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到了河边,缓了一阵,见河上一盏孤火慢慢悠悠而来,是一叶小舟,似乎就是之前林风乘来的那只,此时恰好折回。
林风抱着傅青竹便飞上了那小舟,披着蓑衣戴着斗笠的撑船人不问也并不为傅青竹的模样所惊,仍不紧不慢地划船向林风来时的方向而行……
这小舟很窄,船篷内只容一人坐下,林风将傅青竹抱进船舱里后,他也只能在她对面坐着。
“夜门主受点委屈,很快就会到。”
林风语气很客气,傅青竹并不不搭理他。
林风又笑了,“夜门主是个挺有趣的女人!”
“你闭嘴!”傅青竹忍不住喝道。她怎么莫名觉得他也许根本没失忆,就是故意在逗她?
“就是越生气越无处发的时候最可爱!”
傅青竹出手一掌打去,林风立刻横臂挡下了,傅青竹立刻变手抓住他的手臂往一旁用力一带,刺啦一声,竹篾编的船篷竟然被撞坏,小船一晃,林风竟被就甩了出去,噗咚落进了水里。
傅青竹一愕,她的内力恢复了?傅青竹立刻又是一掌,轻易将船篷打烂,她从船舱里直起身,发现小船停了下来,撑船的人就站在船头动也不动。
傅青竹往四周一看,打算寻找方向逃离,却忽然发现水流潺潺很平静,没见有人。她乍然想起来——荆不夜好像不会水!
傅青竹看了眼撑船的人,他丝毫没有要下水救人的意思,也顾不得多问,取下面具后纵身跳入了水中,河水并不太深,但也高过人,她沉水数次,在船周围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人。
秋风拂过流水潺潺的河面,傅青竹身上冷得不由得一颤,心下也不禁有些慌。
水流向下,难道被冲下去了?傅青竹打算往下面再找找,刚浮水转过身——
“夜门主怎么知道我不会水?”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傅青竹回头,看到林风正站在船上向她望着。
“你……会水?”
“我最近才学会的。我一位朋友说担心我单独行事遇水,特意让我学的。”
“那你之前去哪儿了?”她是不是被他戏弄了?他戏弄她是想做什么?
“我上来时候你刚好下去了。”
“所以之后你就看着我在水里瞎忙?”
“我并不确定夜门主是在找我。”
“我确实不是在找你,只是我东西掉河里了!”
“夜门主丢了什么可以告诉我,我可以赔给你!”
“和你无关!”
林风轻笑了一下,蹲下身伸出手,“秋季河水冰凉,夜门主还是不要再泡在水里了,对身体不好。上来吧!”
“不需要你关心!”
傅青竹慢游到船边,本来要自己爬上去,但忽然改变了主意。她伸手抓住了林风的手,猛然一用力将林风拉入了河里,之后她挣脱手飞身上了船,拿了自己的面具便飞离了小船上了岸,头也不回地往城里赶。
湿透的衣物紧贴在身上,行得越急风拂在身上越冷,傅青竹心下也越想越生气……
河面鳞波之上,小舟微摇,四野只微风拂叶簌簌。
撑船人忽问,“少宫主,人跑了你不去追?”
才从水里上来的林风像是十分不以为意地轻笑道,“我武功不如她,下药也只能困住她一会儿,我追上去又能怎样?我头上已经被她砍了一刀,若让她再来一刀,我就没命了!”
“少宫主你如果惜命为什么还调戏她?夜门主并不是个好招惹的女人。”
“我调戏她了吗?”
“莫非少宫主自己没意识到?”
林风默了半晌,似乎是无法回答,之后又道,“不过她确实是个如传闻中一样漂亮的女人!”
“少宫主,你是有未婚妻的人,而且你马上要成亲了!”
“卫兄说还没成亲前最好肆意些,因为成亲后就得拘谨了。而且我和夜门主之间似乎也并未有失礼之处。”
“卫公子胡说八道,少宫主还是不要听凭他胡说的好!”
“他说夜门主是位大美人,说得倒是没有假!”
“少宫主,夜门主算起来是你的姑姑,而且她还是你的杀父仇人。”
“我都知道。”林风面上肃穆了些,挥了下手,“我们回去吧。既然没能请到人,我还是早些回去和和宫主交代的好!”
撑船人抽出插入河底稳定小舟的竹竿,十分规律地撑划,往上而去……
傅青竹一路飞奔赶回了小院,因为不能让太多人看到她此时非人的模样,她趁夜偷回了自己屋里,但还是惊起了院中值夜的不夜门门人。
“什么人?”屋外叱问。
“是我回来了!”傅青竹回话道。
“属下不知是门主归来!打扰门主了,属下告退!”
傅青竹又吩咐了一句,“让独孤长老过来一趟!”
“是!”
门外的人离开了,傅青竹便先将身上湿透的衣服换了下来,刚换上干净衣物,门上便传来敲门声。
“进来!”
珑娘推门而入,见屋内并没有灯火一片漆黑,便拿出随身火石点了火,寻到屋内的烛台点燃了蜡烛,之后往傅青竹一眼看来,方要开口先抽了一口气。
傅青竹瞥了她一眼,“吓到了?抱歉,忘了提醒你。”
珑娘轻抚胸口道,“没事!你这模样我是见过的,只是乍一眼见有些吓人,这么大的蛇着实让人有些害怕。”
“我变不回去了。”如果她能变回去,她也不会留着这幅样子吓人。
珑娘愕然紧盯着她,半晌后才问,“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
“我被下毒了!”
珑娘寻思了片刻,然而从头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见到了谁?”
“荆不夜。”
“果然是他!”珑娘微恼地白了傅青竹一眼。
“是我太自负了,这次即便不是他,恐怕我还是会中招。他下了毒,而我发作前根本没察觉!”傅青竹仍颇有悔愧,她听到那曲子认为是荆不夜后确实太大意了。
“如果后天你不能恢复,武林大会怎么办?”
“我就是担心会出现这样的事所以我才马上就告诉你!”
珑娘用那双美目瞪了傅青竹一眼,一琢磨,恼恨道,“可惜李解忧不在,不然还能想想办法。”
傅青竹点头,“是啊!”
珑娘又不禁给她一个白眼,“你能不能让人省心点?”
“我天生不是人,这也不是我希望的。”
珑娘目光复杂,感慨道,“世间有几个人生来的命是自己就喜欢的?”
“我不是在这里自怨自艾,到如今我对自己不是人这件事已经接受了。”傅青竹抬眼望着珑娘,“在武林大会前我会努力尝试,如果实在不行再说吧!”
珑娘也只得点了点头,又问,“你见到荆不夜还发生了些什么?”
“没什么大事。他好像已经不记得我了。”
“不记得你了?怎么回事?”
“当时你不在不夜门了,所以后来发生的事你不知道。我从大漠回来在边城遇见了他,发生了冲突,我把他带回不夜门了。”
“你还带他回不夜门干什么?如果你真对他旧情难舍,你当初又何必……”
傅青竹轻摇头,让珑娘先不要多说,她继续说到,“他在不夜门待了一阵,但后来离开了。他离开之时和我分别吃下了一颗药,他说那是忘情丹。”
“你们都吃了,你说他好像不记得你了,但你好像没忘记他!”
“是,我没忘记。李解忧说世间是有能使人忘情之物,但此类药效都不会稳定,所以若忘情丹是真的,它可能对我无效对荆不夜却有效!”
“我倒是宁愿对你有效!”珑娘喃道。
“我今天砍了他一刀,不过没能杀了他。”
“你还是心软了?”
“是!”傅青竹不避不让地看向珑娘,甚至她一点也不心虚,“我还爱他,所以下不了手!”
珑娘横眉带怒道,“你还爱他你该去跟他说,你在我这里说我有什么意思?”
“我说过了。”傅青竹眉目平和,望着屋内的烛火,“珑娘,我不想骗你!如果下次我和他交手,我也不确定我能下手杀了他!”
“好,我知道了。”珑娘虽有些莫可奈何但也并不多责怪。
“我也没想到自己这么矫情!”
“感情这种事……”珑娘欲言却又止。
傅青竹看珑娘神情微愁没多追问她未尽的话。毕竟珑娘也并非无情之人,她就是重情重恩才大半生都已蹉跎在藏金洞府,而有情之人有些话是不好对无关的人说出口的。
“李解忧有来什么消息吗?”
珑娘立刻敛收了那无关的多愁,论起正事登时正经了,“暂时没有。你有事着急吗?”
“我让她去搜集各地关于新出来的寒月宫的消息。”
“你今天见到荆不夜有发现什么吗?”
“我本来以为这个寒月宫是荆不夜弄出来存心要气我的,但我听他说寒月宫宫主另有其人,他也只是受其指使行事。他还说送来的东西和信都是那个宫主安排的,是什么他并不知情。”
“他说的话当真吗?”
“我觉得是真的。”
“如果是荆不夜,他自然是针对你杀他父母的事,可若不是他,那寒月宫的动机就难明了!”
“是啊。我还想了想,荆不夜加入了天诛,这个寒月宫也许是天诛搞的鬼。可若是天诛,他们又想干什么?针对我吗?可若是为了我一个人他们根本没必要弄出寒月宫这一出!”
“你没问荆不夜他们宫主是谁吗?”
“没问,他说他们宫主想见我,让我去,我中途逃回来了。”
珑娘看了她一眼,“也是,你去了是福是祸还不一定!”
“之前独孤恩说武林大会上他们会出现,你觉得呢?”
“我儿子那么说我自然信。”
“事到如今我们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我会做些安排的。”珑娘说完打算已要离去,忽然又道,“对了,今天石庄主来过。”
“石白?他还来做什么?”
“他说有些事想和你谈谈。不过今天我让他先回去了,恐怕明天他还会来。”
“那明天他来了再说吧!”
“好!”
珑娘这下终于离去了。傅青竹静下心来想,最好寒月宫真的会出现,尤其是那个宫主,她很想会会他!
屋内陡然气压低沉,烛火无助微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