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宇在寒风中呆滞了好一会,才慢慢回过神来,鼻子一酸,差点哭了。
我这是招谁惹谁了,怎么撞了这么个爷!
他一把拽过了麻布袋,把它和那破衣服一起跟拧麻花似的,狠狠地搓成了一团。然后隔着后车窗,恶狠狠地看了一眼那正在喜笑颜开地盯着大小姐不放的那小子后,走到了副座车门那,啪的一下,将衣服和麻布袋跟丢垃圾一样甩了进去。
回到车内关上门后,方宇突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出去的和进来的自己仿佛都已不是同一个人了,而一切都是因为后座的那个小子。
他点着了火,重新启动了车子,就听身后那小子突然嘻嘻一笑,道:“美女姐姐,我叫郎君,你叫什么啊?”
方宇脚下一哆嗦,油门一下踩到了底,呜的一下,汽车冲了出去。
郎君?
我还叫老公呢!这什么破名啊!
“你姓郎?”大小姐沉默片刻,却是很郑重地反问着。
“是啊,我姓郎!”
“那你是滨海本地人吗?”
“是的,我从小就出生在滨海,不过很小的时候就跟师傅上山了,今天才刚刚下的山。”
那小子很愉快地回答着,接下来大小姐又是一阵沉默。
方宇稳住了车速,心里冷笑,一小破孩,这还没两句话呢,就被大小姐套出了底子,还想问大小姐的名字,做梦吧!
就在这时,忽听大小姐悦耳的声音道:“我叫燕如霜!”
吱!
车子猛地一个急刹,方宇差点撞到方向盘上去。
什么,大小姐居然真把名字告诉这小破孩了,是我听错了吧!
他的脑子瞬间转不过弯来。
“认真开车!”燕如霜斥责的声音从后座传来。方宇连忙应是,再也不敢胡思乱想,认真开起车来。
燕如霜坐好身形,将身子靠进舒适的真皮后座里,眼角余光扫过这个看似世事不通的少年,脑子里极速思考着。
郎姓,在华夏并不多见,而在滨海更是少之又少。但在滨海,偏偏就有那么一个跺跺脚都能让整个城市为之一震的人,他也姓郎。而且一直传闻他曾经有过一个儿子,只是幼时多病,后来又莫名其妙的失了踪迹。有人说是半路夭折,也有人说是去了外地养病,甚至还有人说是送去了出家,但都没有得到过那个人的亲口证实。
而眼前这个少年,无论姓氏、年龄,还是他所说的经历,都与传闻有着惊人的巧合,莫非他就是……
“如霜姐姐,你的名字真美,就跟你的人一样。”郎君见美女没有再搭理他,便笑嘻嘻地找着话题夸了起来。
燕如霜就像没有听见,眼波一转,绕过这个话题,向他淡笑着问道:“小郎,你从小跟着你师傅在山上,那你知道你父母是谁吗?”
郎君摇摇头,答道:“不知道,我很小就上山了,师傅也没有告诉过我。不过师傅说了,人活一世,皆在本性,什么血缘亲疏都是虚妄,有人对你好就是好,那你就要亲他近他,若是有人对你坏就是坏,那你就要恨他离他,这样本性自在、动静自如,万事也就自然而然了。
燕如霜一怔,她的本意是想套这少年的话,却没想他说出这一番话来,沉吟片刻,才道:“小郎,看来你师父也是个高人!”
“高,当然高!我师傅那是相当的高!”郎君想也不想就接着话道,“不过如霜姐姐,你的人虽然美但还是太冷了,其实你这么美应该多笑笑,像你刚才那一笑多漂亮啊,就像一朵雪莲花似的。”
燕如霜本是听多了赞美之言的人,但这话却出自一个少年之口,语气又是那般至诚,心中不禁多了一番别样滋味,不觉一乐,哑然失笑。
啪,啪,啪!
郎君拍着巴掌大笑起来,道:“你看,你看,你这笑有多漂亮。像你刚才那样冷,肯定是找不到老公的,不过也不要紧哦,以后有了我,你也不用再找老公了。另外,你也别叫我小郎了,就叫我郎君吧!”
方宇一直在竖着耳朵细听,待听到这一句的时候,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燕如霜心中也是又气又乐,摇摇头哼了一声,别过头去不再说话。
郎君也不计较,嘻嘻一笑,也坐正了身子,望向前方。
就在这时,他的脸上突然变色。
大喝一声。
“小心!”
然后,他身形猛动,猛地转向燕如霜,从她的胸口处一把将她抱住,将她那饱满的双峰顷刻间压在了自己的胳膊下面。
“你干什么!”
燕如霜大怒,直接斥骂。
说时迟那时快,尖锐的刹车声突然响起,车子骤然减速,然后就是砰的一声。
车子剧烈猛震,而后骤停。
崩!
方向盘上弹出的乳白色气囊,将方宇前倾的身子挡了下来。
而在车后,郎君死死地抱住燕如霜,两个人仿佛不受惯性的影响一样,纹丝未动。
许久。
方宇缓醒的低吟声响了起来,燕如霜这才回过神来。
刚才是撞车了吗?
怎么我还坐在这里毫发无伤?
他呢?
燕如霜不觉向身旁的少年望去,见他似乎丝毫没受撞车的影响,正侧头向车前方凝望着,而那一只讨厌的胳膊,还狠狠地压在自己那高贵的柔软之处。
许是感应到了燕如霜的注视,郎君回过头来冲着她微微一笑。
突然,他的目光猛地一直,那只胳膊悄悄地动了动,又深深地向下压了压。
刷!
两道鲜红从他的鼻中缓缓流下。
燕如霜脸上噌的红了,又气又羞,急忙一伸手将他的胳臂甩了出去,再不去看他,也向车前望去。
果然是撞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