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破局

　　“如果不是你视而不见，我又怎会如此？”王蓉硬生生抓住林风的胳膊，不愿放手。

　　“鲛海荣娘，放手。”林风没有回头，亦没有回身。用右手将王蓉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

　　“太子殿下！”王蓉欣喜却也惊恐。

　　“我并非你的太子殿下，你的太子殿下早就被你害死了。我只奉劝你，你如今动独行，我念在你一直照顾爷爷的份儿上，我不追究。但你如果敢动暮秋分毫，休怪我不念往日情份，管你是人是鬼，是妖是仙，我定不会让你好过！”

　　于暮秋！于暮秋！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你！当初便是你夺走了我心爱的太子殿下，如今又敢与我抢？你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叱咤风云的雨飔了！只要有你在，我便再无安生之日！我就不信！七星花粉，还不结果了你一个小小凡尘。王蓉只在心底暗暗毒咒。

　　笑，王蓉的笑颜却是那么悲凉。冷风涩涩潇潇，卷着发丝拂面，却更显悲凉。

　　“独行，你睁眼看看我。”林风把绑在独行身上的绳子一点点解开，生怕再弄疼了他。整个一个血葫芦的独行，横躺在地上，遍体鳞伤，根本找不到一块儿好地儿。

　　“少爷。”独行醒了过来。

　　“少爷，你怎么回来了？”独行忍着疼还是已经疼到麻木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独行，我扶你起来，背你出去。”林风刚想搭把手，独行却摇头。

　　“少爷，别管我，我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左腿算是废了，右手也残了。你现在，还是别管我这么个废人了。”

　　“你放心，我一定让人把你治好！”林风扶起独行，背在身上，背出偏房。

　　没错，只是林风自己背着，王蓉没有跟过来。只有王林风一个人。这跃海上下，现在的林风已然不是当初的王家大少爷了，即便是，也没人敢认了。

　　“少爷，您放我下来吧。”

　　“我不是少爷，以后你也别再叫我少爷。你为我挡了这么一档子事儿，我真的不知该拿什么谢你了！我拿你当我哥，以后就是你弟弟。你放心，你的腿废了，我就是你的腿，你的脚；手废了，我便拿我的手跟你换！”林风背着独行，一步一缓地朝山庄外走。

　　“少爷，我帮您吧。”是小颖，这上上下下恐怕也就剩这傻丫头敢出头探探。

　　抬手上前帮着林风扶着。

　　“小颖，先被伸手了，帮我安排辆车，我要下山。”

　　“小颖明白，少爷您放心。我这就去。”小颖跑去车班叫车。

　　林风就这么一直背着，一步一步出了跃海。

　　“少爷，您身边怎么没跟着暗影？”

　　“恐怕多半是伤了，今天我一个都没瞧见。”

　　“少爷，您可要小心小姐。”

　　“这个我知道，你放心。先别说太多，攒点儿力气。”

　　“嗯，独行先谢过少爷。”

　　林风紧缩眉心，千算万算，却也没算出王蓉会有这么一出戏。明明路在脚下，这下子，算是没路了。

　　“殿下，您的八妹可是鲛海荣娘？”海魂乌凤跟着三殿下出了草屋，来到庭院。

　　“你想说什么？”三殿下虽不知其中有什么过节，却也能听得出来这其中定有故事。

　　“殿下，那您就是默认了。”海魂乌凤沉默了，这沉默在风雪中，两个人各怀心思，却也暗暗契合。

　　扑通一声，海魂乌凤跪在地上，叩了三叩，拜了三拜，抬头看着三皇子，说道：“殿下，您拿刀抹了我的脖子，我在这儿请罪。但求您念在和我主当年的情谊，救我主性命。”

　　“你到是先说说看，为何要抹了你的脖子？”三皇子没有扶起海魂乌凤，却反而在这小院中，四处走走转转，抬头看见的却是灰白的云，裹着雪缓缓飘落。

　　“当年，我主受难，我赶到之时，已化成幽魂。一时气愤，涅槃烈焰焚了那新娘。回了昆仑才知，那新娘正是您庶妹蓉娘。”海魂不敢多言，只偷偷看看三皇子，但三皇子却只戏耍这白雪，根本没理会海魂。

　　良久，三皇子才开口，说：“你是说，当年你用涅槃烈焰焚了庶妹蓉娘。这，我知道，更何况你焚的只是个幻影。错不在你，如若不是她，现在我也不会站在你这雪域灵山。”

　　“殿下，您……？”海魂没有继续问下去，他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他可知晓的。

　　“你真当我南海碧镜只是个摆设吗？虽抵不上昆仑镜的威力，但寻踪还是可以的。”

　　“小的不敢，更不解。”海魂不知当时到底为何缘起缘灭，可如今，这南海三殿下的种种更让人猜不透到底为何这般了。

　　“罢了，说到底，都是一个情字搞的鬼。你还不起来，我们该去凡尘走走了。”三皇子还是回身扶起跪着的海魂乌凤。

　　“三殿下，请您随我来。”海魂乌凤化作凤鸟坐骑，三皇子委身下坐。

　　“殿下，您坐稳了。这凡尘俗世早已不是千百年前的光景了。”

　　“也好，我也想看看这凡间人界到底有什么让雨飔如此留恋。”三皇子随手将避水珠从锦盒取出，扔入庭院风雪中，隐隐地发着蓝光。

　　“海魂乌凤，这千百年来，你一直守在雨飔身边，难不成动情了？别忘了，你半仙半妖，再动情丝恐怕是灰飞烟灭的。”

　　“不劳殿下费心，乌凤自会处理。”

　　九霄云外，层层叠叠，出云见雾，明月高悬。

　　“小姐，老爷那边要不要派医生看看，已经昏迷两天了，再这么下去……”魅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王蓉倚着贵妃椅慵懒地不肯睁眼。

　　“滚出去，那老东西死不了。”

　　“小姐，虽然少爷现在不在，您掌管山庄，但说到底权还没最终落到您这儿。”

　　“哦？我才知道，原来你是活腻味了，要不要我成全你，跟你那三个兄弟见面去啊？”王蓉缓缓地睁开双眼，似笑非笑地看着魅。

　　“小姐，小的不敢，小的这就滚出去。”魅赶紧在倒地，在地上朝门那边滚去，渐滚渐远。

　　偌大的房间，只有王蓉一个人，她抬头看着窗外的明月，月色中似乎映着什么黑影，一闪而过。

　　“三哥哥，好久不见了。”王蓉下意识地用手抚摸着自己右半边的容颜。

　　“殿下，这里便是跃海山庄。”海魂乌凤落在温泉池边，恢复成秦海魂的模样。“殿下，您是否也先幻化出个驱壳，真神露面恐怕多生枝节。”

　　“无碍，我只见蓉娘一人。”鲛海三皇子，通身上下透着青白色的光芒，直冲九霄。

　　“三哥哥。”王蓉，不知何时已经到了温泉池旁，叫住三皇子。

　　“三哥哥，蓉娘想你了！”一个拥抱，深深地印在三皇子的胸膛。蓉娘用双手紧紧环住三皇子，死命地不放手。三皇子却在原地，没有回应，亦没有推开。

　　“蓉娘，父王不是放逐你到北海极寒之地受冰封之苦吗？你真的在这儿？”三皇子诧异，却也无奈。蓉娘，你执迷不悟的，真的值得吗？

　　“你来是带我回北海继续受冰封之苦？还是带我回去拜见父王另领责罚？”王蓉笑着看着三皇子，却也知道，都不是，因为海魂乌凤就在三哥哥身后。

　　“跪下。”三皇子拂袖一挥，王蓉像被施了咒一样跪在地上动弹不得。“父王说过，庶女蓉娘如若敢逃出北海极寒之地，鲛鱼族人人人得而诛之。三哥不会杀你，只要你还一样东西，鲛海南珠。”

　　“三哥哥不要，你取走南珠就是要了蓉娘的命！你怎么能有这么狠的心？我才是你的血亲，你的亲妹妹啊！你怎么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凡尘来害我？”王蓉不服，却又无力反抗。

　　“鲛族本无心，只有灵。血肉之躯可以从塑，灵入体内，便为重生。当年你灵气回到南海，是我私偷了鲛海南珠救你。现在，由我取回，也是造化。蓉娘，正因为你是我的血亲，我才会如此。”

　　“三哥哥，没了南珠，我便没了法力！在这凡尘俗世，没有人能救我！哥哥，不要，不可以！”

　　“没了法力，这里便是你的北海极寒，凡尘便是你的冰封之地。轮回之苦，你也该受了！我会取下鳞片为你重塑一颗心，以后你会有血有肉，再不是我鲛海后裔。”三皇子变幻出一柄匕首，银蓝色的匕首，鱼鳞花纹，刀鞘上暗镶明珠，如人泪水，一滴入海。

　　“她不会喜欢你的，无论你为她做多少事她都不会喜欢你的！”王蓉发疯似的说着，眼神惊恐地看着那匕首。

　　“你要干什么？你别过来！你滚回去，滚回你的南海去！别碰我！”

　　“哥哥，三哥哥，我错了！别划破我的脸，别再划破它！太子不喜欢的，太子不喜欢的！”

　　王蓉像个疯婆子一样，发疯的喊着。

　　“蓉娘，该醒醒了。”

　　三皇子闭上眼睛，撇过头去，抬起匕首在王蓉右脸轻轻划了一刀。血，蓝色的血液，发着光的血液，从王蓉脸颊流出来。弥漫在空气中，渐渐凝结成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散发着莹莹的彩虹般的光芒。鲛海南珠，这便是真身。

　　王蓉跪在地上，想用手抓住那颗珠子，却怎么也触碰不到。泪，蓝色的泪水渐渐变为透明，却从未停止过。可怎的都换不回三皇子的决绝。

　　“以后，这便是你的心。你会像这里的凡尘一样，会生病，会衰老，会死去，死去后如果你还有灵魂，冥界便是你的归所。你再不是鲛海一族，蓉娘放手吧，不然这里便是你的修罗地狱。”三皇子从左边贴近心脏的地方撕扯下一片鳞片，造出一颗人类凡尘的心脏，融入王蓉的身体。

　　但王蓉脸上的伤口却无法愈合，血，渐渐变成红色，腥红的颜色。

　　王蓉用手抚摸着自己的脸颊，发现那腥红的血色，顿时吓的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