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你的要求,公孙少爷,他们俩已经死了。”杨方走到墙角,把刚才公孙胜丘扔来的刀捡起来,又走回公孙胜丘的身边,伸手把刀递了过去,“照着脖子砍几下吧,不然没有伤口,后续的事情不好解释。”
公孙胜丘不看眼前的刀,也不看杨方,就那么呆坐着。杨方打开公孙胜丘的衣柜,在里面翻出来一张宽大的床单,摊开来比了比,觉得还行,又把床单对折了一次,这才平平地将床单铺在地上,然后把公孙广孝和雨生的尸体拉到了床单上,又把床单的两头拉起来盖在尸体身上。
“你要是打算就这样一直坐到天亮,我也没意见。”杨方开始催促公孙胜丘。
公孙胜丘捡起面前的刀,失魂落魄地走到被包住的尸体前,站了一小会,然后面容扭曲地挥着刀一通乱砍,也不知道砍了多少刀,却见他越砍越兴奋,甚至嘴角都要露出笑意。杨方在一旁拦住了他,揭开床单看了一眼说:“可以了,床单要是碎了兜不住血。你想个办法把尸体弄到外面去,找个没人的巷子扔掉。”
“不用,”公孙胜丘把手里的刀扔掉,用难以描述的怪异表情看着杨方,好像又重新恢复了精神,“公孙胜岩今天不在家,把这两具尸体扔到公孙胜岩的床下面去。”
公孙胜岩快到天亮才从王捕头那里回来。说来也是好巧不巧,那徐老八看着也是条五大三粗的汉子,没想到这么不禁打,吊了一天半,吃了十几顿鞭子和几下烙铁,居然隔天就开始发烧,开始只是一个劲地喊冷,所有人都没当一回事,有个捕快嫌他吵闹,还给他浇了桶凉水,徐老八是彻底不敢喊了。又过了一天,送饭的捕快发现徐老八蜷在角落浑身发抖,脚边都是吐出来的食物和酸水,臭烘烘得凑近不得,他刚想拿个棍子捅一捅徐老八,就看见徐老八身体突然绷得笔直,两只手像鸡爪子一般朝前伸着,眼睛里白眼球多黑眼丸少,嘴巴歪斜地开始抽搐。这下捕快晃了神,连忙招呼弟兄们来帮忙,又是掐人中又是扇耳光,终于把徐老八摁住了。大家一商量,觉得坚决不能让徐老八就这么死在狱里,不然无论如何也交待不过去,只得赶忙通知了王捕头,王捕头得知情况又请来了郎中,可连吃了好几天的汤药之后,徐老八却一直没有醒过来,眼看着一天天地瘦下去,最后竟然是面如金纸气若游丝了。
王捕头把公孙胜岩喊到衙门后,让公孙胜岩看了看徐老八的情况,又把之前徐老八交待的内容和公孙胜岩重复了一遍,还特意强调说因为老太爷的去世,没有敢打扰他们,没想到老太爷刚下葬,徐老八就跟着不行了,看来也是坏事做的太多,老天爷要收他走。公孙胜岩看着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的徐老八,实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人证要是一死,后面的事情,估计也就是断了线的风筝,飘到哪去谁也不知道了。王捕头知道自己拷打时发力过猛,心里后悔,对着公孙胜岩赔了好几次不是。公孙胜岩不好过于责备他,只得摇头苦笑,说人各有命,怨不得谁。
当夜公孙胜岩、王捕头、魏捕快三个人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又来回核对了一遍,包括那个飞檐走壁的猥琐徐老六,逃走之后再无音讯,其实王捕头自己心里也清楚,徐老六虽然看着像只阉过的鸡一样,但是真的用起功夫来,想明打明地再抓住他,就比登天还要难。三人一直说到了凌晨也没能弄出个头绪,只得纷纷散了,改日再说。
公孙胜岩在床上一直睡到了快要吃午饭才起,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家里的气氛怪怪的,按道理说老太爷已经下葬,而且活到了九十,多少也算得上是喜丧,事情该过去也要过去,不能总停留在还有老太爷的回忆里。他拉住了一个下人问家里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下人说公孙胜丘上午去找老爷公孙广孝,结果扑了个空,猜想可能老爷因为老太爷的去世,还在伤心,于是差人去坟前找了。现在找的人还没有回来,公孙胜丘放出话来,等老爷回来再一起吃饭,本来大家也都没意见,可是没过多久公孙胜丘发现自己的贴身下人雨生也找不到了,事赶事地凑到了一起,于是开始大发雷霆,吓得就连公孙广顺都不敢过去劝,大家只能绕着公孙胜丘的房子走。
“哦,”公孙胜岩随口答应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他原本也就没打算在家里吃饭,最近这段时间过得又忙又乱,绸庄的生意得赶紧去照看一下,如果还有富余的时间,他还想去一趟周家。上次和周雪拥抱了之后,两人的窗户纸已经被捅开了,他一放松下来就想到周雪温热柔软的身体,抬头看他时气若幽兰的鼻息,这个世界仿佛对他推开了一扇粉红色的门,里面满满都是令他欲罢不能的内容。
公孙胜岩让下人牵出来马匹,骑着马抓紧时间在外面吃了饭忙完绸庄的事情,一刻也不停地就往周家赶去。周家的家丁见是公孙胜岩来了,热情地上前迎接。公孙胜岩下马整了整行头,把缰绳递给下人,得知周先生当日刚好在家,于是出于礼数,先去周先生那里拜访一下,再见周雪也不迟。
“胜岩啊,”周先生见他来了,放下手中的活计,高兴地和他打招呼。
“周先生好。”公孙胜岩上前行礼,公孙家和周家本是世交,上门拜访都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不是什么大的日子也就无需特意带什么礼物,空着手也没人见怪。
“这些日子你们算是忙坏了,现在还好?”周先生问。
“还好,还好,慢慢就恢复正常了。”
“唉,世事难料啊,你家老太爷……算了,不说这个了。你过来有什么事情么?”周先生说。
“没什么事,只是很长时间没有来拜访过了,今天终于得了些闲,就过来看一下。”公孙胜岩倒是实在,什么借口也不找。
“很好很好,你们这些小辈啊,也要多走动。我和你爷爷他们都老咯。”周先生呵呵一笑。
“您不老,您正当年呢。”
“哈哈哈,你就别逗我开心了。去过雪儿那里了么?”
“还没,想着是应该先来您这的。”公孙胜岩看周先生主动提起周雪,反而有点不好意思。
“去吧,赶紧去吧,和我一个糟老头子有什么好聊的。雪儿应该在。”
“那您忙,我先告辞了。”公孙胜岩礼貌地推门出去,越走脚步越轻快,好像整个人要飘飞起来,直接踏到半空中的云朵上去。
公孙胜岩走到周雪的门前,伸手要敲门,指关节快要叩上房门的时候,又改了主意。他把手抽回来,轻轻地将房门推开,房间里很安静,公孙胜岩轻手轻脚地往里走,看见周雪正低头背对着自己,大腿上摊着一张被绷起来的缎子,手边全都是针线,此刻正在认真地锈着什么。公孙胜岩不出声响地移到周雪的身后,然后猛地一下伸出双臂将她紧紧抱住。
“啊!”周雪毫无防备,被吓得大叫一声,手上一个慌乱,绣花针不偏不倚地扎到了公孙胜岩的手指上,竟然没进去了一个指甲盖那么深。
“啊……”公孙胜岩没想到居然会被针扎到,疼得全身一抖,送开了周雪。
“胜岩哥哥!”周雪看到从后面抱住自己的是朝思暮想的公孙胜岩,不禁又气又羞,拧着身子娇嗔地喊了一声。
“疼,疼……”公孙胜岩用另一只手指着手指头上的绣花针,眉毛都要挤到一块去了。
“活该。”周雪笑了笑,用手指指着公孙胜岩的鼻头说,“活该,扎死你!”说完还颇为得意地撅了撅嘴。
“疼死我了。”公孙胜岩把手指伸到周雪的面前,绣花针还兀自在上面立着,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的。
周雪看了他一眼,眼神化作了千般情意。她抓住公孙胜岩的手,再拿住绣花针,陡然一个发力,针被拔了出来,随后有细小的血珠从伤口冒了出来,周雪不作犹豫,直接把公孙胜岩的手指含在了嘴里,用力地吮了几下,然后叼住他的手指头不放,用舌尖绕着指头转了几圈,随即脸上飞起了一片红霞,这才把公孙胜岩的手指吐出来。
“还疼么?”周雪红着脸轻轻地问,却不看公孙胜岩,脑袋羞得快要低到了肚子上。
“还疼,还要吸。”公孙胜岩也是挂了个大红脸,却依然憨憨傻傻地回答。
周雪把整个身子都扭过去,背对着他,娇羞地说:“做你的梦吧。”
“雪儿……”公孙胜岩再次从身后抱住了她,“你在绣什么?”
周雪仿佛一下被公孙胜岩发现了天大的秘密,急急地推开他的拥抱,三步化作两步地跑到刚才的座位前,拿起绷子往抽屉里放,一边放一边说:“什么也没有,不许看不许看。”
“可是绣给我的?”公孙胜岩笑眯眯地凑上前去。
“不是,你走开……”周雪有点急了。
公孙胜岩偏不走开,越靠越近,周雪顶着抽屉的拉手,眼看着他几乎要和自己面对面地贴住,身子往后弓得不能再弓了,忽然觉得心里有一百只小白兔在东西南北地到处乱跳,一瞬间没了方寸,身子一软,歪歪地倒在了公孙胜岩的臂弯里。
“绣完了再送给你好么,胜岩哥哥。”她说话的声音像是小蜜蜂在嗡嗡地飞。
“好,等你绣完了我再看。”公孙胜岩看着怀里的周雪,这是他第二次这么近距离地,放肆地看她。周雪如同春日里枝头含苞待放的桃花,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地颤栗着,凸出的胸脯正对着自己的下巴,公孙胜岩低头压住了她的胸脯,香香软软的,让自己想起小时候流着口水看大人赤膊打出来的年糕。周雪用黏糊糊的声音轻轻哼了一声,接着全身一抖,公孙胜岩脑中瞬间噼啪作响,犹如野火急急燎过干枯的草原。
“不要……胜岩哥哥,”周雪从他的胳膊里翻身出来,稍稍往后退了一步,“迟早都是你的人,我……”
公孙胜岩也恢复了理智,满脸通红地看着她,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你等我。”周雪走过来伏在他的肩膀上,在他的耳边温柔地说。
“好,我等你。”公孙胜岩抬手抓住周雪的两只胳膊,用自己的额头蹭了蹭,想着刚才自己的色急形象,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