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忆暖看着谢堇宸这副悔过的样子还能说什么，她仰着头，努力把自己的泪水逼回去。

　　孩子没了以后，她就告诉自己，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情还能让自己流泪。

　　可是萧晓牧，对她来说不一样，是她发誓要一辈子做好姐妹的人。

　　牧牧，你看到了没有，我懂你，你的目的达到了，可是这样值得吗？

　　凌忆暖不经意一扫，看到床上的被子似乎有些异样，冲过去一掀，看到床单上一片狼藉的情景时，吓得说不出来话。

　　谢堇宸看到凌忆暖的反应，视线自然也扫了过去。

　　“这……这怎么回事！怎么会这么多血，还湿漉漉的！”凌忆暖扫了一眼，看到了床上那个喝了一半的药碗，端起来一闻就是一股冲鼻的味道。

　　谢堇宸的眸子闪了闪，赶紧就跑去找了一个医生过来询问萧晓牧的情况。

　　经过询问，萧晓牧这两天确实有些不太舒服，可是也没什么大碍，每次来查房的时候都是正常的。

　　凌忆暖把药递上去让医生看看有没有问题，医生只是闻了一下，眉头就蹙在了一起。

　　“这是哪里来的药？这里面有堕胎药成分，虽然萧小姐现在月份大了，这些药不至于造成滑胎，可是对身体伤害也是极大的！”

　　凌忆暖和谢堇宸听后都不由得对望一眼。

　　谢堇宸的拳头攒紧，愠怒积聚在眼眶里。

　　凌忆暖也没说什么，只是跟谢堇宸说了一句“希望你对牧牧有个交代”便离开了。

　　同时失去爱人和孩子，没有什么比这更痛苦的，因为她深有体会。

　　谢堇宸固然错了种种。可是他已经得到了报应。

　　“这个药，拿去好好检查一下。”

　　“好，谢先生。”

　　……

　　“老公，你说那个萧晓牧怎么就凭空失踪了？”

　　“胡说八道，怎么会凭空失踪？”

　　“那么多人看着呢，我看她该不会真的是狐狸精转世吧。”

　　“简直越说越过分，等一会儿给小宸去个电话问问就知道了。”谢父的话音刚落，便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

　　“小宸，怎么样，萧晓牧找到了吗？”谢母拖鞋也没来得及穿，就上去拉住了儿子的手臂。

　　谢堇宸整个人看起来很疲惫，衣服依旧是在医院里穿的那一身，之前在酒吧里沾染的酒气、消毒水的味道还有一点儿淡淡的血腥的味道。

　　谢堇宸微微侧头看了一眼满是焦急的母亲。

　　她真的是焦急吗？她这么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萧晓牧的消息，是因为真的把她当作了儿媳妇一般关心，还是怕自己的计划落空？

　　看着看着，谢堇宸的眼色就有些尖锐了，平静的眸色中仿佛隐藏着什么就要喷薄而出。

　　“行了行了，儿子折腾一天也累了，让他休息一下再说。”

　　“可是……”谢母显然有些不太安心，萧晓牧本来就是她心里的一根刺，让她和儿子的距离越来越远，就算是因为怀孕接受她，她心里还是不情愿。

　　哪怕刚才在天台看到那个女人决然的样子，她有片刻的歉疚，可是儿子竟然为了她下跪，去求她。

　　谢堇宸都还没给她下过跪呢！

　　“萧晓牧是找不到了吧……哎，我就说这个女人，根本就不能让她进门，这还没进门，就折腾这么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指不定明天媒体怎么写我们谢家呢……要我说，小宸，萧晓牧就算了，你看看她说的都是些什么话，反正她从那么高摔下去，肚子里的孙子我是不指望了，她就算不死也残了，小宸你总不会打算照顾一个残疾人一辈子吧。”

　　“曾慧！”

　　“哎呀，我哪里说错了嘛。刚才你又不是没听见萧晓牧说什么，我儿子又不差，有必要非要追着她吗？”

　　“妈……”谢堇宸的嗓音发出干哑的声音，透着一股绝望的意味。

　　“这样，是不是一切都如了你的愿？”

　　“什么？”谢母愣了那么一秒钟，然后马上就换上了一脸委屈，“什么叫如我的愿？是萧晓牧自己要自杀的，难道是我推她下去的吗？”

　　“妈……我只想问一句，如果萧晓牧没有怀孕，你会接受她吗？”

　　“……”谢母的沉默，无疑是在谢堇宸本就已经伤痕累累的心上撒了一把盐。

　　“妈，如果你不接受晓牧，我们以后结婚可以搬出去住，该孝顺你的，我们一样都不会少。是我做错了很多，是我欠晓牧的，她的孩子几乎就是她的全部了……”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说得好像是我打了她孩子的什么主意。我倒是没见过哪有这么不负责任的母亲，怀着孩子还跑到天台上跳楼，给谁看呢！没保住孩子，是她自己没本事，反正眼下人也不见了，以后，她跟咱们谢家没有任何关系。”

　　“难道晓牧没了孩子，没有妈的参与吗？”谢堇宸的语气有些上挑，饶是谢父听着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你……你说什么？我的天哪！我就当白养了你这个儿子……”谢母泣不成声。

　　“妈，保温桶里的汤，是你送过去的吧。”

　　谢母的眼睛闪烁了一下，可是马上又恢复了那副悲戚的神情。

　　“妈，医生说那碗汤里有打胎药，虽然不至于完全杀死胎儿，可是也会对孕妇和胎儿造成很大的伤害。”

　　谢堇宸平静地说完，就一直盯着谢母的脸。

　　忽然觉得陌生，萧晓牧跳下的时候，谢堇宸觉得她真无情。

　　把他一个人丢下，让他体味了人生最苦涩的痛，没有什么，比你看着爱人死去却束手无策更难过的。

　　可是眼前，这个母亲，真的让她寒心。

　　他知道她不喜欢萧晓牧，每次用来描述萧晓牧的词都极为难听，可是也从没想过她会真的动了这样的心思。

　　原来不是萧晓牧无情，是他从小都孝顺尊敬的母亲，想杀死他的孩子。

　　谢堇宸漆黑深邃的双眸，让谢母说不出半句辩驳的话，只能看着儿子漠然离去的背影，身子瘫软在地上。

　　“曾慧你……”谢父也显得痛心疾首，“你真是糊涂！那是堇宸的孩子，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谢父叹了几口气，回了房间。

　　谢母坐在地上，双眼失神，口中却反复念着一句话。

　　“不可能……不可能的……”

　　她承认她是动了这个心思，加了一点点药进去，可是剂量很小。

　　或许是抱着侥幸的心态，如果能让萧晓牧流产，那就正好，她从来没打算让萧晓牧当自己的儿媳妇。

　　如果没能成功，这种药也是对胎儿的先天发育有很大的伤害，以后生出来的孩子如果畸形或者残疾，她也有理由把萧晓牧扫地出门。

　　可是萧晓牧根本没喝那个药啊！孩子明明是她自己跳楼摔掉的……

　　“老公！”

　　谢母蹭地爬起来冲到书房门口，可是门却被谢父锁上了。

　　“老公，你开门！不是我做的！我没有！是萧晓牧自己把孩子摔掉的！”谢母着急地拍着门，可是里面一点儿动静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