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茫然地站了一会,但底下接连不断的声还是将我拉回了现实。我赶忙蹲下,贴着墙壁挪到了窗户前。
米诺他们三人虽说经常有不靠谱的行为,让我恼火不已。但是此刻他们不在身边,我又觉得心里发虚,没有他们把守我的后方,我随时都处于被两面夹攻的境地。
我勉强收摄了心神,探出一小半脑袋往下看。底下各个路口的守军已经完全崩溃,这些残兵正四下逃窜。这一场战斗的胜负已经显而易见了。但作为一个战士,岂能轻言认输。
我将老李伸出窗外,对准了一个正在跑动的手。
“砰!”
一声响。
98k的声。
我根本就不知道丁煜在哪里打出的这一,我只觉得自己脑袋像是挨了一拳,随即仰躺倒在了地上。护目镜中显示的生命值已经归零。
很快我就被传送到了场外。这场失败让我心里窝火,出场后走到休息室,我摘下头盔往地上一扔,大喊道:“米诺,你给我滚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吼完后我扫视了一下人群,并没有发现米诺的影子。我走到岳明非的面前,问道:“岳兄,米诺那小子上哪去了?”
“他说怕你骂他,不知道跑哪去了。”岳明非说。
“这臭小子乱扔,害死人了。”我愤愤地说道,“如果你们几个没挂出去,我们这边还能坚持一段时间。”
岳明非摇头道:“我倒不这样觉得,兵法有云,久守必失。我们一开场就这样死守,就等于把主动交给了对方,你要知道进攻的一方的选择总是很多的。”
“是啊,你说的有道理。不愧是打过仗的人。”
“不,是你告诉我襄阳城最后失陷,我才领悟到这个道理的。襄阳城不可谓不固若金汤,最终还是失陷了,所以说这个世界上不存在攻不破的城池。”岳明非说道。
“哎,休息一下,第三局一定要翻盘。”我把头盔捡起来,坐到了椅子上。岳明非和陈远也坐到了我的左手边。
我右手边坐的人是程刚,他右手托腮,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程兄,这把我们又要输了。”我说道。
“我知道,这场胜负哥退场那一瞬间就决定了。”程刚道。他斜眼瞟了一下身边的bar机,继续说,“我选也有问题,这把破玩意才20发,够干屁的。”
“拉倒吧,我的才10发呢,我都没说话。”我说,“我觉得战术有问题。”
程刚略不快地说:“有什么问题?”
“我觉得刚才那局我们兵力太分散了,被对方用优势兵力逐个击破,难道你不觉得么?”我说。
程刚想了想,点头道:“有点道理,刚才就是第二个路口被对面七八个人突破,弄得我腹背受敌。”
“是吧,我在楼上看得清清楚楚呢,我们每一个路口都是四个人,而对手只分成了两三队来突击我们,这样我们每一面的四个人都要面对对方十来个人,这样哪里守得住?”
“是啊……看来是我失算了。”程刚坐直了身子,说道。
“下一盘应该好好研究一下战术。”
“我觉得兵力还是集中在一起好一点。”程刚道,“像第一局那样一下子就把他们全干倒了。”
对于程刚这种非a即b的思维方式,我实在是不懂得说些什么才好。对方的战术素养在第二局就已经显现出来,如果还用老掉牙的集团冲锋,只会输得更惨。
我勉强笑了笑,坐直了身子,眼睛盯着顶上的大屏幕。屏幕上有实时的数据显示,此时我方还剩6个人,对方还有15个。
“真能耗。”我说,“明明都已经是大溃散了,还坚持这么久。”
“说明我们的队友一级棒,这样的情况也能坚持。”程刚说道。
这句话完了之后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我的眼睛一直看着屏幕,那些实时数据在很长时间里都没有变动。
“阿金,我问你个问题。”程刚碰了碰我的手肘,说,“你是来自2014年的对吧?”
我点了点头。
“我想问一下,2014年大伙儿的生活好过了么?”
“这个是相对而言的啦,有些人富得流油,有些人又穷得叮当响。”我答道。
“这样啊……和我们90年代末比呢?”
“嗯……不好说,不过总的来说,物质丰富了许多,生活也不像以前那么单调了。”我想了想,说道。
“哦,那样的话还不错。”程刚说,“到那时候我也四十来岁了,估计也事业有成了吧,我的老妈也能过上好日子了。”
“如果努力的话,不是没有机会,但是不努力就绝对活得很差,像我这样的懒鬼就一直生活在社会的下层。”我说,“你现在离家这么久,估计令堂也很担心吧?”
“嗯……”程刚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头,说,“其实我比你们都渴望着要回家,只不过来到这里身不由己,只能努力积攒军功了。哎,我那多病的老妈子,我真担心她的身子。”
“怎的了?”
程刚凝视着我大半分钟,叹了一口气,将他的情况和盘托出。
原来程刚生活在一个单亲家庭,由母亲一手带大。程刚自小就是孩子王,抽烟喝酒打架生事无一不精。他母亲为了让他学好,效仿了孟母,在程刚读书的时候搬了好几次家,为的就是让他远离那些狐朋狗友。
程刚的母亲没有固定职业,靠摆摊早餐为生。每一天,程刚的母亲都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将小推车推出去,夏天还好,冬天就有点要命。长期在零下温度的环境中摆摊,程刚的母亲的腿部关节一直不好,也常犯呼吸系统方面的疾病。年岁愈长的程刚总算体谅到了母亲的辛苦,他下决心同那些狐朋狗友决裂,发奋学习,终于考上了大学。
我难以置信看着眼前这位粗犷的汉子,没想到他还是个大学生。九十年代的大学生可比我们现在的值钱多了。
“就在我准备毕业找工作的时候,我刚走出寝室的门,就踩入了一个黑洞里面,就来到这儿了。”他说。
“呃……”
“不管怎么说,我都要争取回去。”程刚说,“回去后找个好工作,娶一个贤惠的老婆,生个大胖娃娃,也让我老妈乐呵乐呵。”
程刚在说这个的时候,满脸憧憬。
“老妈苦了大半辈子,都没享过福,我这个做儿子有责任让她享福。”程刚越说越激动,腾地站了起来,拳头紧握。
“大家都有不得不回去的理由啊。”在一旁倾听许久的岳明非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