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五零章 不辨善恶
这日一早,傅遥接到一封温王府递来的请柬。
她这才想起,六月十八这天,是苏芩册封的好日子。
傅遥之前明明反复叮咛自己,一定要好好记得这桩事,没想到还是因为太忙给忘了。
可知她一早就把贺礼给备下了,就等这天的到来。
傅遥给苏芩准备的贺礼是一支镶百宝的大凤簪。
苏芩是皇上下旨钦封的温王侧妃,按着品级,苏芩可佩戴四尾的大凤簪。
傅遥知道,无论是宫里还是温王府上,都不会缺了苏芩的首饰戴。
但她思来想去,觉得只有这能彰显身份的大凤簪,才最能表达她的心意,也最是应景。
……
六月十八这日,傅遥依着请帖上的时辰,去到温王府赴宴。
场面比傅遥想像的还要冷清许多,却也在情理之中。
首先,温王的生母淑妃招皇上厌弃,早已不复当初的显赫。之前有求于淑妃,想巴结淑妃的那些人,如今避嫌还来不及,怎么敢再往前凑。
再者,温王自己也不争气,多年来好不容易经营出来的贤王名声,毁于一旦。不止如此,还背负上行为不检,好色的骂名,往日的贤王成了声名狼藉的霸王。
最后,也是众多受邀前来赴宴的宾客,不愿来赴宴的主要借口。
那就是苏芩是妾,即便苏芩是皇上下旨钦封的温王侧妃,那也是妾。
温王纳妾,也算不上什么非去不可的大事。
于是,大多数收到请柬的宾客,都以各种理由推脱,礼到人未到。
傅遥想,面对今日府上如此冷清萧条的场面,唯一觉得高兴的人,应该就是温王妃了。
依照规矩,傅遥要先去拜见过温王妃,才能给苏芩道喜去。
长幼有序,尊卑有道,规矩不能乱。
傅遥便随接引丫鬟一路来到了一处花厅。
傅遥到时,花厅里已经坐了五六位女宾了。
傅遥草草打量了几眼,对其中几位夫人有些印象。
似乎都是温王妃娘家那边的亲戚。
也是,赶在这风口浪尖上,除了还能指望娘家那边帮着撑撑门面,还能指望谁。
可见在座的众位都兴致不高,可见也并非心甘情愿过来的。
血脉相连的至亲在危难之际,都不一定肯拔刀相助。
更何况是这种亲戚。
今日,这些人肯来给温王妃壮壮声势就已经够不错了,人家心里不乐意,板着脸那也没办法不是。
在冲温王妃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之后,温王妃便和和气气的给傅遥赐了坐。
温王妃瘦了,比上回见时还要瘦。
瘦的都有些破相了。
也不怪温王妃会憔悴成这样。
近来王府内外有太多的事不顺心,且桩桩都极其棘手。
温王妃不着急上火才怪。
傅遥真想提醒温王妃,一定得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
这话,并不是一句客套话。
是身为一个医者,最由衷善意的提醒。
数月前,温王妃才早产又难产,身子的元气已经大伤。
而温王妃心里对温王和苏芩也一直都有怨气。
这怨气积蓄在心中,长日不得发泄。
肝气郁结,脾胃失和,人怎么可能不日渐消瘦。
倘若不加以疏导,恐生出一场大病。
傅遥不是诅咒温王妃,如若温王妃再这样不知珍重下去,要不了三年,人恐怕就没了。
“敢问傅妹妹,宁安皇姐可安好,前阵子听说皇姐动了胎气,我心里好生牵挂。”
温王妃这话说的不老实。
至少傅遥并未从温王妃的口气和神情中感觉到丝毫关切。
既然温王妃只是逢场作戏的问一句,那傅遥只好配合。
“劳王妃挂念,我嫂子的身子已经大安了。”
“这就好。”
温王妃望着傅遥,面色平和静朗,倒看不出丝毫恶意。
傅遥心里清楚,温王妃因为苏芩的事,心里本来是怨她的。
只因上回,她在机缘巧合之下,救了被食物噎着的珮儿,才多少抵消些温王妃对她的敌意。
平心而论,温王妃是个好娘亲。
从上回珮儿出事,温王妃的表现就可看出,温王妃很疼爱自己的两个女儿。
而正是因为上回的事,温王妃此番长了记性。
只道孩子在睡着,无论谁想看看孩子,温王妃都不答应。
唯恐再出现上回那种意外。
傅遥觉得,温王妃算是个贤惠温柔的女子。
温王夫妻之所以变的像如今这般生分疏离,应该多半都是温王的不是。
陪着温王妃说了半天的话,傅遥心里也怪惦记苏芩的,这厢正预备大大方方的向温王妃说明,她想去见苏芩一面,不想苏芩那边却先沉不住气了。
傅遥认得求见温王妃的这个丫鬟,这是她亲自为苏芩选的陪嫁丫鬟,唤作银杏。
银杏道,她是奉苏侧妃之命,想请国公府的傅姑娘去喝茶小叙。
傅遥觉得苏芩此举机灵是机灵,却不算高明。
是,苏芩命人当众过来请她,温王妃为装贤德,必定会答应苏芩的请求。
但苏芩有没有想过,她这样当众逼温王妃就范的后果是什么。
事后,温王妃可肯放过她?
或许,苏芩已经考虑过这些了。
是在肯定事后温王妃不会,或是不敢为难她,所以才如此明目张胆的与温王妃做对。
此刻,温王妃虽然显的有些被动,但身为正妃的威仪还在。
十分大方的应允了苏芩邀傅遥去小叙的请求。
傅遥也没多话,起身冲温王妃施了一礼,便随银杏出去了。
原本坐在屋里的时候,傅遥还不觉得,眼下走出来叫风一吹,傅遥才察觉到自己出了一身的汗。
傅遥到不是因为怕着温王妃才会如此。
只是受不了在坐的温王妃的那些娘家人,看她时那讳莫如深的眼光。
因为她是未来的太子妃,所以那些人看她的眼光中有敬畏,也有谄媚。
但又因为苏芩的关系,那些人与温王妃一样,对她有误解,也有嫌弃。
被那样复杂且不辨善恶的目光齐刷刷的盯着,傅遥当真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眼下可是暂时解脱了。
“银杏。”
前头引路的银杏微微侧身,“奴婢在。”
“你们侧妃怎么派你过来了,这种事儿,她一般都会派莲心来办的。”
银杏闻言,显得有些迟疑,半晌才答:“姑娘还是待会儿问我们侧妃吧。”
说完便战战兢兢的转过身去,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加快了脚步。
瞧银杏这幅紧张样,就知莲心八成是出了什么事。
至于什么事,傅遥倒是能猜个不离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