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于海灵的洁癖已经到了相当严重的地步,梁葆光记得她上午来诊所问诊的时候一直站在屋子中间,什么东西都不愿意去碰,进行听诊时也是隔着衣服就对听诊器和他的手流露出了厌恶的神色。而鲜于正夫妇俩的话也验证了他的推测:只要餐厅的卫生条件不行,这姑娘连大门都不肯进的。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重度洁癖患者,刚才居然半靠在很多病人躺过的检查床上,并且没有露出半分受不了的样子。梁葆光注意到这一点之后立马产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并且做了一个简单的实验,事实证明他的猜测是正确的。
“海灵,你怎么回事儿!”鲜于正是个老派的南半岛人,不喜欢的人可以说他刻板、封建、大男子主义,而认同他的却觉得这是正直、高尚、君子之风。他不仅对自己严格,对家人也是一样,从小就把女儿往淑女的方向培养,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女儿骂人,而且用的还是如此不堪的词汇。
“放轻松点,这位并不是鲜于海灵小姐。”梁葆光怕吵到楼上住院部的病人,把鲜于海灵拉进来之后将办公室的门关上,无奈地向鲜于正做介绍,“你们有两个女儿,而这就是另外一位了。”
“我只有一个女儿,哪里来的第二个。”鲜于正晕乎乎的,他只看出来女儿不对劲。
梁葆光想啐这老家伙一脸唾沫,他亲爹之前也一直说只有一个儿子,可之后不还是跳出来一个路易斯·里昂么,“单从**上看你说的或许没错,可从精神上看你们确实有不止一个女儿,至于到底是两个还是多个,得请专业人士过来诊断了。”
“您是说我们海灵得了精神病?”如果搁在天朝,得知家人患有精神病恐怕会觉得天都塌下来了,而南边单这边受西方影响颇深,精神病在大家的眼里只是众多疾病的一种罢了,和感冒、肝炎、高血压没什么区别。
“具体点说是多重人格。”梁葆光不是精神疾病专家,对这个领域只懂点皮毛而已,但他比起看病更会看人,眼前这个鲜于海灵掩饰得很好,可他却能看出这她跟早上那个鲜于海灵完全是两个人。
“您有什么证据吗?”鲜于正作为孩子的父亲,其实早就注意到女儿身上的一些不妥了,只不过他的精力都耗费在了教学和工程上,根本就没往那方面去想,现在经过梁葆光这么一说,他已经有点要信了。
“拥有多重人格的人,主人格和副人格之间是不能共享记忆的,我注意到鲜于海灵患者早上和此时表现反差极大后,便想进行一个小小的实验,于是提醒她作为一个有洁癖的人应该去洗手了。”梁葆光像是要上警竞选一样,把心路历程娓娓道来,“可是我故意说错洗手间的方向,看她是不是记得洗手间的位置。早上她去过洗手间洗手,而且还去了两次,理应记得洗手间在走廊左边而非右边,可她听我说右边后毫不怀疑地过去了,显然她不记得上午再次就诊的经历。”
说到这里梁葆光忍不住耸了耸肩,在他看来医学神探才是最适合自己的名号,毕竟他就对这些细节特别敏感,“光凭这样还不够,因为有短期记忆缺失的可能,所以我看出问题后决心吓她一下。人在受惊后会表现出最深的本能,结果你们也看到了,如果是主人格的话她现在应该已经吓得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而不是骂我骂得那么凶。”
“啪啪啪!”站在门旁边的鲜于海灵忽然鼓起了掌,脸上的神色十分复杂,有敬佩也有洒脱,“梁院长果然名不虚传,我已经来到这个世界三年多了,自问一直掩饰得很好,连父母都轻松骗过了,却没想到仅仅跟您见了两次面就被揭穿。”
“我只是比较善于观察罢了。”梁葆光揉揉眼睛,他觉得自己的视力比以前很好了,都是路易斯·里昂那款破药的效果,“早上我听诊其实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为了分辨你有没有说谎,当时的结果让我一度怀疑人生,没想到啊……”
“畜生,你到底跟谁做了那种丑事!”鲜于正算是明白过来了,他女儿身上之所以会出现那些诡异的症状,是因为副人格出来活动的期间跟男人那什么了,主人格却一无所知当然不可能认。
“鲜于教授,恕我直言你的教育出了问题,说严重点就是你们两口子把一个花季少女逼得生出了精神问题。”鲜于海灵的主人格那么顺从,而副人格却一副骄傲不逊的叛逆模样,只要不傻都明白这个副人格是怎么产生的,都是鲜于海灵一方面不愿违背父母的意愿,另一面又不甘毫无自己的生活,才会将两部分割裂开来形成副人格。
“你凭什么指责我,你这种花花公子怎么可能懂得一个父亲的心情?”鲜于正闻言暴怒,他最受不了的就是有人质疑他的教育方式,虽然南半岛的社会讲究师恩重于父,可他却接二连三被自己的弟子背叛,别人都说他的教育方式跟不上时代了,但他哪里听得进去,现在连他自己的女儿都这样,如何能不发狂?
“我是不懂。”梁葆光摇摇头,他最近总在猜测父亲梁德健的心情,如果异地处之换成他忽然多了个儿子出来会是什么感觉,而得知那个孩子是个杀人无算的大魔头,又应该露出什么用的表情呢。路易斯·里昂现在跑了,各情报组织都在追寻他的下路,作为父亲的梁德健到底希望他被抓到还是永远不要被抓到?
“梁院长,现在怎么办?”鲜于正的夫人把某人从神游中拉了回来。
“当然是找到那个渣男给他一顿教训啦,令嫒还是未成年人,对方要坐牢的。”梁葆光故意把矛盾引向那个无良的白痴,不然这对父女非在林芝兰的办公室里动起手来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