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周大少尿裤子的场景还清楚地印在他自己的脑海里。
想起来周大少也觉得自己有些憋屈。
当时他也是因为觉得没人看见,万般惊恐之下,只能顺应身体的本能。没成想却被王晓雨撞见。
如果他们有幸能白头偕老,这大概率将成为他一辈子的黑历史。等他们以后老了日常吵架,都有很大可能被翻出来反复晾晒。
甚至等他们有了一窝孩子,他这个父亲还有可能接受到来自子女的鄙夷眼光。
一想到以后自己可能面对的悲惨遭遇,周大少肠子都快要悔青了。
所以这种黑历史,有了一次就够了。再来第二次,周大少怕自己会忍不住一头撞死。
更何况,现在大聪明就在他怀里。
他不能慌!
因为他一慌,大聪明必然也会慌。
所以他只好慢慢夹住了自己有些发软的双腿,好通过这种方式来控制自己有些发涨的膀胱。
只不过他在做这个动作的时候没发现大聪明的尾巴垂在了他的两腿之、间。他用的力气很大,也没有任何预兆。
“啊——”
大聪明叫声凄厉,仿佛是有兽医在为他做绝育手术一般。
这让原本就在心惊胆战中的周大少更是两腿一哆嗦,差点就控制不住自己尿了出来。
听见这声叫喊,少女又想起了一道同样令她难以忘怀的美味:“还有烤乳猪。我也超喜欢吃的。小州州你有心了。”
大聪明并不明白什么叫两脚羊,但是他听得懂什么叫烤乳猪。周大少以前没少用把他做成烤乳猪来欺负他。于是叫得越发凄厉,扒拉着这只小蹄子,一个劲往周大少怀里拱。
周大少则用双臂更用力的抱紧了大聪明。
一人一猪,像极了相依为命抱团取暖的兄弟俩。
少女自是看不见这一人一猪的兄弟情深,很快皱起了眉头自言自语:“小哥哥虽然没有明说,也从来没有阻止过我,但我知道,他其实不太喜欢我吃两脚羊。那我今天吃你送的两脚羊,会不会让他不高兴?”
周大少屏住了呼吸,不断祈祷着少女的心思往他希望的方向上偏移。
“哎呀,好烦呦。要不还是别吃了?”
少女甩甩头,两根麻花辫荡来荡去。
就在周大少以为自己能够逃出一劫的时候,少女又破罐子破摔一般说道:“不管了。我就要吃。小哥哥要是怪我的话,那都是小州州的问题。是你逼迫我吃的。要找也要找你的麻烦。”
眼看一出悲剧就要在自己眼前上演,王苏州再也不好站在旁边看戏,清了清嗓子,搬出针对眼前这个少女最管用的杀手锏:“他们是书店的人。老板让我带他们来这里见见你。”
这一句话有如惊天噩耗一般,让少女原本喜笑颜开的脸瞬间便垮了下来,嘟着嘴巴,闷闷不乐道:“什么啊。小哥哥的人吗?那就是不能吃喽。”
“你说呢?”
“不开心!”
少女心情烦躁之下,便扭动身体,让自己像个陀螺一样旋转起来。
看着少女没有再说坚持要吃掉自己的话,周大少知道自己这是捡回了一条小命,得以长长地吐了口气,然后专心安抚起吓得不轻的大聪明。
转了一会儿之后,少女似乎将心里的不快乐全都在旋转的过程中甩了出去,眨着一双吓人的大眼睛,眼巴巴地看着王苏州说道:“小州州你坏我心情。你要赔我。罚你赔我打游戏。”
王苏州上前一步,伸手在少女的脑门弹了一记,笑道:“就知道玩,老板让你守在这里是为了让你玩吗?”
“我知道啊。他让我在这里织个网,把前来登记的人通过网串起来。可我等了好几个月时间,一个来登记的都没有。书店的大家也都不来看我,不知道来找我玩。无聊死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游戏都要玩腻了。”
“老板还是惦记你的,这不是就让我带人来找你了。”
“真的吗?”少女嘿嘿傻笑着,“我就知道,小哥哥是不会忘了我的。”
她一高兴的时候,眼睛里的六只稍微小一点的瞳孔就会围绕着那两只大瞳孔转个不停。
王苏州虽然并非第一次见,但是内心里也始终排斥这样的特征。不过他也不愿意在少女面前露怯,不然以对方的玩心不知道又会整出什么幺蛾子。只好拿边上可怜的周大少和大聪明做了靶子,说道:“快把你的那几只眼睛收起来,都吓到客人了。”
“嗯?”少女有些难过,“我这个样子很吓人吗?可是小哥哥不这么说。他说我这个样子超可爱的。”
王苏州翻了个白眼,腹诽道:“你这说的不是废话吗?他又不是人,怎么会被你吓到?你要考虑一下我们这种小人物的感受好不好。”
然而他看着少女低垂着眼帘,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也不敢再说上什么不好听的话。
眼前这个少女可不比王苏州这个人见人嫌的,属于书店众人的开心果,要是让别人知道他又惹这个小开心果不高兴了,又是一堆麻烦事。于是他只能出言安慰道:“没有啦。你当然是超可爱的。但是如果把他们收起来的话,便会更可爱了。”
又怕少女不听自己的话,王苏州又将江臣搬了出来:“还有,我记得老板应该嘱咐过你的,面对外人的时候,不要随便把他们露出来。”
一听王苏州提到江臣,少女顿时老实了许多,吐了吐舌头,翻了一个白眼后,闭上了眼睛,等再睁开的时候,大大的眼睛就只剩下中间那个较大的瞳孔。
“哎呀,我看见你来找我玩,一时开心,忘记了嘛。你可千万别跟小哥哥说。”
说完,少女哼着一首大概只有她自己能听懂的曲调,开心地荡起了秋千。
说实话,王苏州有时候真的很羡慕眼前这个少女。
他之前就听小白说过,眼前这个少女如果按生理年龄来算的话,在书店所有成员里也是排在前面的前辈,但是按心理年龄来算,似乎永远都停留在了十三四岁。
不过这并非天生痴呆,也并非装模作样,而是天生的赤子之心,属于万里挑一的天赋。后来又很幸运的受到高人点化,得了最本真的自然二字。
所谓超凡脱俗,不过如此。
小白将这种境界说的是天花乱坠,听得王苏州那叫一个眼红。
特别是遭遇人间坎坷,苦上心头,红了眼眶的时候(他做错事惹秀秀不高兴了,便会装可怜。),王苏州就很想自己也能如同眼前这个少女一般,守住一颗天真烂漫的心,像个小孩子一样,无忧无虑,喜怒随心。
不过这种羡慕也就仅仅停在了羡慕的程度。
如果真的有机会让王苏州变成这样,他估计自己其实九成九还是会选择放弃。
毕竟要是像少女这般成了个小孩子,那还怎么和秀秀谈恋爱?
而如果不能和秀秀谈恋爱,那样的人生该有多无趣。
活得越久,也只能是越无聊。
王苏州把多余的遐想抛之脑后,伸手握住那根纤细到肉眼难见的白色丝线:“如果我的记忆没出错的话,老板还让你在外人面前穿上衣服。”
少女义正言辞地说道:“是你自己记错了。小哥哥才不是那么说的。”
“再说了,我这不是穿的好好的,一点都没有露在外面。”
同时她还拉起了场内援助,看向周大少询问道:“我这衣服是不是很好看?”
尽管周大少看不出少女身上裹着的丝茧有半点和衣服相似的地方,但已是惊弓之鸟的他如何敢说一个不字,只能一个劲的点头称是。
听得少女心花怒放,还荡到周大少面前,摸了摸他的头,顺便揪了一下大聪明的尾巴。
吓得刚刚才定了魂的大聪明以为她是要准备享用自己这头鲜美的烤乳猪,又是一阵哀嚎。
而少女看到大聪明凄惨的模样,忙捂住了嘴偷笑。
笑声清脆而又甘甜。而且似乎有着一种无法言喻的魔力,一不留神间,周大少忽然回想起很多年以前。
他有时候考试成绩不错,奶奶高兴了,便会掏出自己的手帕,层层打开,从中拿出一点钱奖励给他,让他去买零食吃。当他分数听起来特别高的时候,奶奶通常便会多给点。那就是一张面额大一些的纸币。
但周大少不喜欢纸币,拿着没感觉,花着不痛快。他总会和奶奶换成几个沉甸甸的钢镚。
他习惯把钢镚放进空荡荡的裤兜里,然后用手捏紧裤兜封口,蹦蹦跳跳找到王晓雨,豪气冲天地带着她一起去村长亲戚家开的小卖部。
笑声和钢镚碰撞的声音便会从村西边一直响到村东头。
如果是和现在差不多的天气,他们会买上两根口味不同的水冰棒,在吃到一半的时候交换。
水冰棒很硬,咬一口,嚼一嚼,会发出“咯吱咯吱”的清脆声响。
水冰棒也很甜,吃到最后,舔一舔冰棒棍上的残渣,依旧甜到心里面。
那种神奇到无法言说的感觉,周大少觉得寂寞的时候便会异常怀念。
然而令他难过的是,他即使买上再多的斯达根哈,吃到腹泻,也找不回明明那么简单的快乐。
想着想着,泪水竟然不知不觉从他眼角滑落。他伸手试图擦去,却发现越擦越多。
王苏州看着周大少泪流满面的样子,只能无奈揉了揉自己眉心。
“李蛛蛛,你要是再随便欺负人,我就向老板举报你了。看你怎么解释。”
“切,怕你喽?”
“不怕那就试试?”
“呵呵,我才不跟你一般见识。”说完,少女捂着嘴对着周大少偷笑道:“开个玩笑,别见怪。我也是看你太紧张了,帮你缓解一下。”
说也奇怪,少女话音刚落,周大少顿时便发现自己刚才似乎怎么也止不住的眼泪一下子就止住了。而且他还忽然感觉到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就好像刚刚才在桑拿房蒸了个把小时那般舒适。
不说少女此举没有恶意,便是有恶意,周大少感觉自己也不敢说半个不字,连忙摇头道:“不怪不怪。谢谢……前辈都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