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哥,早啊。”
“这还早?我都晨跑了半个小时,吃完早饭,又从家里过来了。你的作息时间,还有待提高。”
等杨大伟与丁然寒暄了一句,钟小丫才也甜甜地叫了一声“师哥好”。
关于钟小丫的事,杨大伟跟丁然请教过很多次,也说了很多,丁然自然知道钟小丫现在多了个杨大伟干妹妹的身份。
不过他倒是第一次见到钟小丫的真人。
看着眼前这个羊毛清秀又透露着几分机灵的小姑娘,丁然心中惋惜不已。
多好的一个小姑娘,却偏偏遇上了这种事。真是老天瞎了眼。
而他心中对于范坚强的痛恨也愈加强烈。
不过这些东西却不好在甄美丽面前展现。
他呵呵笑道:“这几天就听大伟说自己多了个漂亮妹妹。今天一看,这小子果然没说错。来,这一声师哥不是白叫的。来,拿着。”
丁然直接从车子里的储物盒掏出一个红包,递给钟小丫。
钟小丫连忙摇头拒绝。
丁然板起脸,露出一副钟小丫不收就要生气的表情。
钟小丫求助似的看向杨大伟。
杨大伟摸了摸她的头:“既然师哥给你的,就放心拿着好了。他可是个狗大户。不用替他心疼。”
“你才是狗大户。”丁然不满地瞥了杨大伟一眼,随后笑嘻嘻地将红包塞到了钟小丫手中。
钟小丫连忙弯腰:“谢谢师哥。”
“谢什么。别愣着了,赶紧上车吧。我送你到学校。”
钟小丫为难似的看向杨大伟。
杨大伟连忙笑道:“师哥,这旁边就是地铁,直接到她们学校。她自己过去就可以了。”
丁然把脸一冷:“旁边的地铁还能到第一人民医院呢,你怎么不坐地铁?”
说完,他又笑着看向钟小丫,“小丫,我们别理他。师哥送你去学校,他喜欢坐地铁就让他自己去坐好了。”
钟小丫被丁然这一番话逗得呵呵笑,嘴都合不拢了,示威地看了杨大伟一眼,然后便当然不让的拉开后座车门,上去了。
杨大伟无奈,也只能跟着上车。
“麻烦师哥了。”
“你去坐地铁不就不麻烦我了。是不是,小丫?”
钟小丫也笑着点头:“师哥说得对。”
看着钟小丫眉开眼笑的样子,杨大伟也只能感叹,难怪丁然不过四十多岁就能成为梧桐市小有名气的律师事务所的老板,而他却只能当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律师。
就这份待人接客的本事,他就学不来。
之后根本不需杨大伟做中间人来暖场,丁然一边开车,一边与钟小丫聊天,内容也是五花八门,不见半点尴尬。
如果不是知道丁然是什么人,杨大伟绝对会以为丁然是个资深爸爸。
不过也可能正是丁然没有孩子,才能和孩子聊得如此投机。
杨大伟乐得清闲,终于有时间掏出手机看一眼。
他记得凌晨的时候自己收到一条咨询消息。只是当时他太困了,懒得去看。
不过掏出手机后,杨大伟却意外发现,就在他做饭的时候,青橙给他发了一条信微语音,让他今天闲下来的时候,抽空去书店一趟,江臣有事要交代他。
听着青橙说话的语气,这事八成不是什么急事,所以杨大伟简单思索了一下,回了个收到,决定等忙完李雪琴的事之后,再跑一趟书店。
与此同时,他也顺手点开了早上只看了个开头的短信。
“你好杨律师,有一个问题想咨询你一下。我有一个朋友,因为在网上发布了一些没有确定真假的消息,导致人死亡了,这种情况严重吗?”
看着这个短信,杨大伟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也是干
他们这一行最常遇见的一种误解了。
很多人总以为只凭自己的三言两语,律师就能够做出准确的判断。而要是不能判断,说个子丑寅卯出来,就会质疑律师的专业水平有问题。
事实上,只通过三言两语就做出准确的判断,这种事情哪有这么容易?而且就算真的有人能做到,也没有律师会这么做。因为这不合乎程序,也不够严谨。
要想判定一个人是否有罪或者罪行有多严重,这需要法官结合大量的证据和事实依据才能做出的。有时甚至需要一审两审再审,甚至重新调查,还原出事情的最初真相后,才能做出判断。
这可不是他一个小律师在什么都不了解的情况下,就能信口开河的。
此外,这个咨询者明显是那种不太坦诚的人。虽然杨大伟不认识这个人,但他猜测,这个人所谓的朋友八成是他自己。
这说明这个人存在很强的戒备心理。
杨大伟干律师也有几年了,见识过的客户也不少,但最害怕的就是面对此类客户。因为这些客户很难相信自己的代理律师,所以往往会在关键的问题上很不凑巧地“遗漏”掉某些信息,不告诉代理律师。若是真的百分百信了这种人的话就去打官司,那绝对会在庭上被现实狠狠地教育了一番。
杨大伟忍不住摇了摇头,轻叹一声。
“怎么了?”丁然透过后视镜看到杨大伟的举动,笑着问道。
杨大伟耸耸肩:“一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咨询者。”
丁然也笑了笑。他比杨大伟在这个行业里多干了这些年,对这种事自然要比杨大伟更熟悉。也懒得多问,又和钟小丫闲聊起来。
杨大伟想了一下,礼貌性地回了一条信息。
“具体问题需要具体分析。如果您的朋友确有需要,最好让其当面寻找专业的律师询问。这些问题用电话和短信是说不清楚的。”
等了约一分钟,对方没有回应。杨大伟便也没再关注,收起了手机。
这种“一击不中即脱离”的咨询,他经历得同样太多了。
最开始还是个新人的时候,他遇到这类咨询还会很热心地联络对方,给对方出主意。
但经历得多了,他才意识到,有很多人就是随口一问,甚至还有学生恶作剧的。
他手头的工作都多得做不完,又哪有什么余力与这些人玩什么猜谜游戏?
今天的路况还算不错,加之钟小丫的学校离住处确实不远,不过十几分钟就到了。
在目送钟小丫平安进入校园后,丁然才重重地在座椅上锤了一拳。
“今天到医院后,你得看着我一点,不然我怕我会忍不住给那畜生再送进急救室去。”
“要不你还是别去了。”
“不行,我必须得去。”丁然将车子缓缓掉头,“我托人打听过了,这个畜生的那东西被李雪琴剪下来后,被扔出了窗外。没几分钟后,刚巧有一个暴发户牵着几只藏獒在溜。好家伙,这个暴发户为了保留有这几只藏獒的野性,一只喂得带血的生肉,还经常饥一餐饱一餐的。几条狗当时正好没进食,一见那带血的肉,一窝蜂地冲了上去,等狗主人将那玩意从几只狗的嘴中夺下来的时候,已经没有形状了。”
杨大伟只从林奇口中知道范坚强的那玩意废了,但却不知道这其中还有这样的曲折,不禁冷笑一声:“这是不是就是冥冥中自有天意?”
“谁知道呢。”丁然嘲弄地说了一句,然后露出一个有几分狠厉的笑容,“这畜生如此狼狈的样子,我要不去看两眼,怕是一年都睡不好觉了。说起来,还是便宜他了。”
“不过说起来,师哥你觉得他之前一直对我们避而不见,现在又答应见我,到底藏着什么意思?有没有一种可能,他遭此惩罚后,幡然悔悟了?”
“幡然悔悟?范坚
强?”丁然嗤笑一声,“他要能幡然悔悟,我敢把自己的家伙事切下来捐给他!”
杨大伟靠着座椅,长叹了口气。
其实他也知道,自己的这种猜测可能性不大。
范坚强能将一直老好人的丁然气成这个样子,还能将老师气到心脏病发,这就足以说明,其犯下的过错一定不是一件两件。而到了钟小丫这个案子,也可以看出,这个人从内到外都烂透了。不,从正常人的观点来看,范坚强已经不能算人了。
就算是送去垃圾站,恐怕也是不可回收的那种。
但是,如果能够取得范坚强的谅解,会对后续李雪琴的判罚起到极大的帮助,说不准会从轻处罚,要是能判个缓刑。
从这点来说,他又有些希望能看到范坚强的幡然悔悟。
只是,这种想法未免有些不切实际。
他揉了揉眉心:“师哥,你说这案子有没有可能真的弄成正当防卫?”
“你才是李雪琴的代理律师,你问我?你不是跟李雪琴谈过吗?她怎么说的?”
“她一口咬死是范坚强要对她图谋不轨的,她走投无路之下,不得不拿刀自卫。”
“她倒是也不傻。可你们也别当咱们司法人员都是傻子呀。一个正常人,又不是从事服装行业之类的,好端端谁会揣那么大一把剪刀在自己的随身包里?
而且正当防卫防卫到能够精准无误地剪下那玩意儿,这是不是也太玄乎了?还是说李雪琴其实是个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
杨大伟捏着眉心,丁然说的这些也正是他担心的。
尽管李雪琴咬死说自己的行为是正当防卫,但是她却拿不出实质性的证据。
“要是范坚强也能承认这一点就好了。”
看着杨大伟疲惫的样子,丁然也是叹了口气,轻声安慰道:“其实你也不必这么悲观。即便这个畜生不肯出具谅解书,也不代表就没有什么希望了。
这件事的起因还是范坚强自己的犯罪行为引发的,这一点就可以减轻量刑了,加上李雪琴无犯罪前科,本身又是为女报仇,积极自首,如果处理得当,从轻处罚,没准还能判个缓刑。”
这话说到最后,丁然自己都没了底气。
要是跟一般人说话,那他到能坚定一点。可杨大伟也是律师,又岂会不明白这其中判罚机制?
李雪琴此举随时情有可原,但也算得上是手段残忍,并导致被害人重伤了。
从这点来看,便是从重处罚,其实也没什么问题。
而根据丁然的经验来看,也许这件案子的结局真的有很大概率容不得人乐观。
“还是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也只能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