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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一十五章 宜其室家

如果如果书店 叶落为王 7676 2022-11-09 00:47

  在单神雷夫妇牵着手说话的同时,大愚已经横跨数十公里,回到了书店,来到江臣跟前坐下,端起桌上一杯冒着热气的茶,也不管烫不烫,直接连着茶叶一齐灌下。

  将茶叶嚼碎咽下后,他才笑着对正站在江臣身边煮茶的如意说道:“如意你的茶艺越来越精进了。”

  身着云纹旗袍的如意却并不理会,依旧盯着桌上的红泥小火炉上煮着的茶,神情专注,好像在其中看到了整个世界。

  大愚并不生气。

  有时候,他还是挺羡慕如意的这种孤僻又冷漠的性格。

  不必在意旁人的眼光,也不必在意天地是否洪水滔天。整个世界,除了江臣,谁都不用记挂心上。

  无案牍之劳形,无车马之喧嚣。

  极致的简单而纯粹,多么令人向往。

  只可惜,他这样的俗人,注定是享受不了这样的生活。

  他啊,就是天生的劳碌命,终究要为这世道变迁,累断最后一根衣带。

  大愚继续对着如意说道:“如意,你还记得吗?我第一次来书店,你为我奉茶的事情。”

  如意继续不动如山。

  大愚则自顾自说道:“我记得,记得很清楚。”

  大愚从不说谎。

  他刚才与单神雷夫妇说的话自然不是什么玩笑话。

  有情饮水饱。

  对于一般人来说,不过是种唯心的错觉。但对大愚来说,却是真切存在的事实。

  从很早开始,他就能够从食物中品尝到烹饪者在制作这份食物时候的情感。

  爱护、想念、嫉恨、怨毒……

  每一种情绪的味道都是如此的与众不同。

  吃到那些正面的情绪,如人饮酒,越吃越暖。但吃到那些负面的情绪,却不只是如人饮水,越喝越冰那么简单。

  坚冰易化,但人心中一旦有恶扎根,再想化开,却不是那么一件容易的事。

  便是强横如大愚的肠胃,吃了这些负面的情绪,也不能轻易消化。

  这些负面的情绪往往如鲠在喉,堵在他的肺腑之间,聚沙成山,集腋成裘,成了脂肪堆积在他的身体内。

  这世间已经很少有人记得,妖僧在闯出赫赫名声之前,其实是个瘦得如同麻杆一样的无用书生。

  可即便吃遍这天地大江南北,天上地下的美食,但如意的厨艺却还是给大愚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在第一次喝下如意煮好的热茶之后,他便被其中那纯粹的杀意戳得肝肠寸断。这里并不是修辞,而是真正字面意义上的肝肠寸断。这对大愚来说,也是一次极为稀罕的经验。

  在那株菩提树下,顿悟进入金刚境后,他便铸就了一尊坚固且无能截断的身躯。

  境界与他相仿或者在他之下的人,很难对他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而境界稳稳在他之上的人,满打满算,也没到一掌之数。这些人又几乎从不做“恃强凌弱”的事。

  可以说,受伤对于大愚来说,其实是件很奢侈的享受。所以最开始的时候,他还是挺喜欢到书店蹭如意的茶喝的。不过随着在书店待得越来越久,如意那骨子中的杀意越发淡化。

  现在的大愚已经很久没能从如意煮的茶中体会到肝肠寸断的感觉了。

  “老板你教的好啊。也许再过不久,和尚我便真的能从如意手中喝到一杯暖心又暖胃的热茶了。”

  听到这点,手不释卷的江臣也不禁抬起了头,眉宇之间似有笑意。

  他提起茶壶,为大愚斟茶。

  大愚受宠若惊,端着茶杯:“老板,你说单医生那边能过得去眼下这道槛吗?要是他因为我的缘故,和吴丹之间出现矛盾,后面跪个搓衣板什么的,是不是不太好?都一把年纪了。要是传出去,面子往哪放?”

  江臣斟了

  个七分满,便放下茶壶。

  “你在关心他的时候,能不能把嘴角收一收,都快裂到耳朵根了。”

  大愚轻轻推了一下自己的下巴:“这样可以吗?老板,你猜单医生会怎么做?是会坦白从宽,还是将之当成心中的秘密藏起来?”

  江臣端起茶杯,轻轻吹了一口:“这种没什么悬念的事,还用猜吗?便是王苏州用他的膝盖想,都能想得到。”

  “哈哈,就冲老板这句话,和尚必须得跟你走一个。”大愚哈哈大笑一声,伸长手臂,轻轻与江臣碰了一杯。

  与此同时,数十公里外的单神雷办公室内,单神雷握着吴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轻声说道:“小丹,你知道吗?我刚刚渡过了一个一言难尽的十年。”

  接着,单神雷就将刚才那个“十年一梦”中发生的事挑重要的事,大致跟吴丹说了一遍。当然,涉及到疾品山的那部分,他只字未提。

  吴丹全程没有说话,但是脸上的情绪一直在跟着单神雷的讲述走。听到单神雷喜则喜,听到单神雷忧则忧。等到单神雷停止讲述后,她才轻轻叹了口气:“辛苦你了!”

  单神雷苦笑摇头。

  “想不到大愚大师竟有如此之能,修行一事,当真如此玄奇。可惜我年纪大了。不然倒是想去问问大师,我是否有修行的慧根。”

  单神雷看着吴丹平静的脸,忐忑的心也不由得风平浪静了许多:“你就不生气吗?”

  “生气什么?”

  “生气我心在曹营身在汉,明明和你结婚了,几十年过去,却还是对学姐念念不忘。”

  吴丹却是笑了:“学长,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我是说如果,大愚大师那边真的有能力让你回到过去,让你拯救学姐,你最后会放弃我,而选择学姐吗?”

  单神雷沉默很久,随后轻轻摇了下头。

  他固然想要与白河有一个完美的结局,但这若是必须要以辜负吴丹来实现的话,那他也只能选择放弃。

  白河与吴丹对他,并非是鱼与熊掌或者生与义的关系。

  她们两个对他,一般珍贵,都是生命中不可失去之重。

  真较真起来,吴丹比起白河,需要他付出更多的责任。

  缔结婚姻关系可不仅仅是从民政局获得一份证明那么简单的事。

  那是两个人互托终生的美好誓约。

  在他没有与吴丹解除这份婚约之前,无论基于怎样的理由,他的任何“移情别恋”都是赤裸裸的背叛,都是无耻至极的行为,都是不可饶恕的。

  其实若不是大愚刚才封存了他的记忆,恐怕那梦的结果也不会发展成那样。

  白河对他的爱真实无虚,难道吴丹对他的爱就是假的了吗?

  且不提吴丹当初替他挨了那两刀,就凭吴丹在他意志最消沉的时候一直不离不去地陪着他,后来嫁给他后,对内,与他一起孝敬父母,生养一儿一女,将整个家维系得和和睦睦,对外,替他查漏补缺,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

  没有白河,固然不会有现在的他。但若没了吴丹,也同样不会有现在的他。

  在单神雷看来,除去一些极端的情况,以背叛一个人的方式去爱另一个人,这不叫勇敢,也不叫追求自由,这叫自私自利,无论给这种行为加上怎样的修饰限定词,都改变不了这种行为背后那无耻的本质。

  小三就是小三。鸡就是鸡。

  包装得再过华丽,卖得价钱再高,也掩盖不了其骨子里散发出的丑陋与恶臭。

  单神雷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他也做不来一个虚伪小人。

  吴丹理所当然地反问道:“这不就结了。既然你根本不会背叛我,那我为什么要为这件事而生气?”

  “你就不怕我只是在你面前才故意这么说的。”

  吴丹

  却是笑着与单神雷十指紧扣:“我是老了,眼睛花了,耳朵背了,腿脚不利索了,脑袋也迟钝了,但我不傻。我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这个与我同床共枕了几十年的人到底有没有变。”

  感受着吴丹那皱巴巴的手掌传来的温度,单神雷将吴丹的手与自己的脸贴的更紧了:“你为什么就这么相信我?就不怕自己的判断出现错误吗?

  “我相信你,就像你一直相信我一样,都是一种不讲逻辑的盲目。

  而且我们这辈子都已经走到这里了,眼看也没几年可继续了。你现在问这种问题,还有什么必要吗?如果这是错误的话,我宁愿就这么继续错下去。”

  单神雷忽然放下了吴丹的手,改成与吴丹相对而坐,直视着吴丹的双眸。

  那双眼眸已经不再年轻,没有了年轻时候的黑白分明,没有了年轻时的清澈与灵性,但却多了一些年轻人很难体会的包容与理解。

  单神雷看了这双眼好几十年了,但他怎么也看不腻,觉得他完全可以再看几十年,如果可能的话。

  然而看着看着,他却没来由低下了头,小声说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当初你选择的不是我,或许会过得比现在更好?”

  单神雷忽然觉得有些不透气,声音也带上了厚重的鼻音。

  “你的天赋和努力并不比我差,但那两刀却切断了你攀登上医学高峰的途径。

  如果没有我,也许你会成为国内外最优秀的外科医生,而不是一个一到下雨天便饱受伤痛折磨,甚至不得不提前退休的医生。”

  看着垂头丧气,好像脊梁骨都被打断了的单神雷,吴丹抬起手,在单神雷的脑门上重重点了一下。

  单神雷抬起头,却迎上了吴丹略带嗔怪的表情。

  “你啊你,让我说什么好?这段话藏在你心里这么多年,今天终于说出来了?我还以为你会把这些话带到棺材里去呢?看来你也没有想得那么有能耐吗?

  当然,不可否认,你说的这种情况也许是存在的。

  如果当初没选择你,我可能或过的更好。

  但相应的,也存在过得更差的可能,不是吗?

  之前妇产科的那个小郑,多好的苗子。咱们医院妇产科的杨主任,不止一次夸过她,女中豪杰,巾帼英雄,有悟性,肯钻研,能吃苦,坚持下去,日后必有一番作为。结果呢?

  因为这医生的工作,时不时加班,根本没什么时间照顾孩子,和婆家闹掰了,和丈夫分居了半年,最后还是没咬住,辞职回家当家庭主妇了。

  前阵子我才听二院心理精神科的李主任提起她,这丫头在家当了三年家庭主妇,抑郁了,吃了半年多的药,才把情绪稳定下来。

  所以说,这世界哪来那么多如果?

  别说没有,就算有如果,那又如何?我吴丹嫁给你单神雷,便是天大的错误和遗憾,我也认了。我自己的行为我自己负责。可现实是,我的选择并没有错,你并没有让我失望。不是吗?

  我那么多同学里,数来数去,还是我的日子过得最好。你不知道,我跟那些老同学聚会的时候,那些人谁不羡慕我现在含饴弄孙的生活?”

  “我……”

  吴丹一抬手,打断了单神雷的话:“你先听我说完。

  我想如果学姐现在知道了你的选择,也一定会觉得自己当初并没有看错人。

  你的所作所为,值得她的爱,也值得我的爱。

  爱固然是自私的,我也想将你独占。可若是学姐的话,我却真的没什么好不满的。当初的是她言传身教地教会了我如何爱一个人。如果不是她离开的早,我想我也没有机会嫁给你。从这点来说,我已经占了天大的便宜。我又怎么会责怪你去想她呢?那本就是她应得的。

  其实不仅你想她,我也想她。

  所以坦白

  说,如果你在梦里,不去救她,而是跟我在一起,放任她死去,我才要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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