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心斋的据点离梨园不远,说来也巧,这楼竟在上次藤原亚美误入的茶馆边上,它本身是一家规模不小的书画展览馆,有些文人墨客平时倒也捧场,近期因掌柜经营不善,书画馆入不敷出,这才不得已脱手卖出。
得了书画馆,为了落个清净之地,藤原悠子选择不再营业,还让竹木源五郎封馆翻修,不单是前厅和库房,连带着后苑荒废久远的小阁楼也被大肆翻新。
格局一改,前厅后苑革新雅致,闲散许多。
在院落石阶前,藤原悠子修长身姿负手而立,竹木源五郎于她右侧,两人目光齐齐看向了阁楼——
“家主,让他来单独见君老太太会不会有不妥之处”
“你记住,有时候让一个人诚心信服,并不是要靠多少高明的手段,而是要寻一个让他绝对不背弃的理由——”
“君老太太对齐八爷有这等震慑?”
“君莫舞一现身,怕是连九门其他掌事的,也要恭恭敬敬地拜上一拜”
藤原悠子说得笼统,竹木源五郎听后,微微蹙眉,似在怀疑:“既是如此,为什么君老太太会一人在那荒郊野外生活数年,九门之内无人问津”
“她甘愿避世独居的原因,岂是你我二人这么一想,便能够轻易明白的”
“……”
倒也了解他多疑性格,见竹木源五郎无话应答,藤原悠子轻启薄唇:“时间不早了,我留下等齐铁嘴即可,会心斋尚有许多杂事处理,我放心不下,你亲自去理一理”
“是”
顾不得那清冷双眸如何看待自己,竹木源五郎躬身一辑,也不做犹豫的快步离开院落。
淡淡收回视线,藤原悠子双手在侧身紧握,心海翻腾再无半点平静可言,连初闻二月红娶妻都未有现下这般煎熬。
君莫舞活了半百,心思难测,为了十五年前的秘事,究竟会不会帮上自己一把,说到底她还是没有完全把握。
要被她临阵叛弃,结果堪忧。
例外,永远可怕。
正想着,阁楼房门被人打开,打断了藤原悠子飘远的思绪。
齐铁嘴恭敬退出后带上了房门,他从上看了一眼院落等候着的藤原悠子,显得稍许踌躇。
见齐铁嘴下楼走近,藤原悠子双侧握拳的手,不着痕迹地松开来:“八爷,我这诚心,你可还满意”
“这哪是诚心,我这都快惊心了”一想到原本认定了十五年前逝世的人,忽然这么出现面前的惊吓,还拉着自己畅聊往事种种,未有觉察她的异样,齐铁嘴自顾自地拍着胸脯,心有余悸的说着:“要是九门其他人看到君老太太啊,铁定和我一样”
听他这么一说,藤原悠子悬着的心,松了不少:“八爷对于我们的合作,现在一来,可放心了?”
“怎么说你也是君家妹子,我自然放心”
“君家妹子?”
“怎么,你不喜欢这称呼”
“她是怎么跟你介绍我的”
“莫舞姑姑当初死里逃生,在外被人救下,为报恩人的救命之恩,说是以身相许了,你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君诺吗”
“呵,君诺”藤原悠子轻笑出声,却也不反驳,君莫舞竟然在这编故事占她便宜。
“你是不知道,君氏的本家在长沙家业庞大,莫舞姑姑年轻时风华绝代,可谓是长沙城独独的名门才女,出了名的才貌双全,君家和慕家世代交好,可惜十五年前突发变故,君氏家族没落,如今她自己还落下了残废之躯,苟且度日
我也知道你的心情,但莫舞姑姑生性平淡,加上和你父亲定不是有感情的,对你的态度二十年来难免冷淡——”
“……”
“这些年,也是难为你了”沉浸在对藤原悠子的宽慰之中,齐铁嘴没有半点眼色,也自然看不出她黑下脸来:“你说说,你们怎么就不来找我们帮助呢”
“八爷,这私事是我们自家的,你还是别多言的好——”
对上藤原悠子此刻眸光的阴冷,齐铁嘴畏惧地撇了撇嘴,听自己说起她母亲往事,一点儿回顾的伤情都没有,摆明地是和君莫舞关系生硬。
连莫舞姑姑方才提起她,亦是一脸惆怅。
这对母女,看上去不热络亲近的解释,定然互有心结……
“九门前身是慕家麾下门客,她与慕家感情甚深,只想生前再帮帮九门一把,与九门其他人不想有过多牵扯,今日你和她见面之事,希望你能守口如瓶”泯去阴冷眸光,藤原悠子假面神色如常,竟也看不出过多情绪。
“你放心,此次合作我一定向佛爷好好举荐,了却莫舞姑姑一桩心愿”
“有劳”
“你我之间,本该兄妹相称,何必客气”藤原悠子阴晴不定的表现,齐铁嘴现下已经深深受教,不敢多加造次的他,回话自然也该礼数周全:“佛爷已经从白乔寨起身,不出半月应该能到,只是这佛爷是身体康健地回来长沙了,可要进矿山一探究竟,二爷却缠于病榻——”
听齐铁嘴口吻沉重,想必二月红身体情况不容乐观,藤原悠子一时心情复杂,焦虑不少:“什么意思?”
齐铁嘴见她突发紧张情绪,不明所以地挑了挑眉,只得将事实全部娓娓道来。
“带我去见他”
“什么?”
“或许我有办法救他一命”
“??”
顾不得齐铁嘴呆滞的惊讶神情,心绪不宁的藤原悠子,转身径直往大门口走去。
“这祖宗怎么说风就是雨呢”缓了一会儿,齐铁嘴才回了神,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二爷在小九的解语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