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静拍拍她旁边沙发上的座位说:“来,坐这里。”
我光着膀子,走到她的跟前,坐了下来,把后背面向她。她把我身上的纱布拆开,唏嘘了一声说:“喔啊,你忍着痛啊,我先给你消消毒。”
说着她拿起一只镊子夹着卫生棉粘了一点医用酒精开始在我后背的伤口上轻轻涂抹。一瞬间,凉烈刺鼻的酒精味瞬间溢满整个客厅,背后传来一阵阵凉意,还有隐隐地痛,我咬着牙,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李静又把伤口上还混合着血水黏在皮肤上的线一点点剪断,把线头取出,然后说:“我家里没有麻醉的药物,昨晚你昏迷着,勉强给你缝合了一下。现在,我把崩断的线都拆掉了,再给你缝合一下,肯定会很痛的。要不要去医院……”
我摇摇头,“不用麻药了,就这样缝。”
当李静拿着针穿透我的皮肤的时候,我开始后悔刚刚逞强说不用麻药的话了。
每一针下去,可以感受到金属针头和皮肤摩擦的声音,阵阵的剧痛让我眼眶里满含着泪水。最让人无助的就是,自己还不清楚到底还有多少针才能把伤口完全缝合完毕。
她每一针下去,我的身体都会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甚至会轻声一下。
李静突然停下手中的动作,说:“你坚持一下,马上就快好了。”
我一把旁边的枕头拿到跟前咬在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没事。”
李静看我的举动突然笑了一声,手里的动作也轻柔了起来。
我咬着枕头的一角,隐隐约约可以闻到枕头上还残留着李静的发香。
后背的疼痛一点一滴地袭来,我为了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便打开了面前的电视,里面无聊的放着最新的肥皂剧。李静突然从身后问我:“你真想不起来自己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了?”
我盯着电视机,把自己从桥洞下醒来,以及遇到那个拾荒老人的事情给她讲了一遍,然后回头对李静说:“我也想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家里有什么亲人,可是我始终无法激起来。”
李静微微蹙眉,点点头,说:“应该受到枪击,受到过惊吓,是选择性失忆,你别着急,慢慢会想起来了。”
我不知道她这句话是不是在安慰我,但是这句话对于我来说,的确很受用,于是尴尬地笑笑说:“还是要谢谢你的帮忙,又给我做饭又给我买衣服,还替我缝合伤口。”
李静抿抿嘴,没说话,专著地盯着我的后背。
“你和你男朋友……”我知道这句话不该问,但是还是忍不住想要问,话也只说了一半。
李静便打断说:“我们以前是大学同学,毕业后,我家里出了一些变故,他时常过来帮助我,不知道你清不清楚,女孩子尤其最无助的时候,最容易被感动。后来关系确定之后,谁知道他是一个两面三刀的男人。吸毒赌博,几乎所有的恶习他都占了。分开之后,可是他还是死粘着我不放。”
“那,你的家人呢?”
“家人?”李静缓了一口气,叹了一声说:“我爷爷说凤凰城二院的医生,两年前因为一场医疗事故被停职,之后,他一蹶不振,离家出走,至今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是死是活。我妈妈在我出生的时候,难产去世了,爸爸在爷爷离家出走后,也整日消沉,有一天晚上喝醉酒了的他,在街上出了车祸,现在就剩我一个人了。”
李静说着苦笑了一声。接着帮我缝合背上的伤口。
我觉得这个时候,我应该安慰李静两句,可是对于目前的我来说,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得佯装着看电视,不停的拿着遥控器换着台。
突然电视机中一个新闻报道,引起了我的注意。正在专心帮我缝合伤口的李静也觉察到了我把电视画面定格了一个电视台上,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电视机。
“那不是你吗?”李静惊讶地看着电视屏幕,手里缝合伤口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不错,电视画面上又三张照片,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还有一张就是我的照片。只是,我却记不得另外两张照片中的一男一女究竟是谁。
主持人播报着消息,声称是凤凰城科研所里的张国强夫妇三天前失踪,一起失踪的还有他的儿子张扬。警方正在进一步调查当中,希望有知情人士得知这这三人的下落,尽快与警方联系。
我看着电视集中自己的那张照片下面标注的“张扬”二字,忍不住回头对李静笑着说:“我叫张扬?我叫张扬!”
李静看着我兴奋的神情,眉头紧锁,指着屏幕上的另外两个人说:“那,这个两位应该就是你爸妈了。”
我回过头来,紧紧盯着电视屏幕,看着另外两个人,眉宇之间和我的确有几分相像。我努力的想着,突然眼前一黑,脑袋里闪过几声枪响,顿时只感觉头痛欲裂,忍不住双手抱着头,脸开始难看起来。
李静看到我痛苦的表情,赶紧关掉了电视机,蹲到我的跟前,轻声说:“你别着急,慢慢来,会想起来的。”
我闭上眼睛,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猩红的血,遍地都是,我喘着粗气在街上跑,后面像是被人追赶,子弹穿透我的胸膛,我跌落到水里。这零星的几个画面,差点让我窒息,让我极尽崩溃。李静不停的拍着我的肩膀,示意我冷静,可是我无论如何都冷静不了,血腥、残忍、令人抓狂的画面不听使唤地拼命往我脑袋里面挤。
李静到饮水机前给我接了一大杯凉水,我猛灌进嘴里,这才心里如火烧般的感觉这才好了一些。
李静沉默不出声,接着帮我缝合伤口,我重重地喘着粗气,脑袋里一直回想着有关于自己受到枪击的事情,却再也感受不到后背上的阵阵刺痛了。不多时,李静拍拍我的肩膀说:“好了。”
我这才回过神。
李静又找来一些干净的纱布把我身上的伤口又包扎了一番,沉思一会儿问道:“现在警方正在找你,要不要报警?”
当李静问我这句话的时候,桥洞下的那个拾荒老人的话再一次回荡在我的耳畔。
凤凰城,他说这里是充满罪恶的凤凰城,连他都不愿意和警方扯上半点关系。
李静见我不说话,坐在沙发上愣愣的发呆。用手在我的眼前晃了晃,说:“喂,给你说话呢,咱们现在要不要报警啊?”
可是,对于这凤凰城,我的记忆力竟没有半点印象,是谁在追杀我,我的爸妈为什么也失踪不见,这些我都不清楚,如果就这么冒然的进入警方的视线,不知道会出现什么后果。我面露惭,对着李静不置可否的支支吾吾的说:“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样,你现在这休息一段时间,等你想好了再报警。”李静一边说一边收拾医药箱。
我顺手又打开电视机,想再找找有关于我和我爸妈的失踪报道,但是新闻主播已经切换到其他凤凰城的最新消息了。
我低下头看到刚买的那件t恤还放在手上,自己仍旧光着膀子。于是赶忙站起身把t恤往身上套。
看着李静把医药箱收拾好之后,又开始收拾厨房里的空盘子空碗,于是我走到厨房门前,一只肩膀靠着门框,看着李静在厨房忙碌的身影,忍不住嘴角挂起了一抹微笑。李静的遭遇也算的上命运多舛,生活也算遭受了很多坎坷,可是现在这个坚强的她,在努力地把生活过的有条不紊,我心里开始暗暗佩服起她了。
人,这个感情动物,往往对美好的事物有很多幻想,而如今,李静这个女人就是我心里最美好的幻想。
李静注意到我站在门前,在盯着她偷乐,于是停下手里洗碗刷筷的动作,问我:“你笑什么呢?”
我突然一回神,啊了一声,解释说:“没,没什么。”紧接着,赶紧转移话题,问道:“你今天不上班吗?”
李静摇摇头,“昨天看你伤的挺严重,而且胸口上的是枪伤,也没敢带起去医院,为了照顾你,我跟一个同事调了一天的班。”
我接着李静的话问:“你不怕我是坏人吗?就留我在这住下。”
李静皱了皱眉,看了看我,说:“好歹你也救过我,再坏坏的过昨天晚上遇到的那三个混混吗?”
“我……”我想说点什么,但是刚到嘴边却不知该说什么了,只有对着李静笑了笑。
“别傻站这了,把客厅帮我收拾一下去。”李静也不看我,低头清理着厨房里的杂物,像个女主人一样,吩咐着我。
“得令!”我应了一声,转身回到客厅,开始清理地板上刚刚和陈建涛扭打在一起所留下来的血迹。
看着白地板上星星点点地血迹,脑海里再一次涌入很多个鲜血淋漓地画面。我极力控制住自己,不要太激动……篮ζ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