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瑾瑜是北军的人送来的,护士自然知道不能出一点事,于是不由分说地推着女孩儿回病房。
“等一下——”甜腻的女声在身后乍响,龙瑾瑜与护士皆是一愣。回头,就见一个绝妙女子站在医院长廊中,剪裁得体的旗袍将傲人身材完全衬托,一件纯白的貂绒披肩雍容华贵。
苏小小如一只傲然高贵的孔雀,双手交握置于身前,提着一个十分秀丽,优雅的手包,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向她们。“我来送她回去吧!”女子婉声开口,如甜豆沙一般的嗓音,很是腻人。
“这——”护士犹豫着,眸光在龙瑾瑜与苏小小身上流转。
“怎么?不放心吗?”
“好的……”虽然不认识苏小小,但是护士看得出来,她非自己可以得罪的,于是识趣地离开了。
苏小小一举一动都优雅从容,红唇勾着一抹浅浅的笑,凤眸微紧,眼底魅惑沉重地看着对面的女孩子,纯美娴静、清致淡雅,不怪晏北权倾心于她,如果自己是个男人也会被她吸引。可惜,她不是男人,所以她会妒忌,妒忌晏北权处处护着她,一听说她出事不顾一切的跑到医院!
苏小小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用那双凤眸盯着自己看,不知为何,那目光让龙瑾瑜隐约觉得带着恨意,射到身上如芒在背!
受不了她灼灼的目光,女孩眉心微微一紧,扯动唇角清灵出声。
“苏老板…苏老板?谢谢你!”
“谢我什么?我什么都没做。”龙瑾瑜只是想谢谢她替自己解围,否则惊动了晏北权事情就闹大了!
“刚好点儿就出来,怎么?想偷偷出院了吗?睡了这么久你就不头晕?”苏小小的话,提醒了她时间问题。龙瑾瑜这才想到,自己刚醒来就跑出来了,还不知道是什么时间……
“我……睡了很久了?”
“也不久,不过两天而已,确切的说是两天一夜。”苏小小耸了耸肩,随性的说道,却让女孩星眸睁大,一副不可思议。
“我竟然睡了这么久……怪不得……头有些晕晕的……”刚醒来没什么感觉,苏小小一提醒,她反而感觉到有些头晕目眩。
苏小小本来不想管她,又不想眼睁睁看着她晕倒,只能快走几步一把扶着她。佯装生气地道:“还没好利索跑出来作甚?赶紧回去!你还真是不让人省心!”想想几乎每一次听说她,都不是平静的,总要发生点什么!苏小小觉得龙瑾瑜就是个大麻烦,特别是晏北权的大麻烦!扶着她回到病房,让龙瑾瑜坐到床上,自己给她倒了杯水,随手搬了把椅子坐下,苏小小始终都不曾说一句话,静逸的气氛让病房里有些压抑。
手捧着水杯,龙瑾瑜悄悄看了一眼女子,优雅中带着傲然,让她更看不透苏小小的到来到底为了什么。
“苏老板今天……那天想要见我是有什么事吧?”打破沉寂,龙瑾瑜回想起当日季君默带她出去,实际就是苏小小想见她,她与苏小小并不熟络,最多也只算是见过两面,这个高傲的女子约见自己,一定是有目的的。
“是,但是我也没想到会出那样的事!不然也不会让季参谋带你出来……”说起这个,苏小小多少有些愧疚,如果当时不是她让季君默将龙瑾瑜带出来,也不会出现后来的事,更不会让两个人差点命丧当场!“对不起,还害你受了伤,你不会怪我吧?”
“不会,谁都不想出事的。又不管你的事,那些人为了什么都不知道,跟你有什么关系!”她不会怪任何人,从认识晏北权到现在,一件接着一件的出事,她已经学会习惯了!就像当初晏北权对她说的,想和他为敌做他的对手,就必须自己先强大起来,否则自己凭什么反抗他。
“那就好。”龙瑾瑜的不娇柔造作,苏小小颇为欣赏。唯独看不惯的是,这个女孩一直将晏北权视为洪水猛兽,就算他们真的成了亲,又能怎么生活?现在她反倒有些后悔了,后悔当初擅自去龙家提亲,“龙小姐,其实今天来我是来看看你的伤好点了么,然后求你一件事的。”她用了求这个字眼,让女孩儿微微一疑。在这个四九城里,谁人不知鼎鼎大名的,京剧名伶,国粹皇后苏小小,虽是唱戏出身,却也一身傲骨,除了北军主帅晏北权,曾卖过谁面子。如今竟然对她龙瑾瑜用了求这个字,女孩连忙站起身体!
“苏老板何出此言?我……”伸手扶住女孩柔弱的肩膀,女子红唇浅浅一笑,轻声说道:“你先别激动,头上伤还没好,你想被北权知道埋怨我吗?”
“我没事……”
“轻微脑震荡,伴有颅内出血,还没事?”在苏小小看来,龙瑾瑜无论长相还是性格都是个好姑娘,唯有个缺点就是太冲动,如果不是她冲动一次次跟那个男人顶着来,也不会到现在这个形同水火的样子。
“你怎么知道?”难怪她醒来时觉得脑袋疼的厉害,还时而清醒,时而模糊,原来自己竟然这么严重。
知道女孩想问的是什么,苏小小也不拐弯,直接说道:“你昏迷时我来看过你!”。“哦…那苏老板说求我是什么意思?那里出什么事了?”苏小小的一句让龙瑾瑜猛地一愣,对她的话呆愣不解。
白皙修长的柔荑紧紧抓着披肩,苏小小浓妆艳抹的脸上闪过为难的神色,接下来的话她不知道该怎么跟女孩说,是自己上门逼她答应婚事的,也是她找借口让季君默带她出来的,现在她想求她答应,由女方开口,解除婚约,这让她如何开这个口?即使她余音绕梁,现在也毫无用处。
“龙小姐,我叫你小瑾吧?”
“名字只不过是个称谓,您随意就是。”她越是亲近熟络,龙瑾瑜越对她故意疏离,明白她和晏北权关系不一般,龙瑾瑜不想什么事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皮底下。
“嗯,好——”深呼吸几口气,苏小小毅然开口说道:“离开晏北权吧!”
“什么…?”龙瑾瑜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苏小小让自己离开晏北权?为什么?当初不是她故意撮合的吗?
“离开晏北权……”女子认真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一双凤眸里少了几分冷意,里面尽是真挚,她的语气甚至是在恳求。
她松开女孩的肩膀,高跟鞋踩在病房里的地板上,发出清脆而低沉的声音,那声音如孤鸿的鸣叫,听上去好像有丝丝凉意。
“我不明白苏老板的意思。”要她离开晏北权,貌似一直以来都是晏北权不放过她们一家,何时成了自己不放过他了?龙瑾瑜觉得她的话甚是好笑。
脸上表情微沉,苏小小说出了她所担心的,她说:“你可以不离开,但是我想请你答应,别伤害他,他很可怜了……”
“我伤害他?苏老板别搞错了,他是堂堂一方主帅,我怎么能伤害到他?他只会以权压人,苏老板担心的多余了吧!”
“你不懂,他……他从未对谁如此上心,唯有对你,他处处关心,一听你出了事,不惜抛下军队繁琐的事物,跑到医院,可是又怕你看到他会害怕,不敢进来,每天都由萧放亲自告诉他你的情况,他才会放心,你都知道吗?你不知道!你只会恨他,躲避他,这对他不公平……”
龙瑾瑜确实不知道,也不敢相信,晏北权会这么关心自己?苏小小替那个男人不公平,那她呢?谁又对她公平?他关心自己也许他是不想自己死了,他就没有报复对象了吧!想到这些,女孩儿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我从未想过攀龙附凤,做什么督军夫人。一直以来都是晏北权在逼着我,用我的家人威胁我。还有您,苏老板,是您来到我家,让我答应婚约的。到现在为止,我都像是一个傻子一样,不知道自己的婚期是那一天,甚至连结婚对象,都是自己根本不喜欢的人。你觉得这对我公平吗?同为女人,请苏老板站在我的角度,为我设身处地想想,婚姻是一个女人一辈子的事,就这么被你们一手包办,我可有叫怨喊屈?”这些压在心里的话她从来没有说过,甚至连周芷兰都没有,这桩婚事她本以为母亲会极力反对,没想到母亲竟然默认了。她还能说什么?
“苏老板……”女孩儿轻婉的声音有些清冷,语气平静道:“苏老板何不去劝劝晏北权,这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如果他能放弃这段婚事,便谁也不会伤害谁,也还我自由之身。至于苏老板……也可以大胆追求你想要的……”这番话,女孩儿用了很大的勇气说出来,从一开始她就觉得苏小小对晏北权的感情不一般,现在龙瑾瑜更肯定,苏小小喜欢那个男人,只是她没说出来而已。
既然这样,何不成人之美,苏小小比自己更适合那个男人。
“你根本就不知道——”女子玉手紧握,柳眉间浮起怒气,凤眸看着女孩,冷声说出这句话。此时的苏小小不像以往高高在上的样子,更像是一个妒妇,手紧了又松,但她依然压抑着火气。因为,她清楚,就像晏北权说的,龙瑾瑜是无辜的,是龙衍康做下的孽,不该都怪在她的头上。
“因为...你们龙家人对不起他,所以我警告你,你不能伤害他,我不允许你这么做——这不是商量,是警告——”苏小小扔下这句话,推门而出。只剩下女孩儿独自呆呆坐在床边,看着窗外偶尔飞过的鸟儿,心里是苦涩的,鸟儿都有自由,她现在连只鸟儿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