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不夜也没能多想珠儿的事,徒思无用,眼下他也无暇去找她。之后,荆不夜去找了些能吃的野果与独孤情分食,接着两人就灭了火上路了。
荆不夜估算了行程,要追上李解忧的车马队或者傅青竹那边的船都有难度,因为他根本不确定她们的路线,思考之后他选择直捣黄龙径直往不夜门去,但仅凭双脚走了没两日,独孤情就开始受不住而叫苦,荆不夜才意识到到自己有思虑不周之处,便改道带着独孤情进了城。荆不夜身上所携银钱不多,典当了身上长物换了辆旧马车,之后载着独孤情离开。
正出城之时,荆不夜忽然被人追上来。
“荆公子?”
荆不夜略愣了一下,迟疑片刻后称呼了一声,“李姑娘。”他不再称呼她小桃,因为知道了那并非她的名字。和她之间的是非种种荆不夜已不愿意再忆,他以为他们之间不是仇敌也最多陌路,实在没想到她会叫住他,而且神情看起来也并无恶意。
“你……”李碧华看着他一开口又有些吞吐犹疑。
“李姑娘有事吗?”荆不夜好语气地问。
“车里是谁?”李碧华像是闲扯般问了一句。
“哦,是我的一个朋友。”
“你的朋友?”
李碧华似乎很是好奇地往车里望,正此时,车帘被掀开了,露出独孤情蒙着黑面纱的脸,“李姐姐,是你啊!”独孤情惊喜道。
“独孤妹妹?”李碧华略疑了一下,“你怎么会和荆公子在一起?”
独孤笑道,“我现在无处投奔,所以就投奔他了!”
“哦!“李碧华点了点头,关于珑娘母女的情况她多少知晓,她也不曾出手相援,虽说她寄人篱下本也无力相助,但此时听独孤情一声姐姐叫着,她略有些惭愧,回头看向荆不夜,便提及正题,“和你在一起那位傅姑娘的事我听说了,抱歉,当时那院子里大火,我负伤在身,好不容易逃离,没来得及顾及她的情况!”
荆不夜盯着李碧华,“李姑娘是说当时你在场?”
李碧华点了下头,又接着说到,“我当时和她是敌对立场,原本也没有救她的责任,所以……抱歉!”
“李姑娘不必对我说抱歉,就像你说的,你没有救她的立场!”荆不夜奇怪的是李碧华根本没必要来跟他说这些。如果当时青儿真的死了,或者他不知道真相,她来对他说这话是故意来找事吗?
“逝者已矣,荆公子凡事要看开些。”
“嗯,我知道了。多谢李姑娘好意。”荆不夜的反应很平淡。
李碧华瞅着他略奇怪道,“你不伤心难过吗?”
“如李姑娘所言,逝者已矣,难过又有用吗?”荆不夜不觉得有必要对李碧华说出傅青竹还活着的实情。
“我以为……荆公子是个长情的人。”
“荆大哥确实是个长情的人啊,而且他很专情,一心一意,就算那个人死了,他也都看不上我!”独孤情忽然插话,“李姐姐,你莫不是像我一样也是对荆大哥有心吧,他已经挂死在一棵树上了,给他真心都是浪费。诶,你不是喜欢你大哥吗?”
李碧华原本是一脸懵,后来有些慌了,“独孤妹妹,你可别乱说话!”
“哦,那我不说了嘛!”独孤情一脸我冤枉的样子。
“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了。告辞!”李碧华低头说完,根本不等荆不夜开口便匆匆走了。
待李碧华去远了,荆不夜扭头看向车上的独孤情。
独孤情嘻嘻一笑,“我又没说假话,她确实喜欢她大哥,虽然她没说,但我看出来了!”
荆不夜并没有质疑独孤情的话的意思,好言劝说道,“这种事独孤姑娘还是不要随意说出来的好。”
“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
“会让李姑娘尴尬。”
独孤情撇嘴,“喜欢就是喜欢,有什么可尴尬的?”
荆不夜也不多说,独孤情不像个好劝服的人,而他也没有存教导指正别人的心思,就此收声作罢,牵着马车出了城。
一路食住虽依旧粗陋,但有了马车后,独孤情不费脚力,便不多挑剔了,行程一直很顺畅,一直到将近离不夜门不远的小镇,为防醒目而被附近各门派的人盯上,荆不夜用马车和当地人换了一顶斗笠和两身粗布衣服,与独孤情扮作一般百姓入了镇。
与上回相比,镇上的武林人士少了许多,但荆不夜还完全不能放松,他立刻带着独孤情要赶去不夜门,才出了镇子,忽然感觉一阵风动,有人从背后袭来。
荆不夜回身,正要出手,却看清了来人,立时收敛了功力。
“卫兄?!”
卫道会出现在此地荆不夜并不很惊讶,因为他说过的那个要找他师傅报仇的人就是卫道,他估计此时傅青竹应该回到不夜门了,所以卫道闻风而来也很自然。一路上他和独孤情也已经听到了不少风声,已经有传言说不夜门门主要回不夜门,虽然这个消息不知是如何透露出去的,但一路荆不夜都不由得担心。
卫道神情肃穆,开口直言,“我想跟你打听一件事!”
见卫道如此紧张的模样,怕是有什么大事,荆不夜不由得也心下微肃,“什么事?”虽说卫道与他断绝情义,但他仍当他是朋友,若能帮忙的事他不会轻易推辞,但如果他要问青儿的事,他不一定会说。
“你见过胡依依吗?”
“胡姑娘?”荆不夜微愕,确实完全没料想到他会向他问起她。
“她不见了。”卫道语气略急道。
“我从那次去鬼谷之后再也没见过她。”另外的鬼知道他也不曾有机会见过。荆不夜见卫道焦虑,连忙安慰道,“卫兄不用太急,胡姑娘很聪明,不会出事的!她会不会只是出门去办什么事了?”
“鬼知道里一直是她固守鬼谷,好些年她都一直是寸步不离,但这次我回去了一趟,没见到有人。”
“谷内有不自然的情况吗?”荆不夜询问。
“鬼谷是有些不一样了,沼泽枯干了,谷外的风也小了许多,但屋里很整齐,没有打斗过的痕迹。”
荆不夜思量了片刻,再问,“胡姑娘真没可能是自己出去玩了吗?”
卫道摇头,“不可能!你还记得你去鬼谷那次,她非得缠着你吧?从我记事以来,她就没离开过那里一步,这么多年她一个人确实难免寂寞,所以她才缠你!”
“那卫兄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对她的去向我完全没有头绪,便想她寂寞了许久,会不会喜欢凑热闹跑来,如今江湖上也就不夜门这里多事。”
“卫兄何时到的这里?”
“我昨夜到的,一路已问过许多人,但都没人说见过她,早上把镇上的人也问了个遍,没人有印象——”卫道长叹了一声,“如果她真只是胡闹跑出来玩倒还好,我只怕她那样的性子招惹上什么事!”
“卫兄还是不必太焦心,我相信以胡姑娘的聪慧必能逢凶化吉。”
“如果她跟你师傅一样武功高强,我就不用这么担心了!”
“胡姑娘的武功并不弱啊!”荆不夜清楚记得在鬼谷时候,他被胡依依打进沼泽的事。
“那是在鬼谷之内。整个鬼谷就是一个法阵,只要在那个阵里,就没有人能轻易赢过她,但离开那里就不好说了。鬼知道里面她的武功是最弱的,所以才一直被留在鬼谷!”
听卫道如此一说,荆不夜也不由得为之担心了,“那卫兄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你现在是要回不夜门吧?”卫道看着他不答反问。
“是!”荆不夜没欺瞒他。
“我还是打算要去不夜门一趟,确定她没过来凑这个热闹!”
“那好吧!”荆不夜也不疑,卫道着急的样子不像是有假,便道,“那就同路吧!”
卫道点了下头,神情也没放松。
“他是你之前说的那个要杀你师傅报仇的人吧?”安静了这么久的独孤情忽然说话,一句话就直切要害。
荆不夜点了下头。
“荆大哥,你是不是心太大了?”独孤情毫不含蓄地说到,“你不怕他包藏祸心?”
“我相信卫兄的为人!”荆不夜毫不迟疑道。卫道自称和他师傅有灭门之仇,但他只是要杀他师傅一人,目前为止都并未牵连他,可见是个是非分明的人。
卫道看了荆不夜一眼,没多言,再看向一直被他忽视了的独孤情,忽而恢复成平常的闲散模样,一笑道,“独孤姑娘,你好好的藏金洞府不待,怎么和荆兄弟凑在一起了?”
“我高兴啊,要你管?”独孤情一撇嘴,“倒是你,听你说你老婆不见了,万一她是跟别人跑了你要怎么办?”
“她如果是跟人跑了我还放心些!”卫道半气半真。
独孤情瞪大眼,“看起来你还真不比荆大哥小气啊!这都能忍?”
“第一,她不是我老婆,第二,我不相信她能跟人跑了!”
“不是你老婆你这么着急干什么?我还以为是你老婆带球跑了呢,看你刚才急得那样,绷着一张脸,我都快认不出你了!”
“我和独孤姑娘你不太熟,你认不出我也很正常!”
独孤情做了个鬼脸。
“好了,二位还是不要闹了!”荆不夜从中调停道,“我们还是尽快赶路吧!
独孤情和卫道两人都没多话,三人入了林,往不夜门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