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剑不歇,仍如大雨倾盆般簌簌不停地打下,原本从容不迫负手而立的胡无涯片刻后举起右手往上,支撑法阵……
就在这时,楚风举剑刺来——
胡无涯另一手出掌隔空挡住了楚风的剑,说到,“小涯和你是这个世上青儿最在乎的两个男人,而论排位小涯一定是你前面的,你杀了他,青儿一定怪罪甚至怨恨你!”
“我跟你说过的话都是真的!只要为了青儿能活下来,我可以杀掉任何人!”随着楚风说话,藏刃剑上渐起了层层冰晶……
胡无涯笑了一声,“你如果早有这份决心,也许很多事不会是今天这样的局面!”
“是啊!但过去的我已经无法改变,只有现在……我要放手一搏。”
胡无涯叹了一口气,“即便你和青儿联手,也不是我的对手,何况你一个人!”胡无涯左手一挥,楚风连人带剑都被震飞了出去。
“寒月宫所有的武功都是我留下的,青儿独创的招式我也全部知道,所以……你用寒月宫的武功对付我,就是找死!”
“那么,我独创的招式你知道吗?”楚风很快撑着剑起身,剑在手中划出一道银光,接着,身形一动便不见了人……
胡无涯又是出手一掌挡住了楚风的剑,但只一瞬间楚风的人便不见,剑影犹在,楚风已经到了胡无涯背后,并不刺杀,只见他一挥剑画出一道白色弧光,弧光化为无数冰晶飞射而出……
胡无涯反手一掌,冰晶在近他半尺外撞上了无形的防护噼里啪啦地全部碎去,但这时,正前方的剑影极快地飞射向胡无涯——
胡无涯立刻脚下一踏地,右手支撑的法阵往前倾斜,落下的飞剑撞上法阵后改换了方向,飞射而去——
就在此时,一道金光从天而落,迅速铺开成一张金色帘幕,接挡住了所有飞剑——
同时,一个人影飞落在金幕之后,隔着一层金色有些模糊不辨,胡无涯将左手也加诸于法阵之上,飞剑霎时更多也更急更快了,但就在此时,一道寒光在他背后闪现,刹那间他的胸口已被剑刃刺穿——
胡无涯似微怔了一下,这时一根金索从地上如藤蔓般长出,迅速将胡无涯紧紧缚住。
“行云,你没事吧?”金幕消失,走出来一声青天白云色道服的刘洛之。
“我没事!”楚风收了剑,走到胡无涯面前,“你手下留情了!所以你确实是师祖!”
胡无涯并不答,却道,“你认为你借助入云山的力量就能杀掉我?”
“我是借助了入云山的力量,但我更要借助的是世间唯一比我更爱青儿的人的力量。”
胡无涯直直看着楚风好一阵,最后说到,“你要杀胡肆就要先杀他,他为什么帮你?”
楚风默了片刻,然后说到,“你说在青儿心里你最重要,没人能比,我也不能,同样在你心里,青儿最重要,比你自己更重要!”
“你说得都很对,但那是傅无涯!”胡无涯闭上眼又睁开,双眸竟变成了琥珀色……
夜幕中的风忽然急了,卷起漫天的白花……
“行云,小心!”刘洛之一把抓住楚风,离地飞起——
天上忽然雷霆滚动,从上方传来激烈的铃声,卷着琼玉花的风形成一个漩涡,漩涡的中心便是胡无涯……
刘洛之御剑让人两人高悬于半空,往下俯看——
“他要干什么?”楚风不解地问。
“很强的……气!”刘洛之狐疑道,“有妖气,又好似有仙气……很奇怪!”
风很快停了,雷霆也暂歇了,四野寂静,仿若暴风雨前的宁静,黑夜漆黑一片完全看不清,只有脚下刘洛之的剑有淡金色的光芒——
忽然,一阵急风扫来,刘洛之和楚风被打落下来,两人都重重地摔落在石阶上——
楚风醒悟过来,大声叫道,“快走!瑾轩!”
“我既然来了,就没想过一个人走!”刘洛之将剑插在身前,无数的光剑飞出,绕成一个圈,将他和楚风护在其中,接着刘洛之放出了一盏金灯——
金灯飞上半空,一化二二化四,转眼就变成了数不清的灯,在金灯的光芒之下,楚风和刘洛之看见似有一个巨大的黑色的兽盘踞在胡无涯身后——胡无涯身上的绳索早已不复存在,他只是看着楚风和刘洛之等人,眼眸很是平静,一动也不动,而他身后那兽身形之巨大便如一座山,有数条尾巴在胡乱地摆动,通体漆黑一团,仿佛是影子一般,只有一双眼是红色,流露出凶狠的光芒……
“你快走!”楚风道,“我不能连累你!”
黑色巨兽那红色的眼一扫,刘洛之的金灯全部燃烧了起来,带着赤红色的火焰如落雨般纷纷砸落下来,瞬间将四野都引燃……
“要走就一起走!”刘洛之拉起楚风,收了剑阵,两人再次御剑而飞……
黑色巨兽注视着飞剑,忽然就抬爪一爪抓来,刘洛之惊险避过,只听见轰隆一阵声响,入云山的石阶被砸碎了一大段。
楚风看着下方的火光和被砸出的深坑担忧道,“他会毁掉入云山!”
“你把他带来之前就早该知道了!”刘洛之奚落道。
“该来的总会来!”
一个平静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响起,楚风和刘洛之都听得十分清晰。
就在此时一个巨大火球朝着刘洛之和楚风飞来,楚风回转身,出剑一剑携冰霜破去,但火火球丝毫没有改变,他正打算再试一次之时,一柄巨剑凭空砍了下来,正中火球,瞬间火球便消失不见了。
刘洛之吐了一口气,“是青岚小师叔!他来了,掌门也来了,那应该不用我们操心了!”
楚风拧着眉头,并不能轻易放松。
一声钟声传来,只见一道金光从天空落下,张开一张巨大的网罩住了那黑色巨兽,黑兽嘶吼了一声,地动山摇……
刘洛之和楚风被震了一下,险些从剑上掉下去,但刘洛之并没有回头,仍往山上疾驰而去……
楚风看着黑色巨兽在金色的网中挣扎,寻思了一下,他对刘洛之道,“瑾轩,谢谢!”说完他飞身下去了。
“喂?”刘洛之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
楚风落地后往山下奔去……
“荆不夜!”
楚风定住了脚步,回转身,看到了傅青竹,她顺着石阶朝着他一步步走下来……
“青儿,你来干什么?你快回去!”楚风急忙催促道。
傅青竹没有听他的话,仍然朝着他走来,并沉声道,“该我问你在做什么?既然回来了,为什么不来看我一眼?”
楚风只能快步迎向傅青竹,阻止她继续往下走,握住傅青竹的一只手,楚风安抚道,“青儿,我还有点事要忙,忙完我就立刻来看你!”
“你在忙什么?”
“我……”
“说不出来还是不敢说?”
“青儿,只是山下有点事而已,我去帮忙!”
“是你去帮忙,还是别人帮你?山下的事是你惹来的吧?”他不回来就没事,他一回来就有事,而且他的态度显然有问题。
楚风迟疑了一阵,最终点了头。
“那是胡肆是吗?”傅青竹望着犹在金网中挣扎的那一团漆黑的巨兽。
楚风又迟了一刻才点了头。
所有一切和她猜想的一样。傅青竹看着楚风,心思十分复杂。
“是你把他带来入云山的?”她问。
楚风再次点头。
“你想借用虚怀他们的手杀了他?”
“是!”
“你一向不是个急躁的人,为什么这次这么着急?你思虑也一向周全,你不会没想到过,若有不慎,胡肆又毁掉了入云山怎么办?”
“虚怀真人说了,那是必然会发生的事!”
“就算那是必然会发生的事,也不该借由你的手来引发这件事!无忧岛已经因为我们被胡肆毁了,你想入云山也一样吗?”
“我并不想入云山毁掉,但无论我主动或者不主动,胡肆一定会想办法找到入云山!”
“他找到,和你帮他找到是两回事!不夜,你不是那样自私自利的人,你比我比谁都善良心软!一定有原因对不对?你告诉我为什么?”
“没有原因!我只是想要胡肆死!我杀不了他,你也杀不了他,那我只能试试让别人杀他!”
傅青竹怔怔地看着楚风,良久她说到,“你是为了我对不对?”
“不是!”楚风立刻反驳,“和你没有关系!”
“从你离开入云山的那一刻我就一直在想你要做去什么?你会怎么做?我这几个月都在想这一件事,你认为我很笨,用这么长时间都猜不出你的用意吗?”
“青儿,你一向很聪明!”
“我问过虚怀了!”傅青竹忽然说到,语气平静,“你走的第二天我就去问了他!”
楚风怔了一下,略急了,“他跟你说了什么?”
“他都告诉我了!”傅青竹伸手抚上楚风的脸,“你记得上回我说过,只要你活着出现,我往后都听你的!所以你决定要做的任何事我不会反对你,但你不要忘了,我们是夫妻,我们两人如一人,你的罪你的错我都会跟着你一起承担!”
“青儿?”
“你要杀胡肆,我也要杀胡肆,那我们就一起吧!若入云山因今日而毁,你我同罪!”
楚风一把抱住傅青竹,低声喃道,“青儿,你真好!”
此时,忽又一声巨兽的嘶吼,地动山摇,一阵热浪从山下冲来,入云山似乎已经变成了夏天……
傅青竹是面向山下的,看清了山下的情形,“他挣脱出来了!”她正要推开楚风——
“对不起,青儿!”
抱住傅青竹,楚风愧疚地低声说到,“抱歉,你不能去!因为我要杀死世间你最爱也最爱你的那个人!”
楚风将昏迷的傅青竹放在地上,飞往山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