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名傻
进入一年级,因为学生太多,教室又比较小,所以学校就把我们分成了甲、乙两个班——我被分在了乙班。有甲乙之分,可并不是说甲班的学生就好,乙班的学生就差。我们这一届的尖子生,几乎全在乙班,如王殿彪、刘文鼎、贺西、崔荟丽、郝天国。甲班除了郝天家以外,则几乎没有尖子生,但是他们班那些所谓的劣等生要明显地少于我们班。正如我们的新班主任——王凌波老师——所说的那样,乙班的应届生成绩要明显地好于甲班,可乙班的的留级生毫无疑问地要落后于甲班。
为保证教学质量以及学生的学习积极性,学习成绩排在倒数的人是要被留级的。当然,这种留级制度是强迫性的。值得人欣慰的是,在AD小学,我们这一届学生是最后一批实践此制度的人。
当时二年级共有十二个人被留级,所以甲、乙两班各分得六人。乙班这六名留级生当中的四人在AD小学非常有名气,他们在一年前就被上届学生尊称为“”。据说,的外号就是校长给起的,也是校长给叫响的。全校每个认识的人都无不佩服校长的才华,全校每个熟悉的人都无不赞叹校长的创意,因为大家都清楚,绝非浪得虚名。
的学名是:刘志公、冷晶、张平江、于博学。
先说刘志公,他是之中资历最老的——连蹲了四年。本身他就是个高挑健壮的小伙子,现在又比同学们大四岁,故在乙班无人敢同他单练,更无人敢找他的麻烦。不过,他从不欺负人,也不喜欢挑事打架,平日里常见他和和气气地同人打招呼,不拘小节地同人开玩笑,一点也没有传说之中的嚣张跋扈。然而,他这个人却有两个致命的缺点:一是学习成绩太差,二是喜欢自欺欺人。
拿语文来说,他虽然学了四年的一年级课程,但是能听说读写的汉字绝不会超过十个,对声母和韵母也一知半解,甚至连最基本的汉字拼音都认不全。数学成绩就更甭提,十位数以上的加减运算都会让他头疼。虽说成绩不好,但他却总找借口:不是考试时闹肚子,就是复习前发高烧;老师留的作业、课堂上讲的题、课本上的知识,他是懒得去学的,如果他认起真来,恐怕没人是自己的对手。他常说,他之所以连蹲四年,那都是自愿的;如果他不想留级,校长是会高兴得几天睡不着觉的。试问哪个老师不欣赏他?哪个老师不知道他的大名?别人可能会认为跳级有难度,但是在他这儿,根本就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喋喋。尽管,同学们对他这种掩耳盗铃的做法深恶痛绝,但也没有人想自找没趣地揭发他。毕竟他已然如此了,给他留点儿自尊总是好的。可是,对于同学们的反感,刘志公却丝毫不为所动,他故意装做没看出来,仍然常常念叨自己学习不好的原因,都不在自己身上。
之中的二号人物是冷晶,他个头同刘志公一般高,肩膀宽阔,长得壯实。体格在同龄人之中绝对算得上出类拔萃。一双细长的小眼睛犹如一条细缝儿。眼神之中透着一股冷峻与暴戾。高高的鼻梁勾勒出不屈不挠的线条。他说话时爱吐脏字。脾气暴躁,常常惹事。他比刘志公小一岁,也是个连蹲三年的劣等生。平时从不见他读书写作业,惟一的嗜好就是玩儿。农村孩子的那些游戏他样样精通。冷晶和刘志公的关系十分要好,据说在三年前两人就是同桌,且一直保持至今。在教室后排,他俩常有说有笑,打打闹闹。假如他们其中有一人与他人发生口角,产生冲突,另外一人会毫不犹豫地做出盟友式的反应。
一个深蓝色的破书包,两本已经卷了角的教科书,一个空空的铅笔盒,这就是张平江上学的全部行头。来到学校,他就只喜欢睡觉,无论是在课上还是在课下。虽然人长得高高胖胖,可他看上去总是软绵绵的,没有一丝活力。倘若有人跟他打招呼,他就眯着眼睛缓缓地点点头。体育课上,大家都忙着打球或丢手绢,他却一个人坐在墙根下晒太阳。难怪冷晶数落他患有“少年肾虚综合症”。
穿棉袄时,张平江会用鼻涕将两个袖口擦得锃亮,别人都说他邋遢,他却不以为然地甩了一句名词:“肥水不流外人田。”他的上任班主任曾多次命令他别再穿拖鞋来上课,而他就是不听。由此,他也挨了不少打,可就是从来都不知悔改。有人劝他把头发洗洗,把衣服换换,然而他却笑着说:“你要给我洗,我就洗,反正我这人皴多衣裳脏……”
于博学和张平江同岁,也是个蹲了两年的老江湖了。他虽被尊为“名傻”,可心眼儿却多得很;别看他还不到九周岁,捉弄人的点子那可是绝非一般人可比。课堂上,他往人家后背贴画着王八的小条;在课下,有人给他捶背,揉腿,扇扇子。他从来不写作业,每回都是找老实人给他代笔。他喜欢和人开玩笑,且总拿别人的短处当笑料:不是这个丑,就是那个挫;不是这个瘦,就是那个胖。仿佛在他的眼中没有人能称得上“好”,只有他自己才是一个“高富帅”的典型。有一次,他将耳朵里的脏东西扣出来,硬是要让他的同桌吃,说什么他想知道这样做能不能让一个健康的人变成哑巴。由于对方不肯,他竟然把人家打哭了,还威胁说如果敢告诉家长,他一定不会轻饶。然而,对于那些看上去比自己强壮的同学,他是不敢招惹的,因为他害怕吃亏。他只欺负老实人,欺负弱者。
上届学生中曾有一位名叫郭洪涛的学生怕他怕得厉害,整日被他摆手来、挥手去地招呼着。有一回,郭洪涛因为忘了给他带冰糕而差点挨了打。
“你说这事儿怎么办吧!”于博学扭着脖子道。
“今天我光顾着给你写作业了……”
“放屁!你这不算理由。”
“你打我两下得了”郭洪涛伸出胳膊。
“打你两下?这也太便宜你了!”于博学斜着眼睛,歪着头。
“我明天一定给你捎来,还不用你的钱,这总行了吧?”
“行了吧?你说行就行了?你看看,你看看,人家都吃着凉冰棍,我就只能看着……你马上给我买去!”
“不行啊,这马上就快上课了。”
“上课也不行!”
“我求你了,还不行吗?”
“求我?好,喊我声‘爸爸’,我就放了你。”
“……我……”
“你喊不喊?”于博学呲着嘴道。
“爸爸。”郭洪涛小声道。
“听不见,听不见。”
“……爸爸”
“你丫没吃饭呀,大点声!”
“爸爸!”
“唉——,这才像我的好儿子!”
各个不简单,他们身怀绝技,一般的老师见到他们只有招架之功,绝无还手之力。曾经有一个姓岳的女老师带过,但还未满一个月,她就主动找到校长,说无论如何也得调到别的班级去。分甲、乙班时,校长也想把分开——一班两个,这样即利于管理,对老师也公平。然而王凌波却说:“不必了,当老师的要是连学生都制不了,还当个什么劲儿?我全要了!”
刚刚入学那一会儿,依然我行我素,什么校规,什么制度,都让他见鬼去吧!不管班主任是男、是女,不论班主任是严厉、是温柔,在他们这儿,都没有用。他们根本不把老师放在眼里,原先是这样,将来也还是这样。他们要按自己喜欢的方式自娱自乐,绝不会接受束缚与管教。就像《麦田里的守望者》这本书的主人公霍尔顿一样,他们的反叛不是故作姿态,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功利性目的;他们之所以漠视权威与成规,只是出于本能的自然流露与个性的尽情抒发。
不过,仅仅一个月后,就全变了:刘志公的学习热情大涨,听课全身贯注,作业也自己完成;冷晶成了纪律委员,它不仅对自己要求严格,那些不够认真的同学也像被戴上了紧箍咒——一心只想学习;于博学就更甭提,他现在已然成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楷模,听、说、读、写、练,样样争先锋,欺负人的事儿也看不见了;就连张平江也剃了头,换上了新衣服,课堂上也不再睡大觉了。
其实,这世界上本就不存在不听话的学生;只是,缺少威严的老师。
甲班的同学们是多么地想看我们的笑话呀,他们光等着看好戏了,但如今他们的愿望已很难实现了。他们苦心创建的“几个苍蝇会坏一锅粥”的理论也不攻自破了。就连他们的班主任也十分疑惑地请教王凌波:“你是怎样将制服的?”
“这要说起来,其实很简单。”王凌波心平气和地说,“我的秘诀就四个字——一视同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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