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来,尽管被电椅和刑具一直折磨,二月红还是没有对拷问的人说任何一个字。
一旦痛晕过去,又会被冷水泼醒,再晕再醒……
如此反复,陆建勋无计可施之余,自是不满。
本以为可借由丫头去世,找些借口离间两人,可显然是陆建勋自持大意。
再怎么说,这九门维系的基本情意,怎是他一外人能够轻易击破的——
看二月红惨白脸色,嘴角淤凝的血渍,及浑身上下惨不忍睹的伤口……
回想到那日台上,他一风华万千的长沙红角儿,自认冷淡高傲。
从来淡然,以对万千事态的从容不迫,何曾这般狼狈。
心里莫名涌上一股心酸,藤原悠子又转念一想,好笑地质疑起了自己来此目的。
落得亲自下狱,不正是想亲眼见见二月红的落魄,还有他无助模样嘛。
目光平静地盯着她,那张抹了黑炭辨识不清的脸庞,令二月红起了好奇之心:“看你年纪不大,不知所犯何事,值得被人送进牢狱”
“乱世不易,我不过用双手讨一**计,来来回回这监狱也习惯了,倒是你——”
“我?”
视线再度交汇瞬间,藤原悠子忽然心虚垂眸,不尴不尬说着:“下个牢房,有运气碰上了长沙戏角儿二月红作陪,可算荣幸呢”
“依你所言,我下狱的事情,长沙城内怕已众所周知了”
“一个昔日里名扬天下的红角,突然被查出通敌汉奸之名,城内城外也难不知啊”
对于她识得自己身份,说得头头是道,沉默许久的二月红淡淡看她,也不怀疑什么:“姑娘可信?”
“信什么?我又不懂你为人”藤原悠子抓了抓本就杂乱的头发,刻意摆出一副混迹街井的老成,话语粗劣:“你们这些富贵人家的纷争啊,可不是我一个小老百姓能够评论的,我可还想多活几年呢”
“没想到姑娘如此惜命”
“红二爷,你也不宽心想想,世上有谁会忘生求死呢”
“姑娘有话不妨直说”
“其实呢,我还真是有一疑问,希望二爷能够亲言解惑”
二月红看她假笑,句句话语,似乎透着一种说不清的怪异:“什么疑问”
“长沙城四处疯传二爷与夫人鹣鲽情深,夫人去世,二爷必定跟随逝世长眠,如今看二爷状态”她喉结上下滑动,嗓子干涩不少:“我觉得外界传闻过于浮夸”
那瞬间,原本潮湿空气涌动,似乎一刻凝住。
被触及悲痛心事,二月红呼吸仿若停滞,瞬间只觉得天旋地转,意识不清:“我的私事,你没权过问”
“你这戏子着实有趣,莫非真是戏文唱多了,分不清人性好坏,明明一开始是你拉着我讲话,最后你变了黑脸成了我的问题”
“呵呵,要不是身负国家重责,我怎会放任她一人离开”
回忆勾起,浓浓思念围绕周身,他闭眸一刹,似乎丫头清秀面庞印在眼前,她为自己所做一切仍旧历历在目。
情绪起伏过大,二月红气急喘息,捂着胸口连连干咳了好几声:“或许,在你们看来,我二月红已成了无情无义的鼠辈了”
“你在乎的人,还真只有她一个啊”苦笑出声,藤原悠子始料未及丫头对他如此重要,不但能左右他的情绪,既然还能掌控他二月红的思绪,讥讽眼神夹杂着毫无修饰的恨意:“你们两人……既然这般深爱”
藤原悠子疑似呢喃话语,细如蚊声,二月红没听清一字:“你说什么?”
二月红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见她这般,顿觉自藤原悠子身上散发战栗寒气越发浓郁。
看女子的眸里,盛着不一般的暗沉戾气,还有怨恨……
心间一阵抽痛,好似破碎一般。
若眼前的人,知晓是自己亲手断送了他一辈子的幸福,会作何感想呢。
眸底寒冰,藤原悠子情绪收得极快,仅是一瞬之间,她正常表情仿若方才的失态都是虚幻一幕:“没什么”
二月红疑惑挑眉,此刻才细细打量起藤原悠子,看她眸光闪烁。
回想起来,从一开始,她似乎就不敢于自己对视。
她囚衣虽有褶皱,但款式尚新,怎么粘上这么多泥泞。
露出衣料外的手足,明显白皙无痕,没有茧子。
还有,刚刚举手投足间,有意而为的感觉更多。
综合而定,她故作一名无赖举动,实则根本没有一个长期混迹底层社会该有的样子。
警钟顿响,他抿了抿唇,不由升起了防备之心:“可我分明听出了姑娘心中藏着话头呢”
不惊的平淡声音,那般熟悉,却再没有一丝舒心的温度。
被他锐利眼神一扫,藤原悠子抬眸看他之际,心脏紧缩的跳动着:“二爷,疑心太重,可是不好呢”
二月红吃力起身,一步一步,接近隔断铁栏的脚步:“恕红某拙见,看姑娘的气度举止,你并非一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