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青竹了楼,带胡无涯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了门。
先邀了胡无涯落座,之后傅青竹倒了两杯水,一杯给胡无涯一杯留给自己。再之后,傅青竹在胡无涯面前,屈膝跪下了——
“义父——”傅青竹端正地跪着,仰着头望着胡无涯。
胡无涯坐着没动,但缓了一阵才问,“青儿,你这是干什么?”
“我要杀了他!”
胡无涯默了片刻,很平静地说到,“我知道!”
“义父——”
“起来说话!”胡无涯抬了下手,示意她起身。
傅青竹却叩头下去,接着起身后又道,“我还有事要向义父请教!”
“你说吧!”
“请义父你告诉我,怎样才能杀了他?”
胡无涯叹息了一声,再次抬了下手,“起来!起来说话!”
傅青竹终于起了身。
“坐下!”胡无涯指了下凳子。
傅青竹按照胡无涯的吩咐坐下了。
“青儿,你是义父最宝贝的女儿,你如果真心要去做一件事,义父怎么会拦着你?”
“义父——”
“可是我爹他有千年修为,你不是对手!”
“那么真拿他没办法了吗?”
“一切只能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
“之前我不让你杀他,你答应了,如今你坚持要杀他,我也不再阻拦,这是顺其自然!此一时彼一时……世间万物皆有变化,也许会有一个合适的时机。”
傅青竹似懂非懂。
胡无涯又道,“青儿,你眼下先要处置的还不是他,你肚子里的孩子和那几个永夜宫遗下来的鲛人才是你首需解决的事!”
“嗯!”她也是如此打算的。
“一切等你先把这两件事处理好再说吧!”
“好!”
胡无涯说完话,离了座来到傅青竹面前,伸出手轻抚她的额头,喃喃道,“我的青儿……义父真是……还是不放心你啊!”
“义父不用为我担心,一切我都会安排好的!入云山是难寻,但我已经去过一次了,那里的人说我和他们有缘,也许有一有二,我这次去会很顺利也说不定!”
胡无涯点了点头,将手放在傅青竹肩,轻拍了拍,“青儿做事……我一向放心。”
傅青竹寻思了片刻,终是忍不住问,“义父,关于……楚风……我有些事想问你。”
“你提那小子干什么?”胡无涯收回了手,双手负向身后,略有些气恼,“义父在你面前你还想着那小子,有了男人忘了爹啊!”
傅青竹无奈道,“义父又拿青儿打趣!我是听楚逐东说他迷失在大漠了!不知是真是假?”
“你担心他?”胡无涯回到座坐下,直直看着傅青竹。
“青儿不瞒义父,我也说不清我现在是不是担心他!”
“怎么说?你连自己的心意都不清楚?”
“义父,你对楚风的事了解吗?我还有事想问。”
“不算事无巨细,不过……你说说看!”
“他的新婚妻子是不是成亲时候怀孕了?”胡肆说的话她一向不敢轻易相信。
胡无涯点了头。
“几月了?”
“这个我不太清楚,不过……我已经让人把那个女人带来了,现在该在路了,应该不多久能到了。”
傅青竹吓了一下,“义父,你要干什么?”
“青儿,你担心什么?楚风如今生死不明,接她来也是因为她是楚风的家眷,若楚风真死了,这丧总要他自己家里人接的!”
傅青竹暂且信了,但不禁忧心道,“她有身孕在身,这个时候长途奔波恐怕不妥!”
“青儿你不也大着肚子奔波劳累?”
“义父,我和她不同,我是江湖人,原本身体她好,何况……据说她孕期我早,只怕临盆之日不远,万一路出点事……”
“所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傅青竹不禁浑身一冷,“义父,你……”
“青儿,负了我的女儿是要付出代价的!”
胡无涯说得平静,傅青竹心却一阵恐慌,“义父,那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你不能牵连无辜!”
“青儿,她怎么算无辜呢?她是那小子的妻子。夫妻一体,有福是他们同享,有罪自然也要他们同当!”
“义父,你不该这样!”
“青儿,你这说义父做的不对?”
傅青竹微凝眉,“义父,青儿明白您对青儿的关切,但是……这件事我希望义父不要插手!”
胡无涯哼了一声,“你是护着那小子?”
“义父,这是我和他的事,你让我和他自己算清吧,我不希望别的任何人牵连进来!”
“青儿现在是大了,嫌义父多管闲事了?”
“不是,义父!”
“青儿,你相信义父吗?”
“青儿当然相信义父!”义父是她在世唯一不会不信的人!
“那你放心吧,义父做的一切都有义父的考虑!”
傅青竹沉思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好,我不过问义父做的事!”
“好!这好!青儿,你放心去做你要做的事,在你回来前,义父会处理好义父的一切!”
傅青竹点了点头,心头略有些不安。
“青儿,楚逐东那小子是个不会放弃的人,做事为达目的可以完全不计较手段,所以你尽快走吧!”
“好!明天雪停了,我启程去入云山!”
“义父明天不送你了,你该去去,该回回!”
“嗯!”
“我也累了,去歇了!”胡无涯起身来,又摸了摸傅青竹的头,“你也早点……好好歇息!”
“我知道!”傅青竹起身送胡无涯出了房。
跨出房门,胡无涯背对着傅青竹,也没转身回来,只是说过,“青儿啊,我的女儿……义父真舍不得你!”
傅青竹微微倾身往前,抱了下胡无涯,笑道,“小时候个子小抱不到义父,现在终于能抱到了!义父瘦了!”
“义父是老了!”
“义父没有老!义父在我心里永远和当年一样!”缓了缓,傅青竹又道,“义父放心,我很快回来!”
“好!”胡无涯轻拍了拍傅青竹的手背,“我家青儿啊……这么大了才学会撒娇!嗯……够了!我知足了!养女儿啊……是养来自己疼的,别人伤了她,我可不同意!”
“义父,等一切事了,若青儿还有命活着,一定一生侍奉义父!”
“好啊!那时候啊,我天天让你供养着!”
“嗯!”
胡无涯掰开傅青竹的手,“快去睡了!好好养着自己,还有肚子里我的小孙儿!”
傅青竹点了点头,“义父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和孩子的!”
胡无涯也微点了点头,而后举步走了,始终没有再回头。傅青竹看着他的身影走远,一直到消失在视线范可及。
低下头,傅青竹轻抚腹部,喃喃道,“夜儿,那是你外公,是世最疼最爱你娘亲的人,谁都不!”
过了一阵,傅青竹听到楼来的脚步声,她望了望走廊,看到可儿和韩三叶由店家领着楼来了。
李可儿眼尖地发现了傅青竹,远远地挥手叫道,“傅姐姐——”
傅青竹挥了挥手,阻止她跑过来,并道,“早点去休息,明天我要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
“到了你知道了!”
“哦!”李可儿立刻跟着店家去她的房间了,韩三叶晚她几步,神情凝重地望着傅青竹。
傅青竹对他摇了摇头。韩三叶没说话,只是明显更情绪低沉了,李可儿那边大声叫他了,他才转身跟了过去。
傅青竹心头一片凄凉惨淡,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对李可儿说她娘亲的死。
白娘子稍晚时候回来了,来找了傅青竹。傅青竹还没歇下,因为李可儿和韩三叶的到来,她心愁肠百结,毫无睡意。
白娘子进了傅青竹的房间,开口道,“他不会轻易放过你,所以我们必须尽快离开!”
“我义父也说了,我已经决定了,明日雪停走!”
“这个天气时节进大漠……十分冒险!”
傅青竹点了点头,“如果不是遇到楚逐东,我打算一个人先去探路,但楚逐东紧逼,我只能带着他们走!”
“我会帮你!”
“如你所言,此去凶险,所以我希望你谨慎考虑!”
“我去不是为了你,我对玉华山那位虚怀真人很感兴趣!”
“你为什么对他感兴趣?”
“因为传闻他是仙身!”
“他是仙人?”
白娘子点头,又道,“而且他是经历过千年前的浩劫余下的,所以我想问他当年的事!”
问这些有什么用吗?傅青竹想了想没有问出来。
白娘子忽然微凝眉,似乎有什么想说又不好说,几次欲言又止。
傅青竹察觉了,问他,“有什么事不好开口吗?”
“不是不好开口,而是……”
“如果没有必要,不说也无所谓!”傅青竹以为是因为楚逐东的关系,她能理解白娘子要为楚逐东保留一些东西不便告诉她。
“楚逐东一定要杀你的理由,除了因为你不可能为朝廷所用外,其实……还因为你徒弟!”
傅青竹感到诧异,“因为他?我和他已经没断绝了关系!”
“他说太子认为你是个祸患,所以必须除掉你!”
“我从来被当成祸害,只是这和荆不夜有什么关系?”
“你徒弟他是不是还不舍你?”
“他都成亲了,哪儿像是不舍我?”
“但若非如此,太子没必要因为他而要除掉你!”
“太子?”傅青竹想起来她见过他,提起太子,她倒是又想起另一个人,“太子的师傅你知道吗?”
“凤将军?”
姓凤是对的!傅青竹点头,“她还好吗?”
“风将军去年不知怎么伤了腿,如今还在安养!太子为她征召天下名医医治,但仍没能治好!”白娘子不无惋惜。
傅青竹却不禁有些嘲讽地笑了。凤西木的腿是被林占也是太子废掉的,他又做样子寻医医治?
“你认识凤将军?”
“见过而已!太子我也见过!”
“太子前些年有些胡闹,时不时偷溜出皇宫,也曾混迹江湖,也许你见过吧!去年凤将军腿受伤后,太子安分了!”
凤西木和太子的关系傅青竹知道个七七八八,但别人的事她不好多说什么。今日和楚逐东交手虽然没有决出胜负,但让她有久违的遇对手的尽兴感,她也曾希望能和凤西木痛痛快快打一场,但想来是没有机会了!
“其实我看得出太子对凤将军存着不安分的心思,只是……不知道凤将军如何想,又是否会让太子顺心如意!”
“凤西木……如果她不愿意,应该没人能勉强她!”
白娘子点了点头赞同,“那可是号称战神的凤将军!”
傅青竹瞧着白娘子似有几分钦佩凤西木的样子,便问,“你对她很熟吗?”
白娘子却摇头道,“我从没和她说过话,但是……我很敬仰她!”
能让白娘子说出敬仰,凤西木大概她认为的还更加不简单吧!
之后,傅青竹没留白娘子多说话,让她早些回房歇息了,两人此别过。
白娘子离开后,傅青竹正要吹灯睡下,忽然门传来明显放轻的敲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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