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王玱晟追问到，“姥爷装病不成功，被姥姥发现了？然后导致我爸也暴露出来了？”

　　“是啊。”王嫱承认道，“你外婆那个人啊，素来心思就重。她本来听说你外公病了，很着急。但是过了好多天都没有见到他的那个‘准女婿’来看望一下，就只有我一个人在那边照顾着。她自然就疑神疑鬼的，三言两语的就把你外公的狐狸尾巴给揪了出来。我可不像你外公，”说道这里，王嫱抬起头，用骄傲的语气说道，“当时我表现的很正常，你外婆几次言语之间的试探都被我不留痕迹的推开了，但是你外公，他那个性子。唉。”叹了口气，王嫱接着说道，“不适合演戏，或者说，不适合在你外婆面前演戏。”

　　“不过，就结果来看，我爸好像是成功了啊。”王玱晟依然很好奇，“既然木已成舟，姥姥应该也就不会说什么了吧。”

　　“是啊，人是接回来了，任务也完成了。”王嫱的神色有些不自然，“不过你爸却差点回不来。重伤住院，于是我们的婚期一拖再拖，直到最后，你都怀了。。。。”说道这里，王嫱顿了顿，脸色一红，“咳咳，才结的婚。咳咳，你还小，当时接到消息，你外婆吓了一大跳，去医院看了你爸一眼，跺跺脚就走了。嗯，直接回到西山省的娘家去了。和她弟弟，也就是你舅姥爷杨宝峰一起，直到现在都不肯回来。”

　　“所以姥爷就一个人生活，一直到现在啊。”王玱晟总算听明白了，听了整个事件的经过之后，他不由得为这个可怜的老人叹息。“所以说，姥爷他有错么。或者说，他有做错什么么。”

　　“。。。。”王嫱有些无话可说，“是啊，他并没有做错什么，这世上本身就没有什么对错之分，有的只是各人的立场不同罢了。站在你外婆的立场上，她也没有错误。她担认为家里因为参军而死的人太多了，就像避免任何累死的威胁。对于她的想法，或许在之前，我的几个叔叔伯伯们牺牲的时候感受还没有那么深，但当她自身的儿子们牺牲，那种痛苦，”回过头来爱怜的看着王玱晟，王嫱一字一句，缓缓的说道，“我是绝对不想像她那样去亲身经历的。因为只有当了母亲，才知道孩子对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看着自己的孩子从肚子里面‘掉’出来，然后一天天的长大，慢慢的学会走路，说话，叫妈妈。真的，对于一个女人来说。。。。”

　　“好吧，”王玱晟歪了外脑袋，“可我还是觉得，这对于姥爷来说更加痛苦。自己的父亲，兄弟，孩子，几乎全部战死沙场，自己的妻子也因为女儿的事情而远离自己。”

　　“所以啊，我经常去看他啊。”王嫱回道，“不管怎么说，如果不是我，你父亲和你外婆也不会闹的那么僵。”

　　车子终于停下了，王玱晟跟着王嫱下了车。

　　“这是。公寓？”望了望四周的景色，王玱晟看着眼前的建筑发出了疑问。

　　“是啊，你外公说，一个人住那么大的房子，没有一点人气，自己也怪不舒服的。就直接住进了这里，他现在所在的研究所的公寓里。”王嫱稍微解释了两句，边着手让跟来的司机将后备箱里面提前准备好的礼物都拿了出来。

　　“来，这盆烧肉你端着，一会儿给你外公送上去，他平日里最好这一口了，”将一份铁锅递给王玱晟，王嫱自己拎着两箱舒化奶，带着王玱晟向前走去。

　　“这个地方，挺幽静的啊。”王玱晟随着王嫱的脚步走着。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四周的灯光不知何时悄然亮起，映衬着从停车场往公寓楼之间的道路。也许是周围树木和丛林的缘故，路灯下面坏饶着一些小虫，勉强算是为这段路增添了一些活力。路人的影子在灯光下被拉的很长，王玱晟一行人也不例外。

　　“是啊，你外公当年就是看中了这里，自然，幽雅，安静。在这个地方，他可以做一些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而且，”王嫱指了指远方的小树林，“这片树林其实是周围院内小公园的一部分，过了这片树林，有一些可以歇息的地方。平日里我若白天来，大部分时间他都会在那里活动，或与几个同是退休的老熟人聊天下棋，或与几个在职的研究人员品茶论学。自我与你父亲结婚之后，你外公他就办了退休的手续，搬到这里来养老了。”

　　‘嗯。这里就是姥爷年轻时工作的地方么，’王玱晟心里思考着，‘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在白天来一趟。’

　　“这里主要就是家属的住宅楼和宿舍公寓楼。”王嫱介绍到，“所以这边的环境比那边的研究所更好一点也是理所当然的。”

　　“嗯。”王玱晟点着头，随着王嫱一起走进了公寓的大门。

　　“啊，来了啊。哈哈哈，快进来，”王廉打开门，看到面前的三个‘小辈’，很是高兴。即使他已经知道了每年过年的这一天，王嫱都会来看他，但内心的喜悦却是每一次都很难掩盖，早早的就表现在了脸上。而王嫱，每年也是早早的就忙完自己身为‘儿媳妇’应该做的事情来看他，但大多数的时候都只带着王懿苼。而王玱晟，这么多年来却是第一次来，因为平日里，东亚人的大年三十，应该是在‘父亲’一方的家里过的。这或许不能用‘男尊女卑’来说，但‘男高女低’的传统思想却深深的融入到东亚人的脑壳中。

　　虽然从王嫱的话语中了解到眼前这位老人所在地位的尴尬与生活的不幸，但王玱晟却没有想过，遭遇如此‘苦难’的老人依然能够这样的乐观。王玱晟又想起了王嫱之前的话，‘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绝对的正确与错误，有的，只是各人的立场不同罢了。人人成长的环境，接受的教育，拥有的经历，对世界的认知都不同。因此，他们对于正确和错误的判断也不同。所以，世间很多时候矛盾的焦点并不是正确与否，而是不同观念的对撞。所有不符合自己思路，立场的都是错误的。由此，人们才产生了不可磨合的冲突。’

　　王玱晟想到这里，转过头去，目光盯着窗户外面的星空，“人性也是同样如此，不分善恶，因为人性天生就是自私的。自私，不叫善良，也不叫邪恶。它，就叫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