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明光震惊的看着赵衍,他把照顾胞弟的人手调给了她!她有些愧疚,望着灯光照射的区域中,赵麟那黑漆漆的棺木,突然觉得十分对不起他。
她突然想起来,刚刚回到京城时,第一次听到赵衍生病的消息,那几日苗嬷嬷明显有些精神不对头,那时候她说是因为家里有人生病了,让她回去她又不回,那时候,苗嬷嬷是在牵挂赵麟的病吧!
赵衍仿佛猜到了她的心思,紧握一下她的手,道:“不要自责,我调苗嬷嬷是因为她熟悉各种规矩,熟知京中各家的情况。阿麟身边我自然不能安排有人,少一个苗嬷嬷也无……”
两人正说话间,灯火照耀的空地上突然有黑影一闪,随即视线中多了个人。
风十四娘手上提溜着一个人,身子软软的,正在昏迷中。
赵衍打住话头,松开洛明光的手,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就在原地等候,自己迈步过去,从风十四娘手中接过那人,冲她颔首,“谢了!”
风十四娘斜斜看他一眼,“答应我的事情别忘了!”
赵衍颔首,伸出手在那人的脖子上揉捏两下。
齐愉悠悠然转醒,揉揉眼,看到赵衍那张在黯淡灯光下显得有些暗沉的俊脸,迷迷糊糊道:“衍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旋即惊呼,“啊,这是哪里?”
赵衍冷着脸,却依旧伸手把她扶好,拉着她的手臂道:“跟我来!”
齐愉被迫跟着踉跄几步,扫了几眼周围,突然惊呼:“这是王陵!”
太妃下葬那日,她也有到场,认出了地方。
赵衍不做声,径自把她扯到赵麟的棺木旁,冷着声音道:“躺在里面的人……他疼你多年,现在他就要下葬了,你送他最后一程吧!”
齐愉茫然不知所以,看了看黑漆漆的棺木,往后退了几步,喃喃道:“太妃不是已经下葬了?这谁呀?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送他!”
洛明光狐疑心起,难道……赵麟喜欢齐愉?所以衍哥看在胞弟的份上,容忍齐愉一二?
这好像也不怎么对,衍哥对齐愉的维护和疼爱,不像是照顾兄弟喜欢的人!
赵衍厉声一喝:“齐愉!”
齐愉吓得往后一缩,每次衍哥哥病好后就十分严厉,完全没有生病时温和。
赵衍平息一下自己,放缓声音,道:“阿愉,过来……”
齐愉有些害怕赵衍绷起脸的样子,闻言小心往前挪了几步。
“行个礼吧!”赵衍叹息道。
齐愉有些不愿,被赵衍的目光一看,又不敢违抗,只得委委屈屈站到棺木前微微弓着身子行了一礼。
赵衍再次叹息一声,伸手抚一下齐愉的头,无奈道:“希望有一日你不后悔!”
挥手令她退后,自己扶棺而立,稳了稳情绪,沉着声音,低低道:“阿麟……哥现在没本事,连个坟包都不敢为你立,像样的墓室也不能给你,只能先委屈你了。”
他在棺木上摩梭着,仿佛摩梭着胞弟,半晌又道:“总有一天,哥会给你一个风光葬礼,让你的名字堂而皇之出现在赵氏陵园了,让世人知道你的存在!你放心!”
罗克用在旁边催促:“爷,时辰不早了,下葬吧!”
赵衍“嗯”了一声,又低喃一声:“你照顾好祖母,下辈子找个好人家投生……”
罗克用招呼一声,众人齐心把赵麟的棺木用绳索吊下墓穴,然后封土,夯平。
赵衍走近齐愉,再次抬手摸摸她的头,交代道:“阿愉,今日原本不该让你来,不该让你知,然我还是希望你能来送他最后一程,毕竟他曾疼了你很多年……”
齐愉似懂非懂,着实想不起来赵衍口中说的那人是谁。
“今日之事,你回去就忘了吧,不要对任何人提起来,记住,是任何人,否则,从今日起,你我从前的情分就再也没有了,我只当从来不认识你!”
齐愉懵懵懂懂仰头看着面前的人,他一张脸绝美无筹,却又冷漠无筹,毫无感情,冰冷无情,让她无端打了个冷战突然觉得他理她那么远,再不是那个会疼她宠她的衍哥哥。
她怔怔然有些不知所措。
赵衍叹口气,道:“我现在让人送你回去,好好睡一觉,睡醒后就当做了个梦。”
他身出手绕到齐愉后颈轻轻一切,齐愉眼一闭就晕了过去,被赵衍接住。
风十四娘从暗处出来,依旧提溜着齐愉,扭头不发一言,几下纵跃,消失在黑暗中。
罗克用指挥着众人在赵麟下葬的地方撒上一层干土,然后把从地下挖出的土装车拉走。
走在后面的人把所有痕迹掩去,整个陵园就像没有动过一样。
顺义王次子,生,悄无声息,死,依旧无人知道。
黄土一盖,这世间就像从来没出现过这个人一般!
如素从暗影中出来,向赵衍蹲身一礼,不发一言,复又隐没在暗影中。
赵衍牵着洛明光的手,两人同时停步回望,相互挽紧彼此的手,转身大踏步离去。
“如素姐姐……”洛明光的声音低低的,像是在叹息。
“她若留下来快活,九让她留下吧!她跟阿麟同龄,从小一起长大……”
太妃下葬之后,顺义王府关门闭户,开始守孝的日子。
张彧之母半死不活,却依旧催促着张彧去跟赵衍商量,希望依旧按原婚期走完六礼,婚期原定的日期在太妃百日热孝之内,按说也不算违礼。
只是张彧尚未上门,京城中突然流传出张纤纤克夫家亲长的流言。
张纤纤被赐婚给赵衍距离太妃去世,中间不过是隔着两日功夫,京城里消息不灵通的人家甚至都还没有接到消息,直至太妃的丧礼过后,该知道的才完全知道。
有多少闺中女儿鸳梦破碎,咬牙切齿替赵衍不值,暗中不知骂了多少次好白菜被猪拱了,因而听到这则传言,不约而同添油加醋,把顺义王太妃的死亡原因归结为张大姑娘克亲。
这则流言愈演愈烈,张彧夫人气得恨不得把传言之人捉过来撕烂嘴巴,然再生气终究于事无补。
在这样的流言下,等顺义王府派管事去礼部要求将这桩亲事延期,也没有遇到什么波折。这桩婚事在流言之下,不得不按制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