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九八章 固执,真是固执
见一向对他冷言冷语的楚莘,忽然如此紧张他,那娟雅清秀的眼中,竟然泛起些许潋滟的波光。
兆裕没来由的心头一热。
“纵使断了,我也认了。”
一听这话,楚莘怔忪了片刻,才骂了一句,“傻子。”
只是这两个字,骂的一点儿都不狠。
就像是猫抓在心尖上轻轻挠了一下似的。
兆裕无言,只管望着楚莘。
几乎忘了自己的鼻子还在流血。
他想,倘若以后楚莘都能这般和颜悦色的待他,他会毫不犹豫的将另一边脸转过来,由得楚莘再给他一拳。
“姑娘,您快帮着看看,这鼻梁骨没断吧?”楚莘问傅遥。
傅遥从旁瞧了半天热闹,瞧的兴致正高,明知兆裕的鼻梁骨无碍,她却故意摸着下巴说:“这个还不太好说。”
见楚莘听了这话,急的都快哭了,傅遥才松口,“应该没断,否则人早就疼的呲牙咧嘴了。不过……”
楚莘瞪大了眼睛,“姑娘明示。”
“不过,兆裕这半脸只怕要肿上些日子,没法见人了。”
“这……”楚莘深知,兆裕是雍王的左膀右臂,经常来往各处替雍王办差。
眼下伤了脸,必定要耽误不少事。
楚莘既后悔又自责,但事已至此,楚莘只能尽量想法子弥补。
“奴婢去煮个鸡蛋给他揉揉。”
傅遥闻言,一把将人拉住,“傻丫头,你可是急糊涂了%3F这才受的伤怎么能热敷。”
“是,是得冷敷。”楚莘道,心中凌乱的很。
“我房里风轮边的大缸里,还有些碎冰没化尽,你赶紧去取来。”
楚莘得令,哪还敢耽搁,赶着就去了。
楚莘前脚刚走,兆裕后脚就预备开口说什么。
谁知“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你往前点儿,别躲着,叫我好好瞧瞧你的伤。”
尽管很不好意思,但兆裕还是听了傅遥的话,稍稍往前凑了凑。
但顾忌着身份和男女大防的事,不敢靠太近。
傅遥到不避讳,身为医者,若在看诊的时候,心里总是揣着防这防那的杂念。
还怎么专心的给病患医治。
因此,傅遥便大大方方的捏了捏兆裕的鼻梁,又按了按兆裕受伤的一边脸。
“放心吧,骨头都没事,这可真是万幸了。不过这脸,恐怕得肿上一阵子了。”
“劳傅姑娘关怀,都是小的鲁莽,不知轻重,不该楚莘姑娘的事,还请傅姑娘不要责怪楚莘姑娘。”
兆裕被楚莘打的这么惨,还反过来替楚莘说话。
兆裕这般护着楚莘,使得傅遥越发觉得,兆裕是个值得楚莘去托付的人。
只是这两个人,仿佛都被什么东西给绊着了,就没有一个肯主动往前走一步的。
看的人是真着急。
“兆裕,在你看来,我像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就乱罚人的人吗?”傅遥问。
兆裕摇头,“傅姑娘是极好的人,待楚莘姑娘也很好。”
“我对楚莘是好,却不可能一辈子都对她好,我迟早得为她找个比我待她还好,并愿意一辈子都待她这样好的人。”
傅遥觉得,她的暗示已经够明显了,可兆裕那边也不知是真听不懂,还是装听不懂。
竟然默不作声。
傅遥心里着急,可想着兆裕刚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实在不好激他。
于是,也就没进而说什么。
不多时,楚莘便拿着包好的冰匆匆赶了回来。
傅遥赶忙起身让开,将地方腾给楚莘。
“楚莘,你要轻轻的替兆裕冷敷,记得别总把冰贴在一个地方,否则会冻伤。”傅遥交代说。
楚莘点头,一边小心翼翼的替兆裕冷敷,一边问傅遥,“姑娘,他脸上的伤究竟要不要紧。”
傅遥既不好把兆裕的伤说的太轻,也不敢说的太重。
便含含糊糊的说:“若保养得宜,应该不会破相。”
“都是我的错,倘若真的破相了……”楚莘自责不已。
“不赖你,是我自个的不是。”兆裕赶紧安抚说。
傅遥看热闹不怕事大,便接着话茬打趣楚莘说:“原本还信誓旦旦的说,非要把兆裕打趴下才痛快。怎么到了这会儿,才打出一点儿鼻血就不忍心了?”
“没…没不忍心。”
楚莘这句辩白毫无说服力,傅遥“啧啧”两声,便转身要走。
楚莘见状,立刻就急了,“姑娘,您这是要去哪儿?”
“前头还有好些事没忙完呢,我得赶紧回去料理。”
“可姑娘走了,兆裕他……”
“人不是正冷敷吗?待我去开副活血化淤的汤药来,之后再配合热敷,脸上的淤肿便能消的快些了。”
“有劳傅姑娘。”
傅遥莞尔,“兆裕你不必对我客气,也不必对楚莘客气,尽管使唤她就好。楚莘,你可不准再欺负兆裕了。”
楚莘本想应一句她哪有欺负兆裕,可一瞧兆裕眼前的样子,她没欺负兆裕这句话,就说不出口了。
只得应了声,“奴婢明白。”
傅遥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便往前院去了。
“嘶……”
楚莘回神,这才发觉,她方才走神的时候,手上的力道太重,冰压的兆裕脸上生疼。
“弄疼你了。”
“不疼。”
“都疼出声了。”
“我没事儿哼着玩的。”
闻言,楚莘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见楚莘笑了,兆裕也想笑。
可这脸实在是太疼了,别说笑,就算扯扯嘴角都怪难受的。
楚莘勉强忍住笑,催着兆裕坐好,便又接着轻轻的替兆裕冷敷。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遥遥一对。
本就波澜微起的心中,各自溅起了汹涌的水花。
……
“人走了?”傅遥从书案后探出头来。
“是。”楚莘应道。
傅遥笑笑,“成了,你别苦着脸了,兆裕的伤并无大碍,快的话七八天就能痊愈。我原本还想夸大些兆裕的伤情,谁知还没怎样,你就心疼了。”
一听这话,楚莘的脸颊上就立刻泛起一片绯红,却并未极力否认傅遥的说法,只道:“姑娘休要打趣我。”
傅遥瞧着楚莘,心里明镜似的。
她知道,无论楚莘还是兆裕,都是明白人。
但任谁都不肯往前一步,去捅破那层窗户纸。
傅遥是想捅,却也徒劳。
就像你永远都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你也永远都不可能让一个装傻的人与你坦诚相待。
“楚莘,其实兆裕这个人真的不错。”
“姑娘,咱们不说他了。”
傅遥无奈,只得停口,埋头继续写她方才未写完的东西。
谁知一个走神,竟把“固本培元”写成了“固执培元”。
楚莘固执,是真固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