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胜利的的大会,是一场热血澎湃的大会。参加会议的同志们一个个激动的像打了鸡血一样,手掌拍得通红,就知道会议取得了完美的成功。
欢迎大会结束,照例要进行聚餐。任自强都等不及了,脑海中无数次浮现出的美味再吃一次,这种感觉就两个字可以表达“绝了”。一家人前呼后拥跟在领导身后,进了县正府食堂,当然无关人员都退场了。
聚餐就两桌人,县里主要领导和部队张政委,王如海一桌。任自强一家、张天富和部队送行的司机、警卫员一桌,一位县办公室主任作陪。
一进食堂,任自强就盯上了靠墙的长条桌上金黄的烤全羊,羊角上还绑着红绸带。隔着老远,任自强仿佛都能嗅到那股难以忘怀的香味,口水一时充盈了口腔。
王部长又特意邀请任卫国和王翠兰去和领导一桌,这次两人坚决的拒绝了。这么多领导,压力着实太大,小心脏受不了。王部长只好作罢。办公室主任谦让了一下,大家才落座。
照规矩,酒桌上也少不了领导讲话,敬酒。大领导讲完,喝了一杯;部队的张政委讲,讲完也敬了一杯。本来给王如海也要倒酒,让张政委给拦住了。说他的身体还很虚弱,不能沾酒。拍着胸脯说道:“他的酒我替他喝。”众人齐声叫好。
任自强看了领导那一桌两眼,就没再关注了,就等着大师傅分烤全羊。好不容易等到开场酒白活完,大师傅已经把烤全羊分好了,用两个大盘子端了上来。
烤全羊一上桌,任自强就迫不及待的伸手抓过一只羊前腿,美美的咬了一大口。连旁边张着嘴巴等着喂食的小妹都顾不上。
“嗯!就是这个味,让他无数次回想起来流口水的味道。”任自强闭着眼睛仔细的回味着。前世年幼的他第一次接触烤全羊,简直被震惊了。在他有限的一点认知里可不曾见过这种吃法,也和当时缺吃少穿的艰难日子有很大关系。这么多肉!当时要有人拿座金山也不换呢!
突然觉得手背一阵刺痛,任自强不得不中断了美好的回忆。扭头一看,家里的小公主小嘴噘的都能挂油瓶,大眼睛里波光闪动,马上就要掉金豆了。
任自强不由得好笑,赶紧撕块羊肉递给小妹,陪笑着说道:“对不起了,娇娇,是哥哥的错。”还装模做样的扇着自己的嘴巴说道:“都怪你太馋了,把我们的小娇娇都忘了,罚你不许吃好吃的。”
小妹这才破涕为笑,张开小嘴咬住羊肉,开心的吃起来。任自强还在那儿暗暗念叨:“老衲没守住本心,忘形了,莫怪呀!”
办公室主任招呼着大家喝酒吃菜,部队上来的司机和警卫员肩负着领导的安全,不能违反纪律不喝酒。王翠兰昨天喝的有点多,不太舒服,也不喝,小辈们也不喝,只有任卫国和张天富陪着喝酒。
其他人都奔着硬菜去了,除了烤全羊,其他的是一水的荤菜,红烧的,爆炒的野鸡、野兔,都是整只的上,吃的大家大呼过瘾。大师傅做菜的水平绝了,当然也和那个年代肚子里缺油水有关系。
任自强他们这一桌吃的是不亦乐乎,领导那一桌也是觥筹交错,喝的吃的尽兴。席间,大领导盛情的邀请王如海同志做几场报告会,提振一下机关单位工作人员的干劲,振奋一下民心。
张政委感到为难,王如海的身体还没有复原,能抗得住吗?得为手底下的兵负责呀。王如海怎么能让领导为难呢,顶着炮火都能上,何况这点事。再说他在部队也做过几场报告,感觉没什么难度,连忙保证没问题。
这时代的军人都很单纯,国家、公家的利益高于一切,再说都给自己安排好后路了,现在可不能掉链子。
任自强心中一动,几场报告会,不是连续做了半个月的报告嘛?看来自己不能回去了,得留下陪着王如海,照顾一下他。自己来得时候把小金库都带在身上,在县城买些益气补血的药材也方便。
住在招待所里,还能天天洗澡,也有电。附近还有图书馆,看书休闲两不误。还能照顾好表哥的身体,这才是最关键的。任自强打定主意,不再考虑其他的,只有一个劲的大快朵颐,一定要让美味填满小肚皮。
部队上出来的人酒量真不是盖的,张政委一个人面对县上十来位领导的敬酒,来者不拒,还能时不时打个反击战。酒足饭饱,张政委依旧两眼清明,步履稳健,走路都不带打晃得。他婉拒了领导们的盛情挽留,又和王如海及家人热情告别,挥挥手,潇洒的一溜青烟而去。
领导们又和王如海及家人热情的握手告别,王部长自告奋勇的接下了安排任务,这场‘欢迎秀’才圆满结束。
王部长招呼着大家去招待所休息一下,再说久别重逢都没顾上说话,正好可以多聊聊。下午他在过来接大伙去家里坐坐。
和王部长告别后,大家拥着王如海进了房间。进了门王翠兰就迫不及待的拉着他问道:“小海,你到底哪里受伤了,让姑看看?”
王如海笑道:“没事,姑,都是皮外伤,有啥看的。”
“你这孩子,想急死人呀,张政委都说你受了重伤,皮外伤能是重伤吗?快点让姑看看。”
王如海不好意思的看看大家,说道:“别看了,伤都好了,真没啥好看的。”
任自强在旁边撺掇着:“哥,伤疤是军人的勋章,没有伤疤那还叫军人吗?”王如海在众人的期待下,不好意思,磨磨蹭蹭的脱下上衣。
天呢!苍白的皮肤上印有十来处黑疤,最可怖的是左后背上有道近三十公分的缝合口,才长好不久,黑中透着粉红,又丑陋又狰狞。
王翠兰的眼泪刷的下来了,轻轻摸着伤痕心疼的问道:“这么大的伤口,这还有命嘛?”玉琴表姐和任凤霞吓得捂住眼睛不敢看。
王如海笑道:“我命大,当时炮弹离得远,再加上背包和兵工铲挡了一下,要不然就交代了,再也回不来了。”
看着王如海不在意的样子,任自强用脚指头也能想到战争的残酷。战场上炮弹、子弹可不长眼,碰到了轻则伤残,重则一命呜呼。
王翠兰一想也是,好歹命捡回来啦,起码没有毁容,也不耽误娶媳妇,才放下心来。又看到王如海一路不停歇,又折腾这么长时间,满脸的疲惫之色,就让他先去休息。
大家本来还想听听王如海的战斗经历,一看只好作罢,做鸟兽散了。任自强吃的有点胀,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哄着带着大红花显摆的小妹。王翠兰和任卫国坐在床上看着奖状和奖金数着笑着。
突然,王翠兰一拍大腿,焦急的叫道:“孩他爸,完了,咱们光顾的高兴了,家里一个人也没留,那咋办呀?”
任卫国漫不经心的说道:“没事,咱们队上安全得很,啥时候丢过东西呀。”王翠兰指了指手里的大团结小声说道:“家里这个你咋忘了。”
任卫国一听也明白过来,家里还藏着‘巨款’呢,一时高兴咋把这茬给忘了。顿时坐不住,准备喊大伙儿回家。
任自强一听即明白,立马劝阻道:“爸,妈,不用着急,你们藏的钱能没数吗?谁能找的到呀,再说还答应王部长去他家呢,你能失信于领导吗?想回也得去完他家再回,让王部长安排车送回去,对他来说小事一桩?”
王翠兰眼睛一瞪,说道:“小兔崽子,你咋知道咱家有钱的?”
任自强翻了个白眼说道:“卖红花挣的呀,你不要以为我小就不知道。”然后就掰着手指给他们俩算着:给柯永福家收了多少红花,挣了多少钱;又把一吨多红花发回老家,去掉运费,花销能挣多少,然后合计多少。
最后,任自强伸出两个指头说道:“去年最少挣了两万块,你们说我说的对吧?”
任卫国和王翠兰惊讶的对视了一眼,王翠兰过来捂住任自强的嘴说:“哎吆,我的小祖宗,小点声,可不能让别人知道,要杀头的。”
任自强这才想起来,在他们脑海中这是“投机倒把”要抓起来的。
任自强挣脱母亲的手,哈哈笑道:“妈,你放一百个心吧,你没看去年小商小贩的都多起来,那有人管。内地都讲改革开放了,你们去过又不是没看到?”
王翠兰转怒为喜,说道:“就你人小鬼大,看把你能的。”
“那是,你儿子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知人生百态,你们就偷着乐吧!”任自强得意洋洋的说道。
王翠兰嗔怒的在他的小脑瓜上拍了一下,警告道:“别骄傲,这个事情谁也不能说,财不露白,知道吗?”
“你们放心,打死我也不说。”任自强拍着小胸脯冒出一句经典台词。“爸妈,我还有个事情给你们说一下,大表哥要留在县上作报告,我想留在县上陪他,不跟你们回去了?”
“不行!”两人异口同声的反对:“你在这吃啥,喝啥?”
任自强无奈的拍拍脑门,这脑子,难道我离了你们就不能活了!苦口婆心的说道:“表哥在这作报告公家肯定管饭呀,有他吃的能少了我吃的?现在家里的书也看完了,我一天不看书就难受,刚好留在这可以去对面的图书馆看书学习,你们也不能拦着儿子上进吧?”l
两人一听也是这个理,再说儿子要看书上进,也不好阻拦,当即从奖金里拿出五张大团结,说道:“这是给你买书的,别乱花,等会儿我们和小海商量一下,看行不行?”
任自强欣喜若狂的接过钱,就知道父母对学习方面挺支持的,心里暗乐,自己的私房钱有六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