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很快你就发现，一切和你想的都不一样。”
看着许彦说话费力的样子，俞哲便不由自主的接了句继续说道。
“确实……”许彦不禁冷笑，手上的痛渐渐便的麻木了，“一切都不过是电影电视剧里的假象罢了，几乎每个人都可以为了一丁点利益出卖同伴甚至朋友，我渴望找到一份不带有铜臭味的感情，但是似乎根本就不存在，所谓家族就算表面光鲜，背后也是腐朽不堪。”
“我很少与人接触，所以……或许无法理解你的感受吧。”俞哲想要尝试融入许彦的故事，但却仍然想不明白对方为何会因此而悲伤，“但是你说的这些，和程家想要你的命又有什么关系。”
“因为我做了叛徒啊。”许彦语气显得十分轻松说道，“当初明明是我们那个小组的组长背叛了程家，可到了最后，连我们这些底层的人都差点受到牵连，我好不容易说服了‘上面的人’再给我们一次机会，结果那群本该和我站在同一战线的人却为了顶替之前组长的位置，在背后捅了我一刀……”
他眼中突然像是闪过一道寒光，与那俞哲手中尖刀的光并无区别。
“我无数次的选择相信这些人，只是他们越来越让我失望，我必须做点什么，让他们知道我不是个好欺负的对象，挑拨离间是我常用的手段，那些人几个月换来的‘信任’在我的几句话之下变得不堪一击，看着他们鹬蚌相争，最后还不是我坐上了他们想要的位置！”
“你既然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之后又何必背叛。”
俞哲看着许彦脸色煞白，鲜血已经淌了满地，在心里估算着对方可能只剩下最后的几分钟了。
他有些无奈，对方也算是他的旧相识，可不论对方讲些什么，他都无法理解其中的感情，甚至到了现在这个关头，他所想的，只是探清整个事件的过程
“那些东西并不是我想要的，甚至那时我才明白，我真正向往的东西只存在于我的幻想，所以我与其努力去维护那么一个不切实际的梦，不如多想想现实，之后我职位爬的飞快，仅仅几年就到了一个万人敬仰的位置，不过我并不能像其他人感受到快乐，反而是说不清的无聊。”
许彦一口气说了很多话，但是声调和语气越来越弱，身体也开始发冷，伴随而来的还有一股浓浓的困意。
“其实有时候我也搞不清楚我为什么会选择背叛程家……总之之后我把大量的情报卖给了程家的对手戚家，或许是因为我看不惯这群人的虚伪，而想要刻意制造一种混乱……也有可能单纯是不想觉得无聊……谁知道呢。”
“可你最终不还是成了你所讨厌的那种人。”俞哲听到这里才开口补充了句，“在我看来你总想反抗那些你看不惯的东西，但到头来发现自己不过是少数派，所以从被害者变成加害者，甚至比你恨的人还要恶劣，到现在，连自己的命也搭上了。”
许彦没有回答，对俞哲的话不置可否。
两人同时沉默，随着时钟滴答流逝的，除了时间外，还有许彦的生命。
“少数派么……”许彦喃喃道，“我所向往的东西，或许也是很多其他人所追求过的，只不过大家都慢慢迷失了而已，之后或许还会有人追寻，总会有一两个能贯彻信念的人吧……”
俞哲看着对方状态越来越差，已经在休克的边缘挣扎，但是即使真的昏死过去，仍然要经历一段极为漫长的痛苦，才能真正的停止呼吸。
他倒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毕竟今天来的目的就是让对方死掉的，只要能完成任务，过程就并不重要。
只不过，他还有多嘴说了句。
“你何必要选择这样一种痛苦的方式，我可以帮你……几秒钟而已。”
“不！你别动手……就当是我求你了……反正不会对你的任务结果产生影响……你总不会连一个将死之人的请求都拒绝吧……”
“仅仅这样？”俞哲无法理解为何已经到了这个节骨眼，对方作为人的天生的求生欲还没有被激发出来，“我以为你会让我放了你，或是其他的什么……”
许彦摇了摇头，眼神渐渐飘向窗外，看着那一片星光灿烂，
“我已经记不清你是第几个奉程家命令来杀我的人了，即使你念及旧情放了我，他们还是会派下一个人来……我累了，但也不想死在别人手里，不过如果今天来的是其他人，我还会继续抵抗……”
“这有什么不同？，这对你来说也不过是同样的结果。”俞哲感觉有一瞬间被眼前的情景触动，但是这并不足以动摇他心里所认定的事。
“对你来说没什么不同，毕竟与你无关所以只在乎结果，但是对于我来说，决定如何达到这个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那为什么遇到我，你不再想继续跑了。”
“……我当年真的把你当成兄弟……不带任何目的……单纯的那种友情，我以为咱们会是同一种人，但当我放弃了我初衷去迎合他人的时候，你依然没有动摇，我和任何人的感情都能是假的，唯独和你是真心……”
“……”
“不过士别三日嘛，今天见到你我真的很开心，以为你还是原来的样子，我一开始也不想对你撒谎，只是觉得如果告诉你实情会害你陷入危险……不过现在才知道，你早就不是当年的你了，我倒是也能理解，只是突然觉得心里不舒服……”
俞哲有些无言以对，他能看出对方确实说的是真话，只是没想到他完全没有当真过的所谓“友情”，对方会看的如此重要。
“说句不合适的话……你在我心中的地位像是‘白月光’，所以当这份幻想破灭的时候，我一瞬间感觉到的是种绝望，也找不到坚持下去的理由了……我不想死在为程家人卖命的人的手里，所以选择用这种方式结束。”
“我还是无法理解你……”俞哲淡淡道，望着面前已经奄奄一息的人，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
许彦良久不再说话，看来精力已经到达了尽头，可突然他又张了张嘴，似乎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事。
“程家……似乎对一个关于‘私生子的’传言很在意……我接触不到太高的位置，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
许彦感觉自己已经快要不行了，最后个关头只想要把自己知道的事，告诉这个马上就要进入程家的俞哲。
“除了我之外，程家还有不少叛徒，程云枭想杀是杀不干净的，只要有利存在，就还会有人前赴后继，而如果你也想靠这些混饭吃……要小心那些组织里程家所渗透进去的人……我就是被一个身在戚家的程家眼线揭发的……那人似乎在戚家的位置还不低……”
许彦声音越来越小，说的话也越来越没有逻辑可言，最终闭上了眼睛，没了生息。
俞哲知道对方现在只是休克，距离真正的死亡还有段时间，他可以选择在此时一刀加快这个过程，但最终还是没有这么做，只是呆在一旁慢慢等待着。
又过了几分钟，在确认了许彦的心脏已经完全停跳后，他才简单收拾了一下周围属于他的痕迹，拍下一张照片后，终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一路上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去想些什么，对方的死亡对他来说造成不了什么影响，只是或许某些话真的触动了他，让他有些庆幸自己刚刚有足够的耐心听完。
几个小时后，回到了兰溪湾，楼下的几个保安看是俞哲，便并没有阻拦的让他登上通往二楼的电梯。
到了楼上，似乎早有专人等候，见他到来并没有多说什么，一个手势示意他跟上来，紧接着在无数条通道间转来转去，最终停留在一扇看起来很厚实的门前。
“荣哥在里面等你。”那人面无表情，和原本在门前守着的保安站在一起，就像是批量生产出来的机器人。
俞哲也没回应，象征性的敲了两下门后，直接推开走了进去。
“荣哥您的任务，我完成了。”
他装出一副恭敬的样子，双手将那手机上的照片递到陈子荣面前，微微低头不再说话。
“这伤口，很奇怪啊。”陈子荣将照片仔仔细细的看了几遍，先确认了目标身份，确实是他要的人，随后便聚焦在那致命的伤口上，看到目标除了腕部，便没有其他伤口，自然感觉有些奇怪。
“我需要把他伪装成自杀，这样就算日后尸体被发现，警方也不会来找麻烦。”
俞哲并没有将实情说出，反而把事实加工一番，变成了有利于他的一套说辞。
“好吧，那辛苦你了。”陈子荣听了解释，也看不出到底是信还是不信，毕竟他要的只是结果，“尸体现在在哪？我一会儿会派人去回收，只要确定了情况，我就履行对你的诺言。”
俞哲没有多想，直接将地址抄在陈子荣面前的纸条上，不过现在他仍然无法放下心，只要进入程家这件事没有确确实实的落实下来，他就总觉得还会横生变故。
“你先回去吧，有了结果我会派人通知你的。”陈子荣见他没有离开的意思，便直言下了“逐客令”。
“我的住址里兰溪湾较远，还是不麻烦荣哥的人来通知了，我等在这里就好。”俞哲完全不敢离开，怕这一走，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陈子荣思考了一番，最终点了点头：“也好，你先找个房间休息一会，有结果我会告诉你的。”
说完，他叫来一个门外的保安，耳语几句，便让那人将俞哲带到了这层一个较小的包间内。
等待的几个小时异常漫长，俞哲努力放空脑子，不要去想的太多，果然未知是最恐怖的事。
他一遍又一遍的估算着回收尸体人的来回时间，尽量长的留出余量，他怕程家只是耍着他玩的，如果只是免费杀个人倒是不算什么，只不过他做这一切是为了混入程家，去寻找时暮落的下落，若是混入失败了，他实在想不出之后还能怎么办。
煎熬最终还是结束了，兰溪湾打烊后，陈子荣终于出现在了俞哲等候的房间里，手上还有一套和那些保安一模一样的制服。
“尸体已经被我们回收了，之后绝对不会有人来找你的麻烦。”陈子荣开口简单讲述了一下目前的情况，紧接着将手里的制服摆到俞哲面前，微笑着伸出一只手，一字一顿的说道，
“欢迎加入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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