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长，那现在名单的事情……”汪迎庆这时犹豫着问。

　　“重新做，《江南晨报》换一个人选，你和晨报的李文远定。”郑部长紧皱的眉头散开：“你们自己讨论，我不做决定，只负责最后签字。”

　　这时候，他吸取教训，不再放言什么上级下级的话，说什么也不肯掺和方清的事情。

　　“这个名单可以改，但是他们晨报闹出这么大的事情，始作俑者难道不处理吗？”汪迎庆马上问。“方清指挥出这场闹剧，应该给点惩戒。”

　　话音才落，对面的郑部长马上伸出手示意：“首先，不能确定是方清指挥的，其次，我身为集团一把手，没有及时听取基层的声音，才闹出这情况。总的来说，这事件我有责任，肯定不宜处理。”

　　说完，郑部长逐客：“你快回去重新整理名单吧，下班前再送过来，不要耽误了工作。”

　　等汪迎庆走了，办公室里郑部长才低声自言自语：“就算知道是方清做的，那又能怎么样，不还是要装聋作哑么。”

　　《江南晨报》员工上8楼请愿的事情，人数不少，但影响的范围仅在8楼而已。

　　事涉一把手，同层楼办公的集团其他领导们虽然听到了动静，却也都装做不知。

　　尽管如此，八卦传播的速度最是飞快，下午三点出头，当李文远终于和晚报老总刘玉泉回到报社时，立刻就收到了消息。

　　没有多耽误，他马上就来到8楼集团总编办公室。

　　“领导，下午发生的事情，实在是我失职。”李文远进门就道歉。

　　“你有什么失职的？”郑部长低着头，理也不理，声音淡淡的。

　　“我对报社的管理太松懈了，以致于闹出了群体性事件，员工们都请愿到您这里了。”李文远战战兢兢。

　　“你的认识就仅仅如此？”郑部长抬头。

　　“那……”李文远绞尽脑汁，还想自我批评，忽然却语塞。

　　“让我来说说你的错误在哪。”郑部长从办公桌后站起来，走到李文远面前，劈头盖脸地骂：“你身为老总，毫不关心员工，不了解他们的心理，更没有倾听他们的心声，这简直就是混账。”

　　集团一把手罕见地态度，与其说是在骂李文远，倒不如是在反思自己，更大的原因则是借此出气撒火。

　　情绪都是不断传导的，郑部长中午受到的惊怒，这时候骂出来，也觉得心情好多了。

　　“部长批评的对，我做的很不好。”李文远低着头，像个挨训的小学生，久在官场中打滚，他知道自己只是个出气筒，不管郑部长说什么，他都只管点头。

　　“算了，事情就这样过去吧，我已经安排汪迎庆换人选了，你和她定一下，安排谁吧。”郑部长撒过火，语气重新恢复正常。

　　“这次员工们请愿，都是为方清来的，不过据我了解，他们也是自发的，跟方清没有关系，还请部长不要误会。”感觉一把手气有点消了，李文远想了想，马上又说道。

　　“当然不要追究，他是个人才，不然也不至于那么多员工为他说话。”郑部长对方清印象不错，当然不会反对，他又继续补充：“这样的年轻人，你要多给点机会。”

　　“在《江南晨报》，方清就是我的左膀右臂，广告方面的很多事情，都需要他。”李文远看了看一把手说。“上次，在集团的党委会上，我提名他做副总的事情，正是基于他的能力，不是任人唯亲之举。”

　　这就是大力举荐了，李文远心里还念着给方清提副总的事。

　　听到李文远这么说，郑部长陷入了思考，足足过了半分钟，才开口：“上次的会议，关于晨报副总人选，大家就多有争执。虽然我是一把手，可是党委会也不是我的一言堂，晨报的副总怎么说也要报到省宣，我不能一言决之。”

　　听上去，郑部长对下属的举荐持否定态度。

　　真正接触过官场的人都知道，领导说话很有艺术，一句话要反复品味，因为从他们口中说出来的，基本没有肯定句或者否定句，真正的内涵都要下属们自己思量。

　　这种独特的官场风气，甚至延伸出横签名和竖签名的讲究，在下属提供审批材料上横着签名意味着暂时搁置，要是是竖着签名就是贯彻到底，种种风气很多。

　　李文远稍一琢磨，却从郑部长的话里听出了相反的意思。对方口中的“不能一言决之”，其实就是一把手本人同意了。

　　“方清还年轻，要多历练历练，让党委会其他人，也能认识到他的能力。”郑部长随即补充。他也是先后经过方清上门、《江南晨报》集体请愿两件事情后，才对方清建立了深刻的印象。

　　“也许是时机未到吧。”李文远点头回答，心里却是松了口气。为方清争取副总职位，是下一阶段的主要目标，此刻得到了郑部长的肯定，代表过了最大的难关。

　　“如果没有事情，那你就先回去吧，尽快把新人选和汪迎庆确定。”郑部长终于道。

　　“那我这就走……”李文远点头，随即出门，自去找编管办了。

　　因为对口支援老区人选的影响比较大，再次见到李文远，汪迎庆态度好多了。

　　“今天我和晚报刘总在外面，一时联系不上，倒给报社带来了大麻烦，也给你工作造成了影响，真是抱歉。”李文远态度很认真的说，他和汪迎庆没有利益冲突，两个人只是小争端，及时缓和关系对双方都好。

　　“李总可别这么说，是我没考虑周到，一开始就应该听你的。”汪迎庆也笑着回答：“我也是觉得方清太优秀了，绕过了你，加之集团陈总的建议，才定的这个人选。”

　　现在汪迎庆心里，已经隐约感觉自己被当了枪使。

　　很快，两个人随便定了个新的人，就把这件事情揭过去

　　下午四点半，对口支援老区新的人选正式出炉，点对点通知到个人。

　　策划了一切事件的方清，坐在办公室里，看着自己被移出RTX对口支援工作群的消息，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他还不知道，因为今天这次发力，他已经在集团一把手郑部长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甚至将左右到他未来在《江南晨报》的副总任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