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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爱未晚】(74)“五年了,结束吗?”

  容铮漫不经心地走到黑色车子前,桃花眼微微上挑,半开玩笑地问:“二哥,下来聊两句?”

  这语气里面显然带着挑衅和嘲讽。

  顾靳城的眼底流转着深邃的冷淡的眸光,就这么浅淡地看着他,眸底深处蕴藏着不为人知的风暴洽。

  薄凉的声线平淡无一丝起伏,轻描淡写:“我倒是不知道,你们的关系有这么好?”

  容铮无视他眼底迸发出来的寒凉,而是淡笑着说:“这世上有很多事情是想不到的,不过你要是花点心思,当然就能知道。二哥,你既然不在乎,何必再折磨别人?钤”

  就算是因为过去那桩事情,那也该够了。

  事情的原委容铮不知道,但就冲着蔚宛这么多年来的过得日子,以及她自己生理上承受的折磨,就算是有天大的过错那也该算了。

  “阿铮,你以什么立场?”顾靳城凉凉地说着,深邃的眼底沉寂平静。

  闻言,容铮的眉头微拧,片刻后莞尔,“等她离了婚,我就有了立场。”

  顾靳城不在意地勾了勾唇,对于他所说的话无动于衷,喉间逸出一声轻笑,带着些冷意,轻蔑。

  “那也是以后的事情。”

  言下之意,不过就是在提醒着容铮,蔚宛和他还没离婚。

  冬夜的寒风凛然刺骨,更冷的是他顾靳城的眸光,薄凉深邃。

  对峙不到两分钟的时间,顾靳城按下了车窗,留在夜色里的只有车子绝尘而去的身影。

  容铮看了眼手表,没到五分钟的时间。

  不可能真的做到无动于衷,眼底划过一片暗沉,怅然失落之色溢于言表。

  听到身后蔚宛的声音传来,他才敛起了些情绪,慢慢往回走。

  蔚宛这次披了一件外套,拿了钥匙就递给他,“路上小心一点,你也不用给我送回来,下次我去老宅看爷爷的时候顺便去取就行了。”

  容铮接过,却没有立即回应她的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她,似是有话要说。

  “怎么了?还有什么?”蔚宛不解,疑惑地询问。

  在夜色中,容铮唇边依然挂着浅浅的温淡笑容,思忖了片刻,“这件事情我想我可以不用和你说,可是不说又显得我没有风度。”

  “啊,什么?”蔚宛这下子面上的疑惑之色更加明显。

  她一向不喜欢这样猜来猜去,但直觉上又觉得是什么不太好的事情。

  “就在刚刚,顾靳城在这。”容铮简单直接将事情说了出来。

  每个人心里都会有一个无法触碰的伤口,不管过了多少时间,心理上做了多少的努力,在猝不及防听到这人名字的时候,她依旧会神色怔愣。

  不过好在仅仅过了几秒的时间,她的神色就恢复如常,笑着说:“别管他了,他一向是见不得我自在的。”

  她虽然是在笑着,可这笑容却莫名的多了几分涩然。

  容铮欲言又止,而最终什么都没说,摇了摇手里的钥匙,“回去早点休息,宛宛,记着不要委屈自己。如果真的勉强,今天的事情就忘了吧。”

  她咬着唇,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只浅淡地应了一声,目送他离开。

  容铮离开以后她依旧站在原地,双手环抱着自己,目光落在远处,不知是在望着什么。

  直到真的觉得冷,才有些恍惚的收回视线,转身一步步向楼上走去。

  人走茶凉,原本热热闹闹的公寓里面,此时又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长时间独居,那就会形成一种习惯,不会再去怀念热闹的时候。可一旦尝到了这种温馨,人的贪念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现在摆在她面前的,好似只有一条路。

  另一边,则是无尽的深渊。

  ……

  城市的另一边,黑色的车子如同魅影一般在深夜的道路上飞速划过,路灯昏黄的影子不停在他清隽冷峻的脸上掠过,眼底深邃的光如浮光掠影,交织着一片深沉,无法让人看透。

  车窗半开,寒凉刺骨的风不断从车窗内灌进,可他始终是无所察觉的样子。

  绕了几乎大半个城市,最终他来到了有好几年没有踏足的地方。

  这间公寓承载着很多属于他青涩的回忆,最终都化成了沉痛,尤其是最后那人决绝的离开,这么多年在他心里成挥之不去。

  房子里面的所有东西都不曾变动,只是被打扫的一尘不染,一步步走近,似乎站在浴室门前都能嗅到当时那股浓重的血腥味。

  顾靳城从来没想到,会因为他的家庭,他的所作所为,最终导致了一个可怜的女孩走上了绝路。

  同时他又不屑自己的做法,甚至觉得可耻。

  明知道自己应该是厌恶蔚宛的,却对她做着最卑劣的事情,更是放纵自己走进她的世界里。

  这样的他,对得起当时在这间房子里香消玉殒的可怜人?

  更何况,还有那个几个月大的生命。

  顾靳城的目光转凉,更多的是自嘲。

  卧室的门虚掩着,他慢慢走进去,即使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也依旧定是有人在打扫,所有的一切都和当初一模一样。

  书架上摆着几本书,顾靳城微沉着眸色从其中的一本书里找出夹着的一张纸,时间已隔五年,本就破碎不堪的纸张泛黄显得更加老旧。

  只是上面的内容依旧是清晰可见。

  单子最下方的那个名字,落入他的眼眸,仿佛有些灼人。

  指腹在这个名字上轻轻划过,清隽的容颜上看不出一丝波澜,只有那一双沉寂的眼眸,在此刻变得更加寒凉刺骨。

  他静静地坐在书桌前,脑海里面想起的是五年前的那一个新年夜,当时他应该是很恨她的,恨她什么呢?

  是恨她联合这自己母亲对付素素?

  还是恨她用这样的不择手段捆绑住他的人?

  亦或者是她最后的所作所为,促使了这整个事情……

  到底恨她什么呢?

  顾靳城弯了弯唇角,弧度薄凉凛然,视线再次落在了眼前这张b超单上,手指慢慢收紧,最终在他的手中变得粉碎。

  可笑,明明说着喜欢他,这已经十二周的孩子……

  脑海里面浮现的是不久之前在公寓楼下相拥的像个身影,似乎很早之前,他就知道容家那小子喜欢她。

  “蔚宛。”顾靳城缓缓地念着这两个字,眸色深邃清隽。

  窗外夜色凉如水,阴沉的天空见不到一丝月光,正如同人此时的心情,沉闷,烦躁。

  ……

  蔚宛接着有一个月的时间没有见到过顾靳城,就算是回家,她也一直都在回避。

  学校里早就已经放了假,几乎整座城市都蔓延在即将过年的喜庆中,家家户户阖家欢乐的日子。

  也许只有蔚宛自己一个人是这样,每年到这个日子,心里就会慌张,越是靠近那时候,却是毫无头绪的紧张。

  从放假到现在这段时间,她几乎整天窝在自己这个公寓里,整天无所事事。

  这期间容铮也未曾找过她,只不过两人经常通电话,就只有不久之前在老宅里匆匆见过一面,她取回了自己的车子。

  除此之外,她和容铮也再没有什么交流。

  与其说是没什么交流,不如说是她自己根本不敢面对他。

  有的事情说开之后,就不一样了。

  她不愿意面对容铮失望的眼神,更不愿意在他的眼睛里面看到她自己的不堪,只有在心里暗暗地想,等一切尘埃落定……

  又过了两天,离着新年只有两天时间。

  而离她最怕的那天,仅仅一天之隔。

  蔚宛只是出了一趟门买了些必要的东西扩充家里的冰箱,又打算在自己家里窝上一段时间。

  刚回到家,将屋子里面收拾好之后,门铃就响了。

  她本来还在想着这个时候会有谁来找自己,从门上的猫眼里看了一下之后随即就打开了门。

  唇边露出了几分清浅的笑容,眉眼之间的惊喜溢于言表,“你怎么来了?”

  容铮眼底露出了几分微暖的神采,就这么站在门口浅淡地笑着:“顺路过来,想继续蹭一顿饭,怎么不欢迎吗?不欢迎我立刻就走。”

  他在说话的时候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微微上扬,眼角带着细细的笑纹,他对人总是这个样子,温暖和煦,偶尔带着一些雅痞的味道。

  见蔚宛不说话,他作势转身要走。

  “诶,你别走,谁还能不欢迎你?”蔚宛笑着,明知道他既然来了就不会真的离开,可依旧拉住了他的手,让开位置让他走进来。

  她明白,这哪里是顺路?

  是特意过来陪她的。

  最开始那两年,每到这样几天,她总是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一闭眼就是那些可怕的梦靥。

  陪在她身边的,一直都只有容铮。

  蔚宛自己也问过他,问什么要对她这么好,而那时候容铮的回答一直都是一样的,他是医生,算是职业病。

  这天底下生病的人很多,也没见他对每个人都有职业病。

  容铮见她松口之后就越过她,走进玄关换上拖鞋,显然这公寓他熟悉的像是自己家一样。

  几乎是和那天一样的相处模式,同样是她亲自下厨。

  晚饭之后蔚宛突发奇想地开了瓶红酒,走到他身边,将其中一杯递给他。

  容铮接过,视线有些疑惑,随后笑着问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本来就是很危险的事情,现在你还给我递酒,真的不怕?”

  她不在意地笑着,自顾自在他身边坐下,在暖色的灯光下,面上平淡恬静。

  “我不怕,因为是你。”蔚宛说的很笃定。

  容铮低低地笑了出来,声音温雅和煦,“好人坏人难不成还写在脸上,这可是谁都说不准的事情,傻丫头还是留个心眼的好。”

  “别人好坏我当然分不清楚,但我知道,你是好人。”说着,她象征性地和他碰了碰杯,然后抿了一口杯中醇厚的液体。

  “何以见得?”容铮的视线平静地睨着她的侧脸,尾音上扬,听上去心情颇好。

  蔚宛侧过脸,对上了他温煦的眼睛,不由得笑道:“这么多年,你帮我的次数已经数不清楚了。如果不认识你,我不知道后来发生那些事情要怎么办。”

  他的眸色微微暗沉,仅仅因为是感激?

  在一瞬间的沉默之后,他眼底再次恢复一片清明。

  按着她手里的酒杯,直视着她的眼睛,半是玩笑半是真挚地说:“既然这样,有没有考虑过要怎么报答呢?”

  蔚宛微皱着秀气的眉,“要怎么报答?”

  等了好一会儿,容铮并没有说话,只有那一双带着温暖笑容的眸子在灯光下越发显得柔情。

  时间长的像是过去了半辈子,蔚宛被他看的甚至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打量着自己是否有哪里不妥当。

  在她低头的一瞬,他温温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别的报答都没什么意思,要不简单一点,就以身相许好了。”

  蔚宛心中一滞,听着这满是不在乎的语气,十指紧握在一起,咬着自己的唇不知该如何作答。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和她正面说过这样的话了……

  也许是明知道这个问题她回答起来会很困难,容铮并未等她的回答,而是继续说着:“别人都说有先来后到这一回事,我们明明认识的时间要早一些。”

  “先来后到……”蔚宛默念着这四个字,心里有根弦在不经意间被触动。

  感情里确实有先来后到这一说,却不是说谁认识的早就一定感情会深。

  这点,她自己深有体会。

  “算了,不说这个事情,前段时间刚说过一切都看你自己,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容铮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执起酒杯,将自己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

  “你慢点喝啊!以为这水呢?”蔚宛见他这喝法,忍不住皱眉。

  他却慢慢笑开,在蔚宛不明所以然的情况下,复又加上了一句:“我忘记告诉你,我今天是自己开车来的。”

  一句话就听得蔚宛火冒,语气里面也带这些恼意:“啊,你怎么不早说!”

  要是早知道,她就不把红酒拿出来了!

  然而容铮只是晃了晃这空杯子,不在意地笑道:“以前听阿原说你酒量还不错,从来没见识过,是不是从来没尝过喝醉是什么滋味?”

  “是啊。”她有些怅然,酒精这东西是好,但是往往半醉不醒的滋味,太难受。

  清醒又沉沦,更容易想起自己不愿想的那些早已掩藏在心底的东西。

  “你这次试试,就算是你酒后说了什么,我也不会说出去的。”他淡淡地笑。

  后来,蔚宛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又到底说了多少不该说的。

  只是在记忆中,她又尝到了从自己眼角处流下的眼泪,带着咸涩的苦,尝过一次就绝对不想第二次。

  她抱着抱枕缩在沙发上,容铮将她手里的杯子接过来放在茶几上,语气中满是怜惜:“你看,凌晨已过,现在已经是你一直以来逃避的那天。傻丫头,没什么过不去的不是吗?”

  蔚宛的眼睛已经睁不开了,可这温和的话语在她的耳畔清晰异常。

  每一个字,都仿佛直接进入了她心底。

  是啊,好像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以前她很害怕这天到来,可现在,不是也照样在过?

  第二天蔚宛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柔软的被子,容铮则是在另一边的沙发上,手放在扶手上撑着自己的下巴,微闭着眼睛似是还未睡醒。

  也许真的有些人,是在朋友和恋人之间。

  她凝着他的侧脸,心里暗暗发誓,不会让你等太久……

  掀开自己的身上的被子慢慢起身,屋内的暖气很足,就算是赤着脚走在地上,也感受不到丝毫凉意。

  宿醉之后的感觉并不好,蔚宛小心翼翼地走到厨房,尽量放轻声音做了两份早餐。

  当她将早餐放上餐桌的时候,容铮已经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站了起来。

  他走到客厅的阳台上,将窗帘拉开,微暖的阳光落在他身上,更让他看上去让人忍不住想要接近。

  离开的时候,容铮突然回头看着跟在身后的她。

  “明天就过年了,新年,我希望你不要被过往的痛苦再纠缠。宛宛,答应我好吗?”

  蓦然之间,她的眼底一片酸涩。

  忍住即将要出来的泪水,她重重地点头。

  “我会的。”

  ……

  即将到新年,就连香山上祭拜的人都少了很多,清清冷冷。

  下午三四点的样子,蔚宛在路上的时候天上就飘起了小雪,如果心境换成几年前,她一定是很开心的。

  此时,一步步走近墓碑前,心情在沉重的同时又多了几分解脱。

  确实,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将手里的花束放在这墓碑前,蔚宛静静地看着照片上女子静谧美好的容颜。

  照理说,她应该是要恨这个人的,自己这五年来过着受尽精神折磨的生活。

  可一个活人,要和死人计较什么?

  她低低地叹息一声,望着照片上女子的笑容,忽而像是释然了。

  “我终于知道你说的先来后到是什么意思,我认识他的时间并不比你晚多少,可是没办法,即使是过了这么多年,我依旧走不进他心里。这个男人,我还给你。”

  “你曾经说我们之间的差距,你说我什么都有,而你什么都没。但是你有的那个,却偏偏是我一直以来渴求的。”

  果然命运不会对每个人都公平。

  天上的雪花越下越大,她的头发上和睫毛上染上了浅浅白点,唇畔的弧度和这冰雪的温度一样。

  直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她才缓缓转身。

  “五年了,结束吗?”

  顾靳城一步步向她走近,目光向一旁的墓碑上轻微一瞥,深邃的视线最终落在她的脸上,在那眼底深处,冷淡漠然,甚至交织着一些厌恶。

  声线冷淡,“等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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