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傅青竹见到了一条铺满了星光璀璨如银河般的河流,她不自觉地朝着那条河流走去,举步要涉入河中却踏在了河面,她也没多想,似乎前方有什么在召唤她,所以她便顺着河流往前走……
走了多久她也不记得了,星光璀璨的河流变了样子,变成了一条红色的河流——红色的河上摇曳着红色的花朵,分不清河水的红是花的映照还是本来就是红色,傅青竹也没心思去琢磨,她举步朝着红色的河流踏去——
“别过来!”一声呵斥传来,同时傅青竹被一阵风逼退了还回去。
抬头望去,傅青竹看见一名撑着红伞的红衣少年站在红色的河流之中。
少年道,“你能踏天河而来,却过不得我这河,你若踏进一步便会沉下去!”
傅青竹原本瞧着是个完全陌生的少年,但瞧一阵却似乎看出了几分荆不夜的影子。“你是……”
傅青竹没问完便就被打断——
“你不必知道我是谁,但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为何而来!”
“我是为何而来?”她自己都不清楚。
“因为有人需要你!”红衣少年将红伞反转放在了河上,转瞬间,伞变成了一叶红色小舟。河上的红花纷纷避让出一条道,小舟朝着傅青竹缓缓驶来……
待舟到了红河与星河的交界,少年道,“姑娘请上船吧!”
傅青竹带着疑惑飞身上了小舟,小舟又自动再往少年方向驶去,待舟将近了,少年转身在前方走,小舟跟着他亦步亦趋……
星河渐已不见,回望前后都只见漫漫血红的花海,淡淡的幽香飘溢……
“这花香不能闻太多!”少年忽然停了下来,面向傅青竹和小舟拂了下袖——
傅青竹感觉迎面一阵风来,那香味登时消失,她再也闻不到了。
少年没有解释,回转身继续往前走,小舟仍跟在他身后缓缓前行,傅青竹寻思后也未多问。
又过去许久,小舟靠了水雾弥漫的河岸,少年未上岸,仍站在河中道,“我送姑娘到这儿了!往前的路……姑娘要自己走!”
傅青竹下了船,回身要对少年道谢,但转瞬之间,河上无人也无舟,只有漫漫红花和潺潺流水,清风徐徐扑面……
他是谁?傅青竹在心中问了一句,并未说出来。她对着河道微躬身道,“多谢了!”
少年没有出现,只有轻风拂过河上的花轻摇,像是回应。傅青竹转身顺着河岸走,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也不知道要找什么,但她还是继续往前走,顺着她感觉的方向……
河岸雾气弥漫,三步之外便看不清任何东西,脚下是漫过脚背的泥淖,傅青竹一向爱干净,踩在泥淖里的感觉十分难受,但她拧着眉忍受着,继续往前……
走了许久,傅青竹没看见一根草木,远离那条红河后,流水声消失,四周便是一片寂静空茫,似乎什么也没有……
傅青竹一度迷惘,但她莫名感觉前方有什么在等待召唤着她,她必须过去,凭着这种莫名的感觉她继续坚持……
走了许久,傅青竹感觉心头微微一热,往前两步见到一个人影——
“不夜?”傅青竹从背影认出了人,疾步过去,确实见到了楚风。
傅青竹欣喜不已,但楚风面有疑惑地看着她问,“你……是谁?”
傅青竹愣了一下,接着抬手就要一耳光扇过去,“你竟然……忘了我?”可看着他皱眉困惑又痛苦的样子她忍耐住了,手掌仍然落在了楚风的面上,但并没有用力,只是贴上去而已。
傅青竹轻抚楚风的面颊,双目凝视着她,不留意眼中已是波光闪动,“你怎么可以忘记我?”
“我……认识你是吗?”
“你当然认识我!”
“那我是谁?”
“你是我的丈夫,我肚子里孩子的爹!”
“我是你的丈夫?”楚风吃吃地看着傅青竹,良久后他抬手抚上傅青竹的脸。
傅青竹感觉他的手很冷,她立刻拿自己的手贴上去,“冷吗,不夜?”
楚风摇头,“我没感觉冷,只是……我觉得我好像忘了什么。”
“你忘了我!”
“我不该忘了你!”
“对!你不该!”傅青竹横了他一眼,又道,“你在这里多久了?”
楚风摇头,“我不知道。”
“你怎么来这儿的?”
“我自己走来的!”
“你走来这里干什么?”
楚风再次摇头。
“你跟我走好不好?跟我回去!”
“回去哪儿?”
“回我身边!你要和我在一起!”
“和你在一起?”
傅青竹有些气愤他的迟疑,双手抱住他的脖子踮脚吻上了他的嘴唇,吻得深重而用力,好半晌她自己都觉得嘴麻了才放开了他。
望着有些发了憨的人,傅青竹说到,“跟我走。”先是客气的恳求语气,接着她再命令道,“跟我走!”
“好!”楚风点了下头。
傅青竹立刻牵着楚风的手往来时的路走……
两人走了挺长一段路,楚风都乖乖地跟着,也不说话,这种沉默让傅青竹觉得有些无聊,所以她寻思着说些话。
想了想,傅青竹开口问,“你还记得什么?”
“都不记得了。”
那也忘记了自己弑父杀母的事吗?这样他是不是其实更幸福些?
“忘记一切你觉得幸福快乐吗?”傅青竹忍不住问。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以前快不快乐,我只知道刚刚……你出现的时候我有点高兴!因为这里什么也没有,直到你来了……”楚风看了傅青竹一眼,“而且你很美!”
傅青竹不禁笑了,“你现在还不忘说好话哄人!”
“我没哄人,我说的是实话!你很美很美……”
“我相信你!”傅青竹扭头冲着他笑了一下。没有人不喜欢赞美,尤其是情人的赞美。
楚风略呆了一下,但傅青竹拉着他走,他急忙一大步跟上去,不愿分来两人的手。
“你出现的时候我真的很高兴!现在你带我走我很高兴!”
“那我亲你的时候你高兴吗?”
楚风支吾了好一阵都没出声。
“你不高兴?”傅青竹有意扭头望着他问。
“不,我高兴!”楚风慌忙摇头,“你很香,嘴唇很软……”
“你闭嘴!”傅青竹瞪了他一眼。他说这话倒像是来调戏她了,而且他方才瞧着她嘴唇的样子真的像是想要扑上来的恶狼。
“你别生气!”楚风急忙讨好,轻摇了摇她的手,并压低声软绵绵说到,“我……我以后不乱说了!”
傅青竹望了他一眼,瞧着他可怜兮兮的样子实在忍不住笑了,停下脚步,她欺近他低声道,“我没生你的气!”
楚风也跟着她停了下来,直勾勾望着她,“真的?”
“真的!”傅青竹认真地点头。
楚风傻傻地笑了。
傅青竹又扯了扯他的衣袖,微低头声音也更低了些道,“你想亲我的话可以哦!”
“亲你?”
“你不敢?有色心没色胆?”傅青竹有些恼,抬头怒视他的脸。
“不是!”
“那想亲我就亲亲试试。”傅青竹仰着头,闭上了眼。
楚风直直瞧了傅青竹的双唇好一阵,只觉得渴望越来越热切,终于再忍不住低下头,缓缓靠近了她的嘴唇,微微贴上,然后用力地压去,就在这一瞬间他猝然退开了……
他一离开,傅青竹就疑惑地睁开了眼,“这就好了?”
“好了!”楚风扭开了头,似乎都不敢看傅青竹。
傅青竹有些失望,失望之余有些恼他,“胆小鬼!”她嘲讽了他一句,再拉起他的手继续走。
楚风讷讷地跟着她,不敢说话。
“我在想,如果当初你不是被下药,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敢要我?”傅青竹喃喃道,“如此说来,我倒是还该感谢当初阴风娘子给你下药了。”
“啊?”楚风不明白她说的什么。
傅青竹用力将他的手拉往自己凸起的腹部,白了他一眼道,“你说你都把孩子放我肚子里,吻一下还害羞?”
“我……我不记得了!”
傅青竹推开他的手,但又很快拉起来,继续走,轻声抱怨道,“好像我在引诱良家妇男似的!”
“没有!”楚风又急说到,“我喜欢你吻我,我也喜欢……亲你。”
傅青竹又对他微微一笑,“我知道!”
半晌后,楚风有些支吾不清地问,“你……叫什么?”
“你叫我青儿。”
“青儿——”
“嗯。”傅青竹低低地应了一声,同时又给了他一个娇媚的微笑。
“你笑起来很美!”
“当然!我不美你会喜欢吗?我还记得我第一次穿女装出现在你面前,你那呆傻的样子!”傅青竹回过去想,觉得荆不夜对她有意应该那时候是个引子,之后她逗过他几回,应该就渐渐把这个呆傻的小子引进了她这个坑里。
“我若喜欢你,你不美我也喜欢!”楚风为自己辩解。
“你这么说,如果哪天我真的不美了,你却不喜欢我,我会杀了你!”傅青竹说得很认真。
“好!不过……不会有那么一天!”
“人不能胡乱许诺,尤其男人对女人!”傅青竹看着楚风,十分严肃地说到,“诺言一定要是你确定能做到的事,我不喜欢别人给我许做不到的承诺。”傅青竹想起了林楚,虽然林楚已死了,她已经不怨恨了,但林楚是给她的深刻教训。
“我一定能做到!我一生只会爱一个人,哪怕她不美了我也会爱她!”
傅青竹看着楚风认真的样子,先有些勉强地笑了一下,之后是真的诚实而欣慰地笑了,“我相信你!”他为她做了那么多,如果他她不能信,这个世上也没几个人她能信了。
两人坚定地携着手继续走了许久,终于回到了那开满红色花朵的河前。
楚风恍惚道,“这里……我好像来过。”
傅青竹还未说话,忽然一个声音传来——
“你确实来过!”
同时,红衣红伞的少年又出现在了河中。
不等和傅青竹和楚风在说话,少年又道,“你们该回去了!我再送你们一程!”
说完,少年手中的红伞脱手飞出,红伞飘在傅青竹和楚风头顶,两人不自觉抬头一望,伞飞快地旋转,不过瞬间,楚风和傅青竹先后闭上眼晕了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