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三章 九死不悔
傅遥记得,那天是锦州当地特有的祭祀城隍的日子。
她与太子爷、佳木、还有芸熙结伴去看舞火龙的表演。
路经河边时,见有人在河畔放灯祈福。
她和芸熙便一同买了河灯祈愿。
后来,附近的大桥上发生了骚乱,有很多人都被从桥上挤落。
她误以为当时在桥上的太子爷也落了水,便扑进河中,要去营救太子爷。
没成想……
旁人不知,傅遥自己却清楚。她虽然识得水性,但水性一般。
若在水中遇险,也就勉强能自保而已,实在没有余力去救别人。
但那天,她也不知她哪来的勇气,就毫不犹豫的走进水中了。
或许那个时候,她的心中就已经没有自己,只有太子爷了。
回想那天的河水,真是冷的刺骨。
如今想起来,还是叫人觉得身上直打寒颤。
傅遥不禁要问自己,倘若那天的事再来一遍,她又会如何抉择。
她想,她应该,不,是一定还会毫不犹豫的投入河中,去搜寻太子爷的。
而她如此,并非不珍惜自个的性命,而是因为在她心里,太子爷的命比她的命更重。
这个重,无关身份,而是因为她爱这个男人。
为他,她九死不悔。
……
月华楼不愧是京都城内的三大名楼之一。
随便上几个热炒,都十分味美可口。
傅遥慢慢的品尝着每一道菜,想着若能借鉴到大厨烹饪的精髓,并将其融入她的药膳之中。
如此,她烹制的药膳,就兼顾滋补与美味,技艺也就能更上一层楼了。
傅遥原本只打算浅尝辄止,奈何桌上这些菜,实在美味,不觉间人就吃多了。
她只好多喝几口茶水来解腻。
人在酒足饭饱之后,心情通常都是极好的,傅遥也不例外。
她站在窗边,手中捧着温热的茶杯,望着楼下熙熙攘攘赶来赏灯的人群,心中无比惬意。
傅遥低头,原本预备喝口茶,却忍不住打量起她映在茶水中的脸。
她左端详,右打量,看的仔细。
心想,她可不能油光满面的出现在太子爷面前。
“姑娘已经够美了,不必再照了。”楚莘打趣说。
傅遥放下茶碗,笑道:“我这样哪算好看的,你啊,是没见过真正的美人。”
“姑娘见过?”
“可不。”傅遥答,“顺王妃就算是顶尖的美人了。不过,我还见过比顺王妃更美的人。”
话说到这里,傅遥脸上的笑容却渐渐隐去。
只因她的记忆,最终停留在那张绝美容颜,布满血色的时候。
“那人是谁?”楚莘又问。
对于楚莘,傅遥向来是毫无遮掩,便如实答她,“是当时在幽州永安坊,对我很好的一个罪妇,她姓叶,因为不会说话,我们都喊她哑姨。”
“奴婢从前听姑娘说起过此人,她是……”
“她本是凉州大营的营妓。”傅遥也不避讳,“楚莘,你不知道,哑姨被送来幽州时,已经是重病缠身了。可她人很好,很温柔也很随和,并没有因为苦难和病痛自怨自艾。在她不发病的时候,她常会教我梳头,还有刺绣。我觉得她就像我娘一样。可是临了了,我却没能为她尽上一份力,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她吐血而亡。”
“姑娘,您别难过。”见傅遥面露苦色,楚莘不免着急。
傅遥叹了口气,从随身的荷包中,掏出了一枚小巧的羊脂玉坠子。
“这是哑姨临终前送我的,我一直都带在身上。虽然不敢肯定,但从哑姨教我梳的那些发式来看,哑姨很可能是京都人士。我如今也算是带着她回家了。”
“奴婢不解。”楚莘盯着傅遥手中的玉坠问,“像那样的美人,怎么会流落到边关为营妓。”
“是啊,我原本也好奇。可想着人间世事难料,当初谁又能想到,我辅国公府会被污以谋逆的罪名,灭族抄家呢。”
楚莘迟疑,“姑娘,奴婢是不是叫您想起伤心事了?”
“哪有,我只是有些想念故人了。”傅遥答,和煦的目光中,夹杂着几分伤感,“从前在永安坊,对我最好的就是坊长夫人了,可她走时,我却没有机会送她最后一程。”
在望着窗外,稍稍静默了片刻之后,傅遥才转头望向楚莘说:“眼下时辰还早,楚莘你陪我去放盏河灯,祭奠故人吧。”
楚莘点头,两人也没啰嗦,便离开雅间,下了楼。
这会儿,街上赶来赏灯的人已经不少了。
游人们成群结伴,笑语盈盈,周围弥漫着浓浓的过节气氛。
但人一多,就意味着危险也多。
楚莘深深明白这一点,不断提醒自己,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护卫傅遥安泰。
眼下,在淳河边放河灯的人还不多。
傅遥便向河灯的摊主买了两盏河灯,一盏是为祭奠坊长夫人,另一盏是为祭奠哑姨叶氏的。
傅遥还一并向摊主借了纸笔,把想对两位长辈说的话,都一笔一画,工工整整的写了下来。
尽管周围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但傅遥却未受所扰,反而写着写着就觉的有些鼻酸眼热。
写完之后,静静的在河边站了许久,心情才勉强平复下来。
“姑娘,您打算先放哪只河灯?”楚莘问。
傅遥思量着说:“坊长夫人比哑姨年长,就先放夫人这盏吧。”
楚莘点头,便陪着傅遥来到河岸边上,一少人之处。
傅遥俯身蹲下,在双手合十,默默的念叨了几句什么以后,才将祭给坊长夫人的河灯轻轻的放入河水中。
河水冰冷,才沾到手上一点儿,就觉得寒凉刺骨,也瞬间把人冻精神了不少。
傅遥目送那只河灯顺流飘远,这才捧起那盏要祭奠哑姨叶氏的河灯。
在捏着叶氏赠给她的玉坠子念叨了几句之后,傅遥便将河灯放下了河。
谁知,河灯才飘出去没多远,就与上流飘下来的一盏河灯撞在了一起。
两盏河灯被灯上的蜡烛引燃,瞬间燃烧起来。
傅遥有些懵,这好好的,两盏河灯怎么就会撞到一块儿,还烧了起来。
她可从未碰上过这种情况。
尽管傅遥不太信鬼神之说,但赶在上元佳节,发生这样的事,还是难免叫人觉得晦气。
也不知眼前这种情况,究竟算是太巧了,还是太不巧了。
这厢,傅遥瞧着河中央两只燃烧的河灯正着急,就见从上游不远处急匆匆的跑来两个人。
瞧两人颇为焦急的模样,应该就是另一只河灯的主人无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