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老汉对族长道:“其实我向大儿子每个月都要十两的供养这不过分。”
族长冷冷地斜睨着他:“这不还过分?”
“族长你听我算给你听。”姜老汉道,“我大儿子一家每个月能够赚三十两银子,孝敬我老两口十两银子,还有二十两银子,他们家就算一个月吃穿用度用十两银子,还可以攒十两银子,一年下来能攒一百二十两银子,这村里谁会比他们家富?”
族长听了哑口无言。
姜有财冷冷道:“爷爷,你别算账了,二叔和四叔分家时都分到不少田产,可是他们就不用给一文钱的供养!逢年过节也没见哪个叔叔给爷爷奶奶买个什么礼物,怎么不见爷爷奶奶骂上他们家的门去?
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我爹不是爷爷和奶奶亲生的,所以爷爷和奶奶拼命的压榨我们!以前不就是为了压榨才把我爹给累病的吗?”
姜老汉皱着眉头道:“你别老翻旧账,有意思吗?我们在说现在!只要眼睛没瞎,谁都看到你家的日子过好了,我和你奶奶像你爹每个月多要十两银子的供养不过分!”
姜有财挑眉睥睨着他:“爷爷当然不希望我翻老账了,因为那是爷爷奶奶见不得人的往事,如果是爷爷奶奶对我们有恩的事,只怕恨不能我天天挂在嘴上说!只可惜爷爷奶奶没积那个福!”
“你——”姜老汉气得说不出话来。
姜有财冷哼道:“爷爷奶奶之所以敢跑来闹事狮子大开口要这么多供养,不就是看我们家做点小生意赚了一点钱眼红吗?
你们只盯着我们的钱,却眼瞎看不见我们一家大小是怎样起早贪黑的,既然我们辛辛苦苦赚钱为爷爷奶奶做嫁衣,那我们何苦这么辛苦呢?从明天起我们就不摆小吃摊了!爷爷奶奶休想让我们增加供养!”
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放着那么好的生意不做,姜有财这小子可真是和姜老汉两口子扛上了。
许多宾客在心里默默的叫好,虽然他们也支持百事孝为先,姜老汉老两口想追加供养也不是不行,但是什么都有个度,他们一开口就要走人家一家大小辛辛苦苦赚来的钱的三分之一,换谁谁肯呀!
看着姜老汉老两口鸡飞蛋打的表情,那些宾客个个都觉得大快人心。
姜老汉求助族长:“族长,你可是亲眼看见了,这不孝的孙子为了不给我们供养,居然连生意都不打算做下去了,你得好好教训他一顿!”
族长拈须打起了哈哈:“哎呀,这事可就难办了,有财做不做生意可不是我能管的!谁叫你把人家逼急了,人家没办法才出此下策。
换谁谁心里都有气,就是因为一个是养子,一个是亲生子,所以对养子是拼命的搜刮,而亲生子根本就不用承担养老责任!
你就是想从养子身上捞好处,那也得有个度,你索取得太多,人家肯定不干,干脆撂挑子,谁都落不到一个好!”
有宾客带着嘲讽的口吻说道:“姜老伯,我劝你每个月多要二两银子就可以了,超过这个数目没人会买你的帐的。”
姜老汉闻言脸黑得像锅底一样,这个数目和他心中的数目相差得太远了。
族长也道:“这个数目如果你同意的话,我就帮你和有财父子说和。”
又有宾客道:“姜老弟,不是我倚老卖老,每个月二两银子的供养不少了,就算你们姜家那么多人口全都不干活,也够你们每个月吃香的喝辣的了,别不知足!”
姜有财冷嗤:“二两银子还嫌少?二两银子我根本就给不起!
爷爷说盯梢过我做生意,知道我一天下来大概能赚一两银子,那我问爷爷,我做小吃不用出成本的?
再说了,这一个月下来老天都不下雨的?既然下雨我就不能摆摊,一个月有三十两银子的收入吗?
还有,我这是小本生意,谁知道哪天就做不下去了,要是以后我家不做生意了,那每个月二两银子的供养足可以把我们一家逼死!”
众人一听这话都觉得有道理。
族长问:“有财,那你说你愿意出多少供养?”
虽说姜大山是这个家的一家之长,可最后拿主意的人却是姜有财,所以族长才问她。
姜有财问:“里正爷爷的子孙有当举人的,有良田几百亩的,个个富庶,只不知里正爷爷的儿孙每月孝敬里正爷爷多少。
族长爷爷家的几个儿子也是我们这一片了不得的人物,不知他们每个月孝敬族长爷爷多少月钱?”
众人听了姜有财这话暗赞她机敏,里正和族长都是这村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人家的儿子更是响当当的人物,姜有财参照人家儿子的孝敬钱就不怕姜老汉夫妻两个狮子大开口了。
虽然姜有财做点小生意赚到一些钱,可没法跟里正和族长的儿子比,她家给姜老汉的孝敬就不能超过里正和族长的儿子。
里正摸了摸山羊胡道:“我几个儿子每人每月给我们五百文钱。”’
族长也道:“我儿子每人每月也是这么多,虽然儿孙都有钱,可我们老两口不缺吃不缺穿的,要那么多孝敬钱干啥!”
姜有财先赞一句:“里正爷爷和族长爷爷果然都是德高望重的老人家,所以才这么通情达理。
里正爷爷和族长爷爷的儿孙是什么身份,我是一个庄稼小子又是什么身份!
他们每个月才给半吊钱的孝敬,我却要给我爷爷奶奶二两银子的孝敬,这不知是在羞辱里正爷爷和族长爷爷儿孙呢,还是在打我自己的脸!”
族长暗赞这小子好口才:“有财,那你说你打算给你爷爷奶奶增加多少孝敬?”
姜有财伸出两个手指。
众人愣住,绕了这么大一个圈这小子还是打算给她爷爷奶奶二两银子?那何苦费这么多口舌!
就在众人不解之时,听姜有财吐出几个字:“二百文。”
许多宾客重新打量姜有财,这个小子可真狠,一下子就压到这么低的价。
姜老汉老两口顿时跳嚷起来:“二百文钱,你这是在打发叫花子呢!”
姜有财怼了回去:“是谁这么有钱哪?用二百文打发叫花子,那我愿意当这个叫花子!”
众人都哄笑起来。
姜有财继续道:“这二百文钱已经不少了,爷爷奶奶知足吧,人家里正爷爷和族长爷爷的儿孙每个月才孝敬半吊钱,我这身份地位不能和里正爷爷还有族长爷爷的儿孙相提并论,所以给爷爷奶奶的孝敬钱必须得递减,这二百文已经是多给了。”
马氏把嘴一撇:“我们拿什么跟里正和族长比,人家家里的良田都有几十上百亩,我们有什么!而且人家的儿孙多,每个儿孙给五百文,加起来一个月就是好几两银子!
姜有财嗤笑道:“奶奶这话说得可真是奇了!奶奶自己没有田地吗?一样有的!只是多寡而已,人家里正爷爷和族长爷爷是什么身份,奶奶难道想和他们平起平坐?奶奶身份不配吧。
爷爷奶奶有十余亩土地养老,这在咱们村里的庄户人家可是头一份儿!奶奶还不知足吗?
听说奶奶还陪嫁过来三十两黄金,这三十两黄金拿去买土地,也能买到三十亩土地,再加上原来的土地有四十余亩,这小日子不比里正爷爷和族长爷爷差!
奶奶这样叫穷装可怜,不就是想要我们家多出些孝敬钱吗?
里正爷爷和族长爷爷的儿孙虽然多,但也不是每个人都一样有钱,可是他们拿出孝敬却是一样的。
爷爷奶奶连我爹在内也有三个儿子,每个人儿子每家掏二百文,一个月下来也有六百文钱,只是爷爷奶奶心疼自己的儿子,不肯让他们掏孝敬钱罢了。
爷爷奶奶这么做我们也管不着,我们只用出我们的那一份孝敬钱就行了。”
族长点头道:“我觉得有财这话很有道理,就这么定了,大山一家在原有的供养上每个月多出二百文钱。”
然后征询里正等人的意见:“你们看呢?”
里正等人忙应“好”,要是大山家出二两银子的孝敬钱的话他们儿孙的脸面往哪儿放!
姜大山夫妇两暗自互相握了握手,就象逃过一劫了似的。
刚才提出要姜大山家出二两银子的那个乡亲脸上直发烧,自己一句话得罪了多少人!恨不能找个地缝钻下去才好!
族长又征询地问姜老汉:“姜老弟,你对我的裁决可满意?”
姜老汉黑着脸不吭声。
族长见姜老汉不买他的帐,脸色当即就不好看了:“你既不同意,这事我就不管了,任由你和你的大儿子一家闹得天翻地覆!”
马氏不愿意了:“你是一族之长,你凭什么不管?”
“我管了呀,可你们夫妻两个谁听我的?”族长两手一摊气愤道。
姜老汉生怕族长撂挑子,如果族长不出面的话,他知道单凭他的力量去向姜大山一家要供养,只怕一文钱都不来。
虽然二百文和他心中的期望的数目相差甚远,但总比一文钱都捞不到好,只得含恨忍下一口气。
姜老汉黑着一张脸道:“说实话,这二百文钱实在太少,可是族长既然发话了,我总得给族长面子吧,二百文就二百文吧。”神色很是沮丧不甘。
虽然姜有财连一文钱都不想给姜老汉夫妻两个,可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为了以防姜老汉两口子再立名目敲诈,姜有财请求族长白纸黑字的写下来,她们家每个月多给姜老汉两口子二百文的供养,逢年过节和他们的寿辰她们家送的节礼折算成钱是一百文,如果不答应的话,她宁愿不摆小吃摊了。
至于姜老汉夫妻生病的钱则由他三个儿子三家平摊。
族长和里正等人一合计答应了。
姜老汉夫妻两个也不能不答应,其实他们之前是这么个打算,每个月追加的供养十两银子,逢年过节的礼钱至少十两,可现在如意算盘打空了。
姜老汉把手一伸,当场就向姜大山要这个月的供养。
姜大山冷冷道:“爹和娘难道没看见吗,我们家才盖了房子,现在哪来的钱给爹和娘?”
姜老汉将手缩回:“也行,反正你家小子一天就能赚一两银子,我明天来拿这个月的供养。”
姜有财道:“爷爷奶奶想要供养从下个月起来拿吧,我们还欠着铁柱师傅打家具的钱没给,爷爷奶奶至少让我们先把外面的债还清了再说吧。”
其实打家具的钱是早都付清了的,姜有财一家也早就算到他们搬进新房时必定会遭受到姜老汉夫妻两个的勒索,所以事先和铁柱师傅通过气,让他帮助他们家说谎。
所以姜有财才敢这么说,她不怕姜老汉夫妻两个跑去向铁柱师傅打听。
姜老汉气得七窃生烟:“你们是根本就不想给我们孝敬吧。”
族长正色道:“姜老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刚才有财那孩子说得明明白白,他们家还欠着他人的钱,等把欠人家的钱全还了,下个月就会给你孝敬。
你夫妻两个难道这个月缺吃少喝就等着有财的二百文度日?儿子们虽然应该孝顺你们二老,但是你们夫妻两个也不能这样逼迫自己的子孙吧。”
姜老汉被族长训斥了一顿,还没有拿到当月的孝敬,灰溜溜地离开,心中的郁闷可想而知。
姜艳艳正在家里翘首以盼,想着爹娘如果能够从大房那里每个月要到十两银子的供给,就有钱给她治办丰厚的嫁妆了,她就能嫁的出去了。
所以姜老汉夫妇两个刚一踏进院子,姜艳艳就迫不及待地跑了过来,问道:“爹,娘,事成了吗?”
马氏没好气地直翻白眼:“有财那个短命鬼在那里,事情哪那么容易能成的?”
姜艳艳满脸都是失望,忍不住埋怨道:“爹和娘怎么这么没用,居然连个孩子都斗不赢!”
姜老汉夫妻两个在大房那里受了一肚子的气,现在回到家里还被女儿这么数落,换谁谁都要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