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又是周五了,西野送走了学生,其他老师也陆陆续续离开了学校,校园立刻沉寂了下来。劳累了一天的西野没有心思看那些枯燥乏味的申论写作书,就躺在了床上,习惯了抱着大豹子睡觉的他恍恍惚惚进入了梦乡。
深山老林里,一间木房子。房间里的西野一脚踢掉了被子,满面春风的周红缨站在床边,怕他着凉,把被角掖了掖,又从后面抱着西野。他的脸贴着周红缨的手掌:“好暖和呀,红缨姐。”
周红缨笑而不答,一直搂着他。不知不觉西野淌出了口水,咂咂嘴,美美地靠在周红缨细腻光滑的肌肤上,久违的香气飘满了房间。小西周光着脚在床边喊着:“妈妈,我要吃奶......”
周红缨捂着被子,笑了笑:“儿子,你外面玩一会儿,等下妈妈给你喂奶。”
调皮的西周说什么也不肯出去:“妈妈,我好饿,现在就要吃。”
西野爬起来,拿出一个棒棒糖:“儿子,乖,吃糖。”
小西周将糖摔在地上,直跺脚,又哭又闹:“不吃,我不吃……”哭着出了屋外......
周红缨掀开被子,胸前的两朵白莲花显露无遗……西野拿了一条毛巾给她披上,一头野狼叼着血淋淋的一条腿冲进来了。周红缨不明真相,以为是自己孩子的腿,嚎啕大哭:“我的儿子,儿子啊——”
西野见状,提着一把斧头向野狼劈去,眼睛血红的野狼咧着冷冷的尖牙,在房里绕圈儿,西野怎么也追不上它,他急得将斧头一扔,击中了野狼,狼立马就变成了小西周。
“西野,那是儿子变的啊!”周红缨大呼。
“我杀了儿子啦——”
惊慌失措的西野几乎要疯了,一头朝木柱子撞去,然后倒地......
门外响起了动物悉悉索索找食物的声音,动静很大,惊醒了梦中的西野,他好不容易才睁开眼睛,朝窗外一望,是两头饿极了的成年野猪带着四头幼崽,在欢快地在操场内追逐跳跃,它们用长长的嘴巴在操场里不停拱土,不一会操场就被它们几乎翻了个遍。
怎么办啊,野猪可不是好惹的,如果冒失下楼去驱赶野猪,尤其是那领头的公野猪至少在180斤上下,浑身棕灰色的毛,还长着一对长长的獠牙,惹恼了它,说不定会被撕咬成碎块的。
“汪汪汪——”校园东边约摸500米外的地方,传来密集的猎狗叫声。
西野循声望去,只见猎狗后面跟着三个猎人,背着明晃晃的*,叼着雪茄,快速地往学校方向移动。走在最前面的猎人戴着一顶德州牛仔帽,目测在180公分以上,非常健壮。
他跑得最快,边跑便喊:”野猪进了学校,你们快点——”此人声音好耳熟啊,因为距离太远,西野无法看不清他的面目。
操场上的领头野猪竖起耳朵静听了几秒钟,它似乎辨别出了猎狗的叫声,仰头嚎叫了两声,四头小野猪立马飞奔靠拢到了它的身边。领头的野猪已经意识到危险离它们越来越近了,拔腿出了土操场,往山间的小路没命地飞奔,四头幼崽即随其后,不一会就消失在远处的灌木丛里。
很快,猎狗们闻着野猪的气味追进了校园,在地上仔细地嗅了嗅,狂叫着向小路那边去了。
不到五分钟,猎人们也出现在了校园内。戴着牛仔帽的猎人一眼就看到了楼上惊愕不已的西野:“西野老师,你在这学校啊?”
“是的。莫主任,您好。”西野终于看清了来者是县教育局人事股的莫主任,说完就下楼了。
莫主任上前和西野热情地握了握手:“学校就你一个人在?”
“嗯。家离这里太远,所以双休日我一般不回去。”西野不想回去看何晏的脸色,未曾有个家的感觉。
“年轻人有上进心很好。我给你开的调令不是在白云镇中学吗?怎么到了宝顶中学?”莫主任记忆力非常好,和他见过一面的教师他都能够记得名字。
“还不是没有给邹利名送礼,他怀恨在心,将我流放到了这里。”西野没好气的回答。
“这家伙胆子够大啊,我的调令他都敢私自改动。你怎么不及时向我反映啊?”莫主任忿忿不平,“这两个是我朋友,经常一起打野猪的。他们是纪检委的负责人,回头我和他们说说,查一查邹利名。”
“二位领导好......莫主任,不用了,都过去式了。”西野不想因为一个调令的小事和邹利名再结下梁子。
“哎,小西老师,有冤屈就要申述,做人可不能一味地忍气吞声哦。”莫主任认为西野在宝顶中学是大材小用,太憋屈了。
“话虽如此,太计较了别人以为我是伺机报复。明人不做暗事,邹督学算计我无所谓了。”西野不太同意莫主任的做法。
“也好。最近县里那个副科考试你报名了没有?”莫主任问。
“报了啊。我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考上公务员,给邹利名那个混蛋看看。”
“有骨气......操场这么烂,是不是野猪刚刚来过啊?”莫主任望着那不堪入目的土操场激动不已。
“是的。一共六头野猪,两头大的带着四头小的。”
“很好!小西,你给我们做向导,一起去追野猪。”
“行。”
“哥们,追——”莫主任打开了猎枪的保险栓,将子弹上了膛。
“莫主任,您这样做很危险的。这里的山路很陡,一不小心枪会走火的。”西野从小就和父亲一起打过猎,进入林深山高的地域,这个动作很可能会出事。
“我打野猪打了好几年了,都没有出过事,不打紧。”莫主任罢手道,“小西老师,这一带地形你熟悉,你带路好了。”
“好的。不过莫主任你最好听我一句,把保险栓关了,安全点。”西野带着莫主任三个出了校园......
“小西老师,莫主任他有分寸的。”一个板寸头说,“这野猪我们追踪了大半天了,今天它是跑不掉的。”
“难说,这一带有豺狗出没,说不定野猪会被它们群攻吃了的。”西野不以为然。
“有豺狗?你怎么不早说。这些野兽如果上了十来只,会很麻烦的。”莫主任将雪茄摁息了,放进了口袋里面。
“只是偶尔呀,莫主任,我现在说了也不迟啊。”西野笑了笑,“难道豺狗你也怕吗?”
“一只当然不怕,如果数量多了,很难对付的。”板寸头用刀劈开了前面的荆棘。
“过了前面的酸枣林,灌木丛生,据老百姓说那里是豺狗窝。”气喘吁吁的西野坐了下来,“我们走了很远了,快到清风山了。要不要歇歇?”
“好吧。我们的猎狗不知道跑哪去了?”莫主任几个也坐了下来,掏出打火机,点上了雪茄,而后递给西野一支。
林间光线暗淡,只有零星的日光透过缝隙照射下来。西野趁莫主任不注意,将他的猎枪保险关了。
嘎——
百米外的树枝一声爆响,四人吓得屏住了呼吸。当他们看清了眼前发生的事情,倒吸一口凉气。一头肥壮的野猪从长满了尖刺的酸枣丛中蹿了出来,十多只和猫差不多大的豺狗紧紧围住了它。野猪似乎不把这群小东西放在眼里,得意地嚎叫着、奔突着。它那长着刀剑都难以穿透的厚厚皮甲的身子滚压在酸枣棵子上面,竟然一台小型压路机一样碾平了那片酸枣刺。
野猪连撞带咬,伤了几只豺狗,可剩下的豺狗仍然围成圈,和它对峙,离它不近不远,蹦来蹦去。野越发狂傲,左突右奔,尖利的獠牙如果咬住了哪头豺狗,不是脑袋碎裂,就是脊背断折。那些灵活的豺狗躲开了野猪的进攻,没有半点退却的意思,包围圈越来越小。
豺狗们轮番挑斗,野猪越来越急躁,随着体力的不断消耗,渐渐地疲惫了。它小眼圆睁,目眦流血,一边使劲冲撞,一边呼呼地喘着粗气。西野惊恐地看到有腥红的泡沫从野猪的鼻孔里喷出,像一片片红雾落在枯枝败叶上,疲劳和浮躁使得它的反应变得迟钝起来。
就在野猪一分神的功夫,一只豺狗机敏地跃到了它的脖子上,一口死死地咬住了它的耳朵。野猪疼痛不已,全身剧烈地抖动,想甩掉背上的豺狗,无济于事。于是野猪拼命得跳踉,朝大树上猛烈撞击,头都撞烂了。那只豺狗紧紧抓住野猪的鬃毛,如一只壁虎贴在它的脖子上,安然无恙,野猪继而更加狂躁。
其它的豺狗见野猪头部血肉模糊,视线严重受损,气急败坏胡乱原地打转,见机一齐扑了上去,有的趴在背上,有的骑在头上,有的搂着它的腿,有的死劲挖它的眼珠子。突然,一只豺狗后爪抓住一个小树,一只锋利的前爪闪电般插进了野猪的肛门。随即野猪痛苦地惨叫一声,猛地往前一窜,肚子里面的肠子忽地被扯了出来。
所有的豺狗立刻离开了野猪的身体,忽拉闪开,在远处监视着。野猪恼羞成怒,瞪着血红的小眼睛瞎冲乱撞,茶杯粗细的树干被它咬断了三四根,血糊糊的肠子在酸枣棵子上拖来拖去,越拖越长。一截枯树桩缠住了肠子,它更加气愤,用力一扯,肠子唰的一下断为两截,愚蠢的家伙哀鸣一声,瞪着一双不甘的小眼睛倒了下去。
豺狗们“汪汪汪”地叫啸着冲了上去,扑在野猪身上大口大口地撕咬起来,不一会野猪的尸体被啃得体无完肤了。
躲在灌木丛中的莫主任小声地对板寸头和另一个戴眼镜的同伴商量:“兄弟们,连豺狗一块收拾了吧?”
“刁滑凶残的豺狗又叫苗狗,喜欢群捕围猎,为山中之王,在野外遇见豺狗已经很危险了。贸然对他们开枪,弄不好还会引来更多的豺狗。”西野按住了莫主任正在瞄准的猎枪。
“那我们眼睁睁看着豺狗把那头大野猪吃完啊?不行。”莫主任拉上了猎枪的保险栓。
“莫主任,听我的没有错。不要开枪,豺狗们吃饱了就会走的。”西野极力阻挠莫主任不要和这群豺狗为敌。
“哎,我们奈何不了这群豺狗吗?”板寸头叹气,”那只有捡骨头了的份了。“
“还能够怎么样?”西野指了酸枣林,“看,又来了一头野猪——”
莫主任透过灌木丛的缝隙,果然又是两头一百多斤的褐毛野猪朝这边晃悠悠地过来,不由惊呼:“今天邪门了,追了半天的野猪跑了,还有送上门来的蠢猪!”
这些豺狗警觉抬起头,如哨兵似的注视着这两头进入酸枣林的野猪。
很奇怪,两头野猪在酸枣树下翻土,没有和这群豺狗对峙的意思,只顾找吃的。豺狗们继续低头飞快地在死去的野猪身上撕咬,十分钟过去了,只剩下皮毛和骨架了。一头豺狗首领得意地嚎叫了数声,所有的豺狗都停起身了,晃着胀鼓鼓的肚子一起出了酸枣林,消失在丛林深处。
“莫主任,现在两头野猪,打不打?”西野问。
“打呀。你们两个快把子弹装上——”莫主任站了起来,忘记了身后是一片陡坡,冷不防脚下一滑,猎枪竖着掉在地上,顶在了他的右侧肋骨上,右手一抖,叩响了扳机,“砰——”的一声子弹穿过身体,击中了脖颈上的血管,从左侧的颌骨飞了出去,血顺着身体流了下来,瞬间染红了白衬衣。
“不好——莫主任出事了。”板寸头丢下猎枪,奔过去扶住了莫主任,“快!柳主任,你和小西老师砍树做担架!”
“好的——”柳主任和西野两个在周围砍到一些小的杂树,而后找了一些藤蔓,着手做担架。
“.......我是打.......野猪.......打多了......遭报应了.......”莫主任躺在地上,声音很微弱。
“莫主任,别说话。”板寸头脱下自己的衣服给莫主任盖上,催促:“你们两个动作快点——”
“恐怕......这次......我是......走不......出去了......”莫主脸色惨白,嘴唇发紫,直打哆嗦。
担架做好了,几个人手忙脚乱将莫主任弄到了抬架上。西野负责背猎枪,边走边打手机,一直没有信号,快到宝顶中学了,才打通了120的急救电话。可对方说路程太远,只能到白云镇等他们。
“娘的,今天要是你们耽误了抢救时间,我会投诉你们的!”西野对着电话大骂。
“想投诉就投诉吧,路太烂了,我们进不来,有什么办法。”接线员不屑一顾,说完就“啪”地挂断了。
“小西老师,附近有没有大货车?”柳主任焦急得不行。
“让我想想——责任区那边有个开矿车的司机,我没有他的电话,不知道他在不在家。”西野犹豫了一会。
“那你快去啊,我和肖主任随后就到。”柳书记急得快要哭了,“无论如何要找到司机!”
“那我走了——”西野背着猎枪在林间小路飞跑起来,很快就到了宝顶中学的操坪上,累得跑不动了。
“时间就是生命。”他卸下了猎枪,丢在了操场上,咬紧牙关,加快速度冲出了学校,汗流浃背朝村庄那边去了。
他边跑边在心里喊:“莫主任,您得挺住啊,挺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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