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照部长的意思，现在不是急卖嘛。”许奥临走前，又弱弱地说道。“我觉得，要是有人能出2.4亿，对现在的情况来说，也是笔好买卖了，资产只有变现才有价值。”

　　说完，许奥也不敢耽搁，低着头就退出办公室，独留下郑部长一人深思。

　　过了良久，这位报业集团一把手铁青着脸，拨通了桌上座机的内线：“党办，叫《江南晨报》的方清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我有事情要安排给他。”

　　接到报业集团党办电话通知的时候，方清正在办公室里安排工作。

　　“好，你们先回去吧，我要去一趟8楼。”方清将自己小办公室里几个员工送走道。他的脸上很平静，但心里已经兴奋起来。

　　在方清看来，陆天一那个纨绔子弟的手段的确不俗，已经影响到集团运作了。没有意外的话，与一把手见面谈的应该就是卖地的事了。

　　心里有了准备，方清走路也格外稳，等到敲门进了郑部长办公室后，已然是个沉稳的职场精英风范。

　　“部长，您叫我？”

　　“快坐，咱们坐下说。”郑部长看着方清，从办公桌后面站起来，满脸的笑意。

　　这幅表情，比上一次待价而沽、出尔反尔的态度简直就是大反转。

　　方清点了点头，于是坐在郑部长对面，脸上表现地很平静，也不说话，一副悉听尊便的样子。

　　这种态度，在郑部长看来，颇有深意。他于是更加热情：“我叫你过来呢，也没什么事情，只是打听一下，自从我上次报过价后，你朋友有没有跟你讨价还价？”

　　“部长，我已经回绝对方了，毕竟买卖双方的价格差得太大，又不是几万块，一千万的议价空间，我想怎么也谈不拢的。”方清板着脸解释。

　　“况且，就算对方再有意，也达不到2.5亿的标准，完不成部长您的目标，对我来说，也就达不到做集团中层的目标，我何必白费口舌，牵线搭桥呢。”

　　“那你想的就不对了，只要你对集团有功，集团自然也会给你回报的。”郑部长摇了摇头。“做人做事，不要那么死板嘛。”

　　“嗯，部长教训的对。”方清心里冷笑，这位集团一把手真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前不久说的可不是这些内容。

　　“这样，你再去沟通沟通，如果对方的确有兴趣，咱们就2.4个亿卖掉吧。”郑部长忽然指示。

　　“这不太好吧，有点出尔反尔的意思。”方清摇头。

　　“没什么的，那开发商不是你朋友么，你大可以把责任推给我，就说我幡然醒悟。”郑部长大义凌然。

　　“还是算了，2.4个亿的价格确不高，我要是促成了这买卖，集团内部可能会很多风言风语。”方清摆手：“部长，这个买卖我是没有能力接的，集团内部高手如云，您再物色个人帮忙卖个高价吧。”

　　“就你行。”郑部长已经听出来方清言语中推脱的意思，他马上表态。“前些日子，是我想得太草率了，伤害了你的感情，我跟你道歉。”

　　“部长言重了。”方清淡淡说了句。

　　“那你赶紧去联系吧，我跟你也说了吧，集团的新项目忽然缺资金，就指望这块地卖钱了。”郑部长叹气道：“只要你把地卖掉了，也不需要达到2.5亿的底线，以前承诺你的肯定会兑现，同时，我代表报业集团对你表示感谢。”

　　说着，郑部长从办公桌后面走过来，双手牵着方清的胳膊，姿态做得很低。

　　“既然部长说到这个份上，那我就再去联系一番。”方清终于笑了，他站起来：“我现在就给朋友打电话。”

　　“你去吧，需要我回避吗？”郑部长能屈能伸，几乎把方清捧了起来。

　　“我去电梯间打个电话，讨价还价的语气和表情太市侩，就不污部长的眼了。”方清笑着出了门。

　　他在走廊上转了一圈，最后到了电梯间，也没有打电话，只是发了条短信给柳洒：“上次谈的价格可以定了，回头我跟你通知签约事项。”

　　发完了短信，方清靠在墙上，视线穿过窗玻璃，落到下方的土地上。

　　那里，就是即将出让的大院，在阳光中显得格外寂寥。是方清的晋身之资，也是他的筹码，更是郑部长的命脉。

　　方才在郑部长办公室的经历，用前倨后恭来形容，实在贴切，这社会终究还是金本位的。此一时，彼一时，方清也不胜唏嘘。

　　“叮咚”一声，手机的短信提示音打断了方清的思绪，他拿起手机一看：“好，静等你的消息。”

　　看到了回复，方清满脸微笑，露出了胜券在握的表情。

　　沿着走廊重新回到郑部长的办公室，越走近些，他脸上的笑容就越是收敛，等到推门的那一刹那，方清的脸色已然恢复宠辱不惊的样子。“部长，有一个好消息，还有个坏消息。”

　　“啊，怎么还有这说法？”郑部长急切地站了起来问。

　　“对，因为我们回绝过一次，让对方觉得集团现在急卖土地，因此压低了价格。”方清摊手道。

　　“啊，压了多少？”郑部长关心问：“如果低于2.2亿，那就再争取争取。”到了这时候，他也不敢再待价而沽了，毕竟土地上拍卖，只有提前找到买家围标，才能实现资金尽快到账。

　　“那不止2.2亿，2.3个亿。”方清淡淡表示：“我只准他们压了一千万。”

　　“那就好，这应该就是坏消息了，那好消息是什么？”郑部长松了口气，又继续问。

　　“好消息是，因为他们压价一千万，比我们初步的2.4亿报价低很多，我又争取了价值两千万的房产，作为出让土地的附加条件。这房产就是市区位于黄金地段天隆广场的写字楼，具体位置还等部长来定。”

　　方清微微一笑，抛出了这个消息。

　　“真是太好了！”郑部长听到这话，简直喜出望外：“这价格已经比我预想的要高很多了，两千万的房产，对报社来说可是一株摇钱树啊。总价居然被你谈到2.5亿，这买卖你运作得很好。”

　　一番激动之后，郑部长马上说：“我们来敲定签约细则，对了，我马上就让人力资源部出通知，立刻给你资产办的任命，让你先挂职做了副主任。”

　　“那就多谢部长了。”方清嘴角翘起，拉出一道微笑的弧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