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寻这时候也不躲了,跑过来跟我说:“江哥,我爷爷酿的高粱酒可好喝了。”
“对对,自家酿的高粱酒,管够,咱们现在就一起上家去。”老爷子一听,也不去店老板那领钱了,拉着我就要走。
店老板在一边看着,有些尴尬,好似是感觉没招呼好我们,“青龙沟是好地方,应该去,我现在就通知钱乡长。”
当钱一水到的时候,老爷子正被大家众星捧月一般围在中间呢,老爷子叼着烟卷,胳膊架在小桌子上,正在和坐在对面的萧凡掰腕子,可怜萧凡一世英名,在东海市也算是个狠角色,可是憋红了脸也没能撼动老头一寸。
旁边兄弟们哈哈直笑,萧凡多要脸儿啊,憋着一口气:“nno逼逼啊,你们行了你们上!”
就这么一喊,兄弟们全都往后缩,眼看老爷子跟萧凡玩的时候没出真力气,谁还上去送死啊,那不且等着丢人啊。
“龙阳,你跟老爷子试试。”江辰站在一边,哈哈笑着,龙阳一听,也把嘴给咧开了。
“老爷子,可别把你胳膊掰折了。”说着,龙阳就坐在了老爷子对面,胳膊伸出去,老爷子的胳膊就像铁打的一般竖在桌子上,任凭龙阳使多大劲儿也是纹丝不动。
“老爷子,服了!”龙阳收了力气,朝着老爷子拱了拱手。
这时候钱一水也凑过来了,一脸为难,“各位领导,听说你们要去青龙沟考察啊?”
众人点头称是,丁文春也站了起来,想听听钱一水要说什么。
“那地方不通公路,翻山越岭走过去恐怕得小半天啊。”钱一水皱眉。
丁文春一听也有点为难,把目光看向了江辰,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
“老爷子扛着五六十斤猪肉都能过来,咱还有啥怕的?”
“就是。”萧凡也是不屑的哼唧了一声,也不知道他哪来的情绪,从昨天喝酒的时候就感觉他看这钱乡长不顺眼了。
“老李头他可不是一般人啊,你们城里人可比不了,万一出点啥闪失,我没法交代啊。”钱一水说道。
“二十多个年轻小伙子,能有啥闪失?”
“这...这山里有狼啊,而且青龙沟是个穷村子,去年才通的电,穷的都揭不开锅,就算去了,也没啥好吃好喝的...”
江辰没搭理他,钱一水这么百般阻挠,肯定是没好事儿,索性就跟丁文春表明了他们这群人的态度——青龙沟非去不可。
“要不这样吧,我让乡武装部长带几个民兵护送你们去。”钱一水为难道。
“都是二三十岁的壮小伙子,钱乡长你要是弄几个民兵护送我们,那不是骂人么?”
话都说到这份上,钱乡长只好同意,他又把老李头叫过去单独嘱咐了一遍,众人吃了早饭便上路了。
从乡政府到青龙沟已经没有公路了,尽是那种越野车也无法应付的山间羊肠小道,老李头箭步如飞的在前面带路,众人紧随其后,开始翻山越岭的艰难跋涉。
刚开始的时候,小伙子们都是气壮如牛,走路虎虎生风,可是一小时后步履就都放慢下来,呼吸的声音也急促起来,山上的气温还很低,十几个人排成一列低头走路,一团团口鼻里呵出的热气腾空而起,如同一列低速运行的年久失修的火车。
山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成了路,山高路险,但是风景极好,初春季节,漫山遍野都是新发芽的绿色,朵朵白云近在咫尺,感觉如同到了仙境一般。
老李头把钢叉往地上一戳,说:“歇会脚吧。”说着从老羊皮袄下面拿出一个狗皮包裹着的水壶,拔出软木塞请江辰:“来点?”
江辰接过来一闻,居然是烈酒,抿了一口赞道:“好酒!”
老李头说:“自家酿的高粱酒,不是啥好玩意,就是够劲,解乏。”
老李头笑了,坐在山石上摸出烟袋来点烟,说:“你要是喜欢,回头抱一坛子走。”
江辰欣然同意,信手翻转着手里的水壶,问道:“这水壶有年头了吧?”
“有六十多年了。”老李头吧嗒吧嗒抽着烟说道。
“是我爷爷的战利品。”李寻在一旁插嘴道。
“哦?”江辰大感兴趣,解开狗皮套子一看,果然是军用水壶,铝制壳体上的油漆已经剥落,但有三个红笔写的汉子依旧清晰“小野俊”。
“这是岛国鬼子用过的水壶?”江辰惊讶道。
“对,我爷爷杀了几十个鬼子兵,缴获战利品多了去了,还有三八大盖王八盒子和指挥刀呢。”李寻忍不住又插嘴道。
老李头笑呵呵的点头:“都缴公了,家里就留了个铁帽子烧水用,还有这个水壶。”
江辰对老李头肃然起敬,原来还是一位抗日老英雄呢!
回头再看那些伙计们,原本整齐的队伍此时已经七零八落,如同羊屎蛋一般散落在山间,一个个穿着色彩斑斓登山服的小伙子气喘如牛,手脚并用的爬着,最先上来的是龙阳和萧凡,这俩伙计不是一般人,虽然每天都坚持锻炼,但还是比不上老李头和江辰的速度。
“老爷子,青龙沟还有多远啊、”丁文春哭丧着脸问道。
“过了桥,再翻两座山就到了。”老李头手扶钢叉,指着远处雾蒙蒙的大山说道。
众人叫苦不迭,都说上了江哥的大当了,这哪是出来玩啊,分明比在家训练还累啊。
过了一座铁索桥,前面的路就好走多了,连续翻了两座山头之后,青龙沟就到了。
这是一个位于山窝中的自然村,放眼望去,炊烟袅袅,四五十户人家的草房错落有致,枝头杜鹃在鸣叫,山坡上野花烂漫,一派与世无争的山村田园风光。
“这就是我家,青龙沟。”李寻说完,撒开脚步往村里跑,一边跑一边喊道:“啊~我回来了!”
一只体型硕大的灰狗从村里冲出来,扑在李寻身上又是舔又是闻的,村民们也三三两两走出来,望着这帮外来的陌生人。
山民们极其热情,把客人们让到自家屋里,烧水劈柴,杀鸡宰羊准备做饭,村里有头有脸的男人陪着客人在屋里说话,孩子们和狗在院子里聚集着,不时探头探脑,女人们则忙着烧锅炒菜,村里热火朝天,喜气洋洋。
青龙沟很穷,穷的超乎想象,除了村里有一部电话机,一台收音机之外就没有电器了,照明用油灯,烧锅取暖用柴火,房子是山石砌成,茅草顶上压着石头,屋里家徒四壁,所有的家当拿出去都换不了几十块钱。
唯一吸引眼球的是李寻家墙上的奖状,从四十年代的边区政府发放的民兵模范到六十年代的大比武,七十年代的二等功,李家祖孙三代的荣誉都挂在墙上。
李寻的祖母住在家里,爷爷则带着狗住在远处山上的窝棚里,趁着做饭的空当,江辰提出要去参观老人的窝棚,老李头欣然同意,带着我来到半山腰,一座窝棚搭在树上,绳梯软软的垂下来,树下有个火塘,灰烬已经冷了,支架上悬着一顶日式90钢盔,上面的黄色五星已经褪色了。
江辰不禁唏嘘:“村里人靠什么生活啊?”
“种苞谷,养鸡,养羊啥的。”
“山上地少,开荒不易,下趟山要走几十里山路,娃们上学咋办?万一村里有病人咋办?依我说不如搬家走人,进城享福去。”
老李头叹口气,点燃烟袋说:“话是这个理,可是我走不开啊。”
“为啥走不开?”
老李头一指不远处的一座坟包说:“我要给赵司令守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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