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不夜替傅青竹将手上的咬伤和烧伤都包扎后,收拾好了桌上的东西,傅青竹以为他要把废弃的东西拿去丢掉顺便就该离开乐儿,却不想荆不夜半晌一动不动。
傅青竹忍不住抬眼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盯着自己头上发了呆,便问,“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荆不夜回过神,有些仓皇而心虚地低下头。
“回去好好休养!”傅青竹没多想,只是念着她那一掌不会太轻,他现在还能无事说明他根基确实不错,也就这点让她颇为欣慰。
“是!”
荆不夜收拾了需要丢掉的东西便离开了。
傅青竹在荆不夜离开后开始盘坐练功……
不久,花长老来探问了一趟。
“你怎么样?没什么事吧?”
“没事!受了点外伤!”傅青竹把手举给她看了一眼
“你这是怎么包扎得这么好的?”花长老像是有些好奇。
“不是我自己,是荆不夜!”
“哦!”花长老一笑置之,“既然门主无事,那我还是先过去看着!那位林公子伤得不轻,能不能活恐怕还得看接下来的情况!”
“好,你去吧!不能让他死!”好不容来的线索,不能就这么断了,而且若林占死了,凤西木会如何反应她实在无法不担心。
花长老离开后,傅青竹再度开始练功。
永夜宫内常是暮色与月夜交替,对应寻常的昼夜更换,但是永夜宫内暮色的时间并不长,约莫只有寻常白日的一半,三个时辰左右,故而,转眼月上西天,天色又暗了下来。
咚咚,敲门声响起,惊动了屋内的人。
她疑惑着下榻去开了门,见是一个一身黑海蒙着面纱的女人。
“门主!”黑衣女人盯着她。
“你……是谁?”她疑惑地问。
“你——”花长老一愣,之后就了然了,感叹道,“还好我略不放心所以来了一趟!”
花长老让她退后,她跟着进了门……
荆不夜从仙居阁回去后便按照傅青竹所言开始专心疗伤,直到入夜后被人打搅才停了下来。
荆不夜看着卫道给端着饭菜进了门,之后将东西放下,看着他问,“荆兄弟,如何了?”
“承蒙卫兄关心,依照今日这样每日运功应该不出七日就能恢复了!”
卫道呵呵一笑,“那就好!先吃点东西吧!”
“好!”荆不夜便下地来拿起了碗筷。
卫道看着他又问,“对了,我之前跟你建议的,让你还是尽快送傅姑娘离开的事怎么样了?”
“师傅不许!”
“这样拖下去,对傅姑娘恐怕不利!”
荆不夜对此事也一向忧心,但……“师傅不同意的事我不能做,我不想惹她生气!”
卫道见他态度坚决也没多说,又换了话题道,“这几天看起来好像发生了不少事的样子!”
荆不夜点了点头。
“你师傅她还好吧?”
荆不夜略顿了一下,回答道,“今日受了点伤,其余没什么事!卫兄,让你总在这楼里确实有些委屈你……”
“唉,我确实闷在这楼里都快发疯了!”卫道立刻大肆渲染道,“早知道你们不夜门这么没意思,打死我都不来!”
荆不夜歉疚地看着他,“抱歉,卫兄,门中事务繁杂,我经常顾不上你。若卫兄真觉得无趣,不如这样,我请求师傅,先送你离开吧!”
“你和傅姑娘呢?”
“傅姑娘的事我会继续想办法的,我一定会确保她的安全!”
卫道思索了片刻,目光一定道,“算了,我再委屈几天,至少等傅姑娘安全!”
“多谢卫兄!”
“我在你家吃你的喝你的,你还谢我?”卫道哈哈大笑。
荆不夜笑了笑,没有评论,想起了别的,便问,“对了,卫兄,珠儿呢?”
“你不用管她,那丫头已经吃过了!这丫头最近精神可真好,总到处跑。可能你们门派的看她是个孩子,所以不大管她到处乱跑,我却连一步都出不了这楼。”
“委屈卫兄了!”荆不夜再度觉得歉疚。
“我只是来凑热闹的,我就是单纯很好奇,好奇你和傅姑娘会怎样而已!”
被卫道瞅着诡异地笑,荆不夜便埋头吃饭,不再多说。
当傅青竹再恢复记忆之时,她下了决定,要去治好失忆症,但她等了两日,待手上的伤以非常的速度恢复后才与花长老安排好了一切事宜,换了妆扮和花长老一起到了荆不夜面前。
“傅姑娘?”荆不夜突然见到她,一时喜不自禁。
花长老直视荆不夜嘱咐道,“少门主,门主吩咐你带傅姑娘离开,去治好她的失忆症!”
事情转变得有些突如其来,荆不夜一时有些不可置信,故而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一口答应道,“好。不过,师傅是要我现在就离开吗?”荆不夜看着办成傅生的傅青竹一直没说话,觉得她应该仍不记得他,心下有些复杂。
“事不宜迟!门主向来耐心不好!少门主此去也要早去早回!”
“是!”
花长老交代完,最后看了眼傅青竹便转身离开了。
“傅姑娘——”荆不夜上前一步握住了傅青竹的手臂。
傅青竹本能反应要甩开他,但一想又忍住了,她抬眼看了他一眼,还是觉得适应不了他看她的目光,只是她突然分辨出来,他看失忆的她和戴上面具的师傅的她的目光似乎不一样,只是她也说不出哪里不一样,低下头她装作无知地问了一句,“你……是谁?”
“我……我叫荆不夜!”
“荆……不夜。”她想了想,“那我叫你荆……公子?”
“可以!”荆不夜不在意她怎么称呼,但回想了一下,她似乎并不怎么如此称呼他,指名道姓的时候反而印象比较深。
她点了点头。心下其实有点后悔,叫她荆公子让她有些觉得十分饶舌。
荆不夜先带她进屋,安排她在一旁闲坐着,再通知了卫道和珠儿收拾东西。
“傅姑娘?”卫道凑到傅青竹面前舔着脸笑道,“许久不见。”
“你又是谁?”傅青竹十分不喜欢眼前的这个人,这种笑咧咧的样子,和某个她十分厌恶的人有些像,她没掩住情绪。
“我还以为傅姑娘变了性子,坐在这里这么安静,原来也没怎么变!”
“卫兄!”荆不夜过来将卫道拉开。
傅青竹耳边恢复了清净,情绪也不再那么差了。
“傅姐姐?”
傅青竹看着眼前的小丫头,刚刚这个小丫头靠近她时,她竟然没听到丝毫声响。
“傅姐姐,我是珠儿,你还记得吗?”
“不记得!”
“哦!”珠儿明显有些失望,讪讪地走开了。
她失忆的时候,认识了些什么人?她向来更喜欢独来独往,身侧很少有多余的人,就连她唯一信任的江雅言她也因为觉得她武功太弱而不常带在身边。
傅青竹满腹怀疑,直到和荆不夜一行人出来了半日山,见到又一个晴空丽日。
“傅姑娘,你一直心事重重的,在想什么?”荆不夜询问。
“没想什么!”傅青竹立刻否认。因为之前想起江雅言,她心底对她倒是十分放心不下。不夜门离雪山并不太远,她心下已决定去镇上看了大夫后回去山上一趟,看看情况。
“傅姑娘,如果你有任何事愿意说了,都可以告诉我!”荆不夜觉得她可能是因为失忆谁也不认识而感到不安,可这方面他帮不了她。
“好!”
从不夜门赶到镇上这一路,几人倒是走得太平,也不知是否是运气,没遇上什么武林人物,但要到镇上时候,荆不夜先请求卫道去探了一下。小镇并不大,卫道去了一刻钟就回来了,此时已是日落时候,卫道告诉荆不夜虽然已经比上一回少了不少人,但镇上仍到处行走着几大门派的人,不过卫道同时提到,镇上多了些穿官靴扮作平明的人,数量不太大,不超过二十个人,但武功都不弱。
荆不夜不想平添是非,所以思量后让卫道带着傅青竹前去镇上看大夫,他觉得自己太引人注意,所以只能放弃了前去。
卫道犹豫了片刻后爽快地答应了,但接着又补充了一句,“只要傅姑娘不介意!”
“傅姑娘——”荆不夜转头询问傅青竹的意见。
“我可以一个人去!”
“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我为什么要你放心?”傅青竹脱口而出,发觉不对已经收不回了。
气氛凝滞了小片刻,荆不夜笑了一下,“傅姑娘不用在意我怎么想,这只是我的私心!”
傅青竹没有再说话,转身就往镇上走。
卫道对荆不夜点了点头,之后快速地追向傅青竹。
荆不夜抱着珠儿上了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在树上往下远望着傅青竹和卫道的去向。
“哥哥,傅姐姐她不认你了,哥哥你会难过吗?”
荆不夜低头看向珠儿,“怎么这么问?”
“因为傅姐姐不认珠儿,珠儿有点不开心,哥哥比珠儿更喜欢傅姐姐,傅姐姐不认你了你一定会比珠儿更难过。”
荆不夜笑着摸了摸珠儿的头,“我并不在意,只要她好好的,记不记得我都无所谓!”记得也许反而徒增烦恼。
“哥哥心里一定不这么想!哥哥待傅姐姐和其余姐姐不一样,所以傅姐姐对哥哥而言一定也很不一样。”
荆不夜微微一愣,收回了抚摸珠儿的手。是吗?是这样吗?他自己并没有这么觉得。
“哥哥?”珠儿仰头疑惑地望着他。
荆不夜微微一笑道,“珠儿,你脑子这么聪明,不要每天替大人想这些事,你想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珠儿一哼声道,“哥哥的事就是珠儿的事啊!”
荆不夜再轻抚珠儿的头,夸赞道,“是,珠儿说得对!”
“那当然!”珠儿自我满足地点着头。
荆不夜暂时将视线从珠儿身上转开,往镇里望了一眼,此时夕阳残光已殁,夜色已经悄然降临,镇上各户已零落散布灯火,而他这一眼却望见镇上起了变化,隐约能看见有许多人朝着一个方向聚集。
荆不夜心中陡然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