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面说着,手中却是复又将那锦囊拿出来看,瞧这字迹,歪歪扭扭的,倒像是孩童学字时候写出来的。这字条绑缚在一根黑线之上,黑线末端,尤系了一颗锃亮浑圆的珠子,顾秀儿方才并未细看,顾安循着视线望下来,不解道,“此物泛着银光……却又不似银,这是何物?”
顾秀儿嘴唇动了动,终究是没将心里的话说出来,“这是钢珠,钢珠……要在千年后的现代文明中才会出现。”
她收敛了形容,只是淡淡道,“我也不知道……不过这术士算的倒是很准。将来没准儿有用得到的地方。”
言毕,二人又商议起那兵法的下落。
“下晌我便驱车回趟村里,往二爷爷处打探一番。”顾安坐定了主意,便如此道。
顾秀儿镇日里非常忙碌,稍闲下来,才复又想起了这事儿。如今边关已经硝烟四起,顾家兄弟能留在青州营,不过是因为二人年岁未到,没赶上第一拨发往凉州的队伍而已。再过一两年,怕是等不得了。而且如今天命难违,她眼瞅着要调任青州,再要探一番详细,恐怕远不如现下方便。
“我第一次瞧见二爷爷,他嘴里总说……平安啊……你托我保管的东西,让东山的狼崽子叼去了。二哥,你说这是疯话还是明话儿?”
顾安想了想,旋即道,“疯话也有三分真,爷爷顾敬,太奶奶总唤他平安郎的……想来说的就是他,我与大哥的名讳也是取了平安二字……东山?没准儿咱爷爷就是让二爷爷将东**在了东山的某处洞穴之中。二爷爷却遇上了返巢的狼……”
顾安这么猜测,与秀儿想的也差不离。
“这么猜也不是事儿,明个儿我与大哥返乡瞧瞧……争取十日内将那东西的下落寻将出来。”
如此一来,又过了三日的功夫。顾平兄弟返乡打探了一番,却得知。二爷爷自从顾大牛问斩之后,便久病不起,头天晚上撒手去了。尤氏没了他这个累赘,正高兴了没两天,又听得顾郎中那里传来消息,说是顾秀已经升任了五品掌农。他们一贯以为顾秀是顾喜。是皇上感他聪慧灵秀,方赐的名。不禁感叹,这顾家祖坟上莫不是冒了青烟吗?复又想想,顾家的祖坟,便是自家的祖坟。可是自家的几个子孙,无一不是插科打诨的泛泛之辈,唯独顾海峰最近打了鸡血一般,自打上了漕运码头,领了个差事,逢年过节都不回来了。这二爷爷死了,顾宝根做主去了封书信,顾海峰方回来探看。
顾平本欲吊唁了就回去。顾安却不死心,借故在二爷爷最后睡得那间屋里看看。顾平虽然没有顾安机灵,却也晓得他是要勘验一番线索。当下将尤氏并几个儿媳妇儿引到堂屋说话,好给顾安留下机会。
顾安瞧了瞧这屋子,陈设简单的很,一眼望去,除了摞起来的被褥,啥也没有。顾安摸了摸炕床。几日没人住,已经凉了。他摸索一番。想在炕上瞧出一星半点的线索来,却是空无一物。
这时。门帘子忽然叫人掀了开,顾安故作镇定,却见来人是顾海峰,方松了口气。他未开口,顾海峰却是开了口,“你莫不是在寻这个?”
顾安循声望去,只见他手里抓了个泥娃娃,顾安有些摸不着头脑,“我寻这个作甚?”
“你寻二爷爷留下的东西呢吧?”顾海峰想是瞧见了顾安方才的所谓,继续道,“二爷爷在时,天天抱着这个泥娃娃,我当是什么宝贝,便偷了来……如今发现不过是个泥娃娃,他既死了……今次我便将这东西放回来,没准儿是大牛叔小时候玩耍的。”
顾安听言,心道倒是有几分可能。
“可是我瞧见你这般仔细寻,这泥娃娃莫不是真值些银子?你们家那般富庶了,这泥娃娃定是与银子无关的……莫非这是个宝物不成?”
顾安有些哭笑不得,“我爷爷与二爷爷自幼交好的,如今他下葬……我瞧瞧他生前有没有什么贴身的物件儿一并烧了……”
“喔?”顾海峰嘴上说着,手里却是不肯将那泥娃娃放下,顾安望过去,这只是个普通的泥娃娃,此间的孩童大多有一只,初一十五赶集的时候,集市上能找着数十个卖这样泥娃娃的小贩。
“那你拿去吧。”他想了想,复又道,“若是来日我飞黄腾达了,你问问你姐姐,愿否嫁给我?”
顾安从他手中接过泥娃娃,听着这后半句话,愣了两秒,刚要回声,那顾海峰已经掀了门帘子出去。只听得他与东屋炕上的尤氏辞了行,当天便回了码头。
……
顾秀儿打量着手中的泥娃娃,半天没眨眼。上头颇有些斧凿刀刻的痕迹,想必是顾海峰所为。
这泥娃娃与一般的泥娃娃唯一不同的便是,他是个哭脸儿。
“这……”此刻顾家人围坐在一起,遣散了丫头小厮,只研究这泥娃娃的用处。顾乐放在手中把玩一番,“这玩意,我也有过一个……”
此间孩童的玩具种类不多,也就是布老虎,泥娃娃之流。
“却没这么沉。”
顾乐这么一说,顾安方想起来这东西的古怪之处,“确实,一般泥娃娃莫不是用黄土烧制的,这东西却像个实心儿的,沉得很。”
顾秀儿没吭声,“三哥,你怎么看?”
顾喜近日里都在琢磨些匠人的书籍笔记,颇有些造诣。“便是有机关,也不会这么沉。”
顾喜拿在手中掂了掂,“这东西想来是个实心的。”
顾秀儿复又看了看,“小六,你去取盆热水来。”顾乐应了,赶忙下了桌,稍一会儿,便端了盆冒着热气的热水过来。
秀儿将帕子沾湿了,在泥娃娃身上擦了又擦,这东西渐渐露出了它原来的形态,这并不是什么泥娃娃,而是块石头。只是外头包裹了污泥,又常常经人摩挲,方长得像是此间顽童把玩的泥娃娃,而那外壳上头的哭脸儿,想来不是顾海峰,就是别人刻画上去的。
“原是块石头。”
“这世上怎么有这么多人喜欢拿石头骗人呢?”顾乐愤愤道。
“这可不是一般的石头。”顾秀儿的话儿引起了大伙儿的注意,“这松阳县大大小小的地方,我都去过了。也经由海潮文英并村里的其他小孩儿拿过附近的许多土壤样本来给我看。这石头唤作红纹石……与红纹泥生长在一处……据我所知,本地只有抱环山北麓一处地方有过这种红泥……”
说到这儿,她复又想起来一件事,“那秦统领,头回来咱家的时候,足下便是沾了这种红泥……他莫不是已经去过那边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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