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放站在前厅,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换换转身。
“萧副官!”女孩儿来到楼下轻声唤了一声,萧放颔首点头。两人彼此并不熟悉,甚至萧放对龙瑾瑜始终抱有敌意,只是知道自家少爷的心思,萧放也只能试着接受这个督军夫人。
“萧副官这是?”龙瑾瑜出声询问,又怕被人误会自己打听事,说了一般的话,还是停了下来。
知道她想问什么,萧放并不拐弯,直接说道:“督军派青杉回来,护送夫人三天回门。”三天回门,是每个出家女子必做的事。否则就是不孝,而且回门的新媳妇还要早早回到婆家,老辈传下的规矩,新媳妇不赶回婆家,会把婆婆的眼睛给气瞎。
规矩是规矩,没人当真,但是毕竟是一辈一辈流传下来的,三天回门是必须的。
晏北权派萧放回来,就证明,他不会亲自回来。这是龙瑾瑜想要的,可是不知为何,此时她的心里却有点莫名的失落感。没有多说什么,既然那个男人没有忘了,还为她考虑好了一切,那么她就照办就是!
龙家小院——
龙瑾瑜能够按时回门,周芷兰也没有想到。在她看来,晏北权是不会同意女孩儿回家的,毕竟谁会让愁人的女儿来去自如。但是,龙瑾瑜不仅来了,还带了十分厚重的礼物,都是那个男人让人准备的。此时的周芷兰更加肯定,她没赌错,晏北权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
“我们在外面等着夫人。”让人将礼品一件件般下车,萧放带着晏北权就在府里的几名警卫,守在龙家小院大门口。
“妈,我扶您进去。”女孩儿没有多说什么。她知道这都是晏北权安排的,是看着她也好,保护她也罢。她不介意,只要她的家人平平安安的就好。
“姐姐,我可想你了!妈也老是想你,说不知道你过得好不好,习不习惯——”刚进门,小弟龙瑾瑞的小嘴就噼里啪啦说个不停,异常兴奋。
“我也想你呀!想我家少鸿几天不见有没有长高,也想妈妈……”女孩儿在说到周芷兰是,眼底立刻浮起浓浓的水雾。
“傻丫头,女儿长大总要嫁人的,哪能老在父母跟前的!”周芷兰拍拍女儿的手背,言语里尽是慈爱。
转而白了自家小儿子一眼,没好气地道:“你这臭小子,谁让你多嘴的,看把你姐弄哭了,我怎么揍你!”佯装怒火,周芷兰说道。
龙瑾瑞无辜的做个鬼脸,吐着舌头躲到龙瑾瑜身后,那天真可爱的样子,让女孩儿忍俊不禁。
看着女儿眼角湿润,还强颜欢笑着,周芷兰心里就一阵难受。
晏北权再好,女儿都不喜欢他。若不是因为自己,女儿可以自由追求自己想要的,何必这么早为,受尽委屈。
可是,小瑜,你总有一天会明白母亲的苦衷,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有些事,她不能说,哪怕是女儿误会自己,恨自己。
母子三人来到堂屋,还是自己出嫁之前的样子,可是龙瑾瑜却觉得像是过了半个世纪,一切都那么熟悉又陌生,每一件家具,每一个摆设都像是个久违的朋友。
“妈您坐。”让周芷兰坐下,女孩儿将警卫提前搬进来的礼物拆开,一件件展现眼前。
龙瑾瑜拿起一个大红色的盒子,盒子上面平绒布预示着它的华贵,周围镶着金丝边。
“妈,这个里面是一些补品,您身体不好多吃点好的补补。千万别舍不得。”盒子打开,里面分布着八个方框,每个框里都放着一种补品,有人参、燕窝等,正好八样。
“这……这是人参吧?这么贵重的东西,小瑜你怎么能够买这些……”龙家世代中医世家,周芷兰嫁到龙家几十年,对这些上好的中药补品,还是略知一二的。不说别的,单说那个排在首位的人参,无论从色泽还是体型还是,都是少有的百年老参,是无价之宝,她怎么能收这么贵重的东西!
“妈——”女孩儿按住周芷兰推辞的双手,将那个盒子放在桌子上,语重心长道:“这不是我买的,是他准备好的。这都是他准备的,你不收下,我也是带不回去的!这个对你的身体好,说实话,这里一共八样,名字叫八仙过海。怎么样,名字好听吧?”龙瑾瑜不着痕迹的岔开话题,将今天带来的东西一件件分好。有给周芷兰做衣服的蜀锦、绸缎,还有几套搭配衣服的首饰。
眼花缭乱的锦盒给专修简朴的屋子平添了几分色彩,却多少有些格格不入。一直站在一边的龙瑾瑞看着这些,小嘴越噘越高,伸手抓着龙瑾瑜的衣袖开口道:“姐,你买了这么多花了多少钱?”
龙瑾瑜被这个突然问题稳住了,愣了说道:“我也不知道,这些是有人买好的!”
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龙瑾瑞又道:“我知道,这些是姐夫买的不?我听我的同学说了,我姐夫很有钱,可是我却觉得他很小气,只知道讨好妈妈,都不知道送我东西……”龙瑾瑜本来还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花了多少钱,现在算是反应过来,感情这小家伙是在转着弯提意见,嫌没有给他礼物。
想到这里,女孩儿唇角无奈上扬,小孩子真好,天真无邪,无忧无虑,可以为一个小礼物提意见,可以撒娇,可以耍赖。
揉着那和自己极为相似的软发,龙瑾瑜将一个长条状的黑色小盒子送到男孩儿手里,撇撇嘴道:“小家伙还提意见!喏,这个给你的,拿去吧!”语气中尽是宠溺的意味。
“哇!这么好的钢笔呀!”小家伙迫不及待地打开黑色盒子,里面一只纯黑色,带着金丝笔挂的钢笔静静躺在里面。
“姐夫怎么知道我想要只钢笔——”男孩儿惊呼出声,语气中带着兴奋。龙瑾瑜没有搭话,他怎么会知道!也许晏北权就是这样,擅长揣摩人心。就像自己本来可以恨他,可是因为他的那点宽容,越来越恨不起来了!
“好好学习,将来做个有出息的人。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不用受任何人束缚,你是自由的……”感慨的说出这番话,女孩儿眼角有清凉的液体划过。
“小瑜……”周芷兰想要开口安慰她,到了嘴边的话,却又没勇气说出来。
“妈——我想吃您做的饭菜了!可以吗?”抹去眼角没出息的泪痕,女孩儿故作轻松道。
周芷兰知道她是不想自己看到她的委屈,是在故意转移话题。没有拆穿,周芷兰连声答应着,看了一眼龙瑾瑞,让他陪着姐姐,自己转身去了厨房。
“你渴不?少鸿给你倒杯水。”龙瑾瑞是龙家几兄妹中最小的,也是最机灵的。看出来姐姐不开心,他便故意开始转移龙瑾瑜的注意力。
摇了摇头,龙瑾瑜扫了一眼躺在桌子上两个一模一样的礼物盒子,女孩儿声音轻婉道:“姐姐有些累,你陪姐姐回我的房间看看好不好?”那两个盒子是为两位哥哥准备的,只是现在他们都不在身边!
“嗯。”痛快地应下,龙瑾瑞先一步跑上阁楼的楼梯,手里拿着的是那个装着钢笔的盒子。
踏上熟悉的楼梯,推开熟悉的木门,龙瑾瑜仿佛又回到了原来。这间房她住了好多年,里面承载了她所有的少女梦和幻想,没想到短短几天里,人事皆非!
三天前她在这里做了一个一生中最重要的决定,嫁给晏北权,无论未来如何,都不可以后悔。
回到自己的房间,一些回忆也像是全部涌起一般,在脑海中此起彼伏。
“少鸿。”她叫了一声,龙瑾瑞听到姐姐叫他,急忙跑到女孩儿身边问道:“怎么了?”
“姐姐问你,古副署长来过吗?”她又问起古临熙,是那么自然,就像是那是很亲很近的人一般。
“没有,这几天家里没来什么人,有来道喜的也都被大姐夫派来的人打发走了。”龙家不过是小门小户,那里有那么多前来贺喜的。不过都是看在晏北权的面子上,想来巴结上窜的。杨浮笙也想到了这一点,特地留下了人,凡是打着贺喜名义接近龙家小院的人,一律不予进入。
“好……”
在龙家小院吃过饭,龙瑾瑜就该回去了!尽管有多少不舍,也于事无补。她是督军府明媒正娶的夫人,怎么能待在娘家不回去,传出去,晏北权不一定会被人笑掉大牙的,但是龙家定会被人指责不懂礼数!
“夫人请吧!”萧放一向扮演着铁面无私,不是他冷血无情。是身在北军副官,不允许他有任何常人的情绪。“妈,你们回去!过两天我在回来看您……”龙瑾瑜瓷白的小手紧紧握住母亲有着老茧的粗糙手掌,心里百味杂陈。
“好,小瑜呀!听妈的话,好好跟四少爷过日子,他是个值得你托付一生的男人。好好照顾自己,你现在自己不是在家里了,你现在身为,以后还要为人母,不能再耍小孩子的性子,你知道么?!”都说儿行千里母担忧,龙瑾瑜现在算是体会到了,她还未离开家,她还和母亲在一个城市,母亲就这样担心自己!
笑着将母亲的话一一应下,女孩儿腾出一只手揉了揉龙瑾瑞的发顶,“少鸿,你已经长大了,哥哥姐姐不在家,你要替我们照顾好妈,也要照顾好自己,记得姐的话,好好学习,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这辈子她没有机会把握自己的命运,她将希望寄在龙瑾瑞身上,希望他能成为一个有出息的人。
“我记下了。”听到男孩儿肯定的答案,龙瑾瑜满意点头,随着萧放为她打开车门,提步上了车。
透过车窗,龙瑾瑜依然可以看见母亲和弟弟越来越模糊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