六人招招手,吩咐道:“你们六个跟着我,并没有请示父母,现在回去请示,如果他们愿意相信我这个老头子,愿意跟着我吃苦,就一起除名。不过,燕陈祖宗不可背弃,就算是再创新宗新族,前面该写的,还是要写。”
陈楚渊闻言,惊异地抬起头来。
陈老爷子话里的意义不明,明明是新陈,可同用一个祖宗,前面族谱共用。这代表,除了将原来的陈家这一股绳分成两根之外,似乎与之前并没有什么差别。
否则,若是陈老爷子真想和他一刀两断,也不会当着这么多人讲明这件事。
这可不单单是族谱的问题,而是陈老爷子的心在哪里!
陈楚渊恍然大悟,这一刻,才真正明白陈老爷子这番动作之下的意义所在,一时间,眼圈泛红,有些话几欲脱口而出,可内心的不甘愤怒让他哑然失声,只得以孺慕的眼神盯着陈老爷子,希望陈老爷子不要再大费周折,能够继续支持自己。
可惜,陈老爷子对此视而不见。
对,陈老爷子是没有把话说死,也没有真的打算不理会陈楚渊。
可是,陈老爷子已经下定决心,让陈楚渊,也让陈家这帮眼高于顶的家伙们栽个大跟头!
他没死之前,这帮孙子们栽跟头,他还有能力扶一把,若是他死后,这帮孙子们再栽跟头,燕京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落井下石,直接把他们埋了!
到时候无论燕陈新陈,只会成为一盘散沙,最终化为虚有。
跟着陈老爷子的六人都不是无用之辈,听得出陈老爷子的弦外之音,对于叛出陈家这件事,心里有了底气,不约而同朝陈老爷子拱拱手,齐声高呼:“遵爷爷令!”
这六人除一个是陈家嫡系之外,其他都是燕京旁枝,与陈楚渊是同一个祖宗,可族谱却是分开填写的。
而现在他们既然要跟着陈老爷子,纳入陈老爷子的新陈,那么,就要同自家父母商议好再行事。
相信父母不会拒绝。
因为陈老爷子的态度很清楚,目标很明确。
陈老爷子这次的所有动作,只是为了收拾自己这帮亲孙子。
明眼人都明白陈老爷子的目的何在,可惜的是,有人心疼,有人却仍想利用陈老爷子的良苦用心,让自己增加筹码,增添利益。
新陈一事在陈老爷子的推动下,顺利解决,不出半日,燕陈旧主,陈老爷子陈松年带着三分之一的族人自请除族,另创新陈一事,就成了继顾氏集团的大新闻之后,再次引得燕京各大势力侧目。
在顾氏集团吃了闭门羹的十数个商业大能们,正不约而同的聚在一起商讨怎样联合起来针对顾氏集团做些动作,燕陈分家的事就传到了他们耳朵里。
“不是吧!”一个大腹便便,坐在沙发里,左拥右抱的中年人一脸不可置信,指着前来送信的陈家线报骂道:“你是眼睛瞎了还是耳朵背了,陈老不死的怎么可能会自请除族另开新枝,这不是笑话嘛!燕陈这一大股还是他自己拧起来的,现在自己拆开,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嘛!”
“确实是!”另一个精瘦矮小的中年人摇晃着手里的酒杯,眼中精光一现,一脸不认同的沉思着,“陈家拧成一股才在燕京有一席之地,现在这个节骨眼上陈松年这么做,难道是在告诉我们,他为了顾阳,宁愿自己家族的前景不要?我可不信陈老爷子对顾阳有这份儿心思。”
顾氏集团此次与陈氏家族的争锋,最后这一招引来外援的强有力支持确实令人对顾阳的能力有了更多的认知,同时也明白顾阳不是个能随便让人欺负的能人,可这并不能让陈松年因此做出如此大的牺牲。
毕竟,陈松年姓陈,不姓顾。
若是真的因为顾阳让陈松年吓得用除族来表态,那燕陈也不用再在燕京上流圈子里混了。
正当聚会的大能们纷纷考虑着陈松年到底要玩什么花招,是不是以退为进,想借此从顾阳手上混点好处时,一个更重磅的消息再次砸得他们头昏眼花。
这个消息,让已经对顾氏集团再次出手的陈楚渊,骇得脸都白了,再也顾不得自己那可笑又过度的自尊心,奔向陈老爷子刚刚移居的新陈陈府,负荆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