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开城门吧!”禁卫军都指挥副使道。
自京营大败,守卫京城的重任就落到禁卫军头上,这些原本只负责守卫皇宫和皇上安全的禁卫军十二卫被调往京城九门,担负起京城的最后防线。
“开什么开!百姓愚昧受了蛊惑,难道你也愚昧?那分明是妖女弄的障眼法!那妖女神通广大,那日你不是亲见了?怎么还分不出真假?”禁卫军都指挥使徐广厉声喝到。
副使心里嘀咕,正是因为亲见了,才明白曾经的国师大人不是妖女,说她是妖女,不过是因为他们内心害怕。
怕她天命神授,既然她站在赵衍一边,那么赵衍就是天命所选的天之子,他们怕百姓这样想。
“可是将军您看下面的人马,我们就算全部死光也挡不了攻城,何况您看看下面的百姓,不等我们打起来,自己已经先乱了,为了将士们不做无谓的损耗,您就下令开城门吧!”副使劝道。
城头的两位将军争辩着,城下的赵衍静静站着。
他身后停着一辆马车,车里的响着温柔的哄孩子入睡的声音,他不时回头看去,脸上的神情如春风化雨般柔和。
城里街道上民意汹涌,人们扰攘着,望着城头上的军士们喊叫,一浪一浪开城门的吆喝声汇聚起来,仿佛要掀翻了这座城。
“怎么还不开城门?难道真的要打起来呀?是不是还是要死人呀?”人群中有人大声道。
“哎呀,可别真打起来呀,那里面有我的孩子呀!”
“我们家大小子也在,明明不用打的!”
“怎么回事?还犹豫什么,怎么还不开城门?天意不可违呀!”
“将军,开城门吧!”
“将军,开城门吧!”
“将军,开城门吧!”
声音渐渐整齐划一,震耳欲聋。
城墙上徐将军一张脸怒意勃发,大声呵斥百姓,他的声音湮没在汹涌的民声中。
副将眼神微闪,心念一动,摸摸手中的刀柄,再看看周围的士兵,把心一横,握刀的手一紧,趁着徐将军正面向百姓呵斥,手起刀落,一颗头颅瞬间滚落。
鲜血喷起的一霎那,街上正整齐高呼的百姓一静,喊声齐齐停了,唯有后面看不到这场景的百姓不知原由,仍在零零星星喊叫。
“好!”不知是谁叫一声好,抚掌声起。
“将军威武!”又是一声夸赞,旋即抚掌声大作。
副使却顾不上别的,徐将军的亲卫们大声叫着将军,扑将过来。副使的亲卫拎刀和他们战做一团。
更多的将士们则是面面相觑,各自犹豫着,有人审时度势加入战团,余人跟着一拥而上,围着徐将军的亲卫,片刻便将人斩杀殆尽。
副使抹抹脸上的血迹,咧嘴露出白生生的牙齿,大喝一声:“开城门!”
……
神都那高高的,厚厚的城门发出沉闷的声响缓缓打开,百姓们探着脑袋向外张望。
赵衍一身玄色绣金袍,头顶赤金冠缓步走来,虽然微微笑着,然一张脸华美无双,威仪赫赫,阳光照在脸上,如方自云端垂凡而下的神人般光华照人。
一条通体金色的龙盘旋在他身上,硕大的头颅在他身后高高扬起,盎然四顾,顾盼间神威凛然。
“哎呀,真是龙!”惊呼声响起来。
“看到了没有,那是真龙!真龙呀!”
“这才是真龙天子!还不快拜见真龙天子!”
罗克用还没吩咐下去让属下造势,便已经有百姓高呼着拜了下去,双眼看向当中走着的赵衍,他脸上的笑意绷不住,民意此时已经不用他来引导。
越来越多的百姓拜下去,激动的不知该怎么好。
赵衍进入城门后停了下来,转身从身后的马车上扶洛明光下来。
“呀,是国师,是国师大人!”
罗克用在人群中顾不上招呼下属们,立刻赤膊上阵,高声喊道。
朝廷虽然因为洛明光嫁给赵衍而指她为妖,废其国师身份,但国师功绩深入人心,不是朝廷说不承认就能抹杀的。
“是国师大人!是国师大人!国师大人去太平府祈雨时路过城门,我曾有幸见过!”
顿时呼喊国师大人的,九天玄女的,和着一声声参见真龙天子的声音,热闹欢腾的堪比过节。
赵衍携着洛明光的手,两人并肩朝前走去。
马车中,奶嬷嬷赵氏抱着人声鼎沸中依旧呼呼大睡的小主子,那是赵衍和洛明光刚过百日的儿子。
车外欧阳兄弟一边一个亲自护持,车后是几名甲胄俨然的将领,沐昀赫然在列。
虞八娘落在洛明光后侧半步不停腹诽,这两人就这么暴露在人前,也不怕谁给来支冷箭。腹诽归腹诽,还是打起精神用心留意着四周。
两侧的百姓越聚越多,似乎全京城的人都涌出了家门,但却没有拥挤不堪,而是自发的站到两边,把道路中间空了出来。
等到中间的两人渐行渐近,人们如风吹麦浪,纷纷倒伏,拜见真龙天子的声音此起彼伏。
……
礼部尚书韩汲府上和众多大臣府上一样,此时紧闭门庭,静待消息。
韩釆柏手中捧着个包袱大步走向中庭,韩汲正在上头坐着安然饮茶,脸上并没有天下即将易主的惶然。
这时候理应在宫中陪着皇上共度难关的,就算宫中三番五次相招,三位宰辅、六部九卿们依旧以各种借口关门闭户。
大难来时,淳和帝的近臣并无一人与之共同进退。
“拿的什么?”韩汲问跨进门槛的侄儿。
韩釆柏没应声,而是打开了包袱皮,亮晃晃的颜色立刻露了出来。
明黄的色泽,其上金色云龙图案直刺人的双眼。
韩汲猛地站起来,咳咳几声,突然口吃了似的,“哪,哪来的?你……你,你要做什么?”
“侄儿不做什么,而是叔父您要做什么!”韩釆柏的声音稳中带着轻松。
“我?我做什么?”韩汲愣一下,突然反应过来,指着韩釆柏道:“死小子,你让我去演一出黄袍加身?”
他盯着韩釆柏不动如山的神情,恼怒道:“为什么是我?要去你去!”
“您是礼部尚书,我去不合适,身份不够。”韩釆柏认真回答道。
韩汲拿食指点点他,不知说什么才好,在屋里走了两圈,猛地停下脚步,“你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算了,这不重要!你要我做千古罪人!将来史书上怎么写我?我韩家可以不作为,不可以做贰臣、佞臣!”
韩釆柏突然笑了,“叔父,太后在城门一跳,是怎么说的?顺义王一脉才是先帝指定的皇位承继者,齐瀚,他是窃国者,您现在是拨乱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