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妇女想了一下，摇头说道：“不认识，你要说名字我可能认识，但你说王乐的妈妈，我不知道是谁了。”

　　李小可说道：“那谢谢你了，阿姨。”接连问了三四个菜摊也没有人知道王乐的妈妈是谁。这时，远处一个菜摊的后面，坐着一个写作业的初中生，穿着八中的校服，听见有人打听王乐的妈妈，站了起来，向着这边张望。

　　李小可见这个初中生关注自已，就起了过去，向他问道：“同学，你认识王乐的妈妈吗？”男孩有点警戒地看了李小可一眼，他旁边的一个妇女赶紧拍了那个男孩一下，说道：“张望什么，快去写作业去。这位同学，我们不认识她。”说罢转过脸不再理李小可，那个男孩想说什么，却被那个女人瞪了一眼，重新坐了下来，低头看书。

　　李小可心里雪亮，这二个人肯定认识王乐的妈妈。李小可挺诚恳地对那个妇女说道：“阿姨，我是松江一中的学生，初中的时候也是在八中上的，认识王乐，我听说王乐出事了，我想过来向他妈打听打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妇女有些狐疑地看了看李小可，仍没有说话。李小可见这个女人还是不太相信自已，决定说出自已与王乐认识的真相，对妇女说道：“我冬天的时候，帮过王乐一次，他被李野欺负的时候。”

　　这时那个小男孩再也忍不住了，抬起了头，对着李小可恨恨地说道：“就是这个李野，欺负得王乐实在活不下去了，最后自杀了。”说罢，眼眶发红。

　　妇女叹了一口气说道：“哎，这个孩子也真是可怜，这个家算是毁了，造孽啊，这个叫李野的全家都不得好死啊？”说罢，向四周看了看，似乎害怕被李野听到。

　　这时一个男人到摊前买菜，妇女称完菜，收了钱，送走了客人，又回头对李小可说道：“小伙子，我看你也不是个坏人，还帮地王乐，就跟你说说吧。你也别在外面过道上站着了，如果不嫌脏就进菜摊里面来吧。”李小可依言走进了菜摊里面。

　　这个妇女又接待了几个买菜的人，李小可在菜摊里的一张凳子上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那个男孩写作业。忙过一会，终于没有了顾客。妇女也搬过来一张小凳，坐了下来，说道：“王乐的事，真是说来话长了。我儿子小军跟王乐是同班同学，他俩也是好朋友，因为他妈妈买菜的摊和我的摊捱着，所以我儿子跟王乐也是一起长大。”李小可看了男孩一眼，跟记忆中的王乐差不多一样瘦小。又望了望妇女旁边的菜摊，却是空无一人。

　　小军妈妈见李小可望向旁边的菜摊，知道李小可在找王乐的妈妈，就说道：“自打王乐出事后，他妈妈就没再出过摊了。听我家小军说，王乐自杀那天，李野和几个男同学，在男点厕所里面打了他。哎，反正是受了不少的罪。”说完，一脸的悲伤无奈，似乎不忍心再说下去。

　　那个男孩小军放下了手里的笔，一抹眼里流出的泪水，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说道：“那天上午，下了第二节课，我和王乐上卫生间，李野跟我们班的几个同学在卫生间里抽烟，见我和王乐进去了，就把我们堵在了卫生间里，骂我和王乐。他们对王乐特别的仇恨，初三的下半学期，总是无缘无故的污辱他，动不动就打他，也不知为什么。”

　　李小可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因为他帮王乐打了李野一顿，结果李野把怒火都发泄到了王乐身上。李小可不知道王乐瘦瘦小小的一个身躯和心灵，曾经承担了怎样的折磨，能够让他义无反顾的选择了结束自已的生命。

　　男孩小军接着说道：“他们把我俩堵在了卫生间里，一个大个子把我推到了一边，李野他们几个人逼着王乐跪在了地上，把他的头往马桶里按，王乐哭着求他们，可他们还哈哈大笑，王乐弄得一头发上、脸上都湿淋淋的，也分不清是水还是尿。”小军的妈妈听到了这里，虽然已从小军的口中听过多数次这件事的过程了，还是流下了眼泪。

　　小军接着说道：“李野打了王乐好几个耳光，不让他哭，还让王乐不许说是李野他们把他按到马桶里的，让他自已说是怎么弄的，王乐哭着说是自已不小心摔倒的，弄了一身水。后来他们把装厕纸的纸蒌扣在了王乐的头上，那个纸蒌里还有挺多脏纸。王乐就那样的戴着纸萎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哭也不敢哭，直到上课铃声响起，李野他们跑去上课了，我才敢过去扶起王乐。有个同学用手机把整个过程还录了下来，拿回班级让我班同学观看。等王乐回到班级的时候，整个班级都知道他被按在了马桶里，都笑话他。”

　　李小可听着男孩小军的诉说，气得肺都快炸开了，牙快咬碎了，双手紧紧地握着，就想找个东西狠狠的砸碎。

　　小军看了一眼双眼好像要冒出火的李小可，有些害怕，但仍然接着说：“我和王乐天天上学放学都在一起，我看他被弄成那样子，心里也难过极了，可我俩加在一起也打不过李野。每次他欺负我们，我们都不敢反抗，一反抗他们就会变本加利用更狠的手段打我们。每天上学，我俩都是提心吊胆的，就怕他找我们。”

　　李小可低沉着声，问道：“你们为什么不跟老师说呢？”

　　男孩小军苦笑着说道：“每跟老师说一次这事，老师就是批评李野，然后李野就更狠的抱复我们，后来我们也不敢再跟老师说了，只能是默默地忍受着，就盼着赶紧初中毕业，我们就能离开这个噩梦了，可没想到……没想到王乐还是没挺过去。”说罢，又流下了眼泪。

　　李小可平复了一下心情，接着问道：“后来王乐怎么自杀的。”

　　小军答道：“那天第二节课发生的事情，到了中午放学，我叫王乐一起回家，可王乐说他有一道题没做完，让我先走，他说他把题做完就走。我当时就感觉他有点不对劲，但也没想到他会做这种事，觉得他可能想一个人待一会，我就先走了。上午上学，就听说他从五楼跳楼了。”

　　“那学校怎么处理的啊？”李小可问道。

　　小军妈妈接过了话头，说道：“学校还能怎么处理，王乐跳楼时，被一个刚下班的老师看到了，赶紧打了120叫了救护车，然后又报了警。然尔等王乐妈妈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中间的四个多小时，学校和警察一直没有通知家属。等我陪着王乐妈妈到了医院，王乐已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王乐妈妈当时就昏了过去了。听说那个李野的爸爸是市教委主任，听说了王乐的死因，立刻赶到了学校，警察也把王乐的班级戒严了，好像王乐留下了一份遗书，遗书里写了他长期被李野欺负****，实在不堪忍受，才跳楼自杀。”

　　李小可赶紧问道：“那这份遗书呢？”

　　小军妈妈说道：“这份遗书王乐的家人没有看到，据说到现在都没有人知道在哪里。”李小可有点奇怪地说道：“没人知道遗书在哪里，怎么知道有这份遗书的。”

　　小军说道：“我听我班的一个同学说的，他说在他的书桌里翻到的一份遗书，王乐这份遗书没有放在自已的书桌里，而是放在了我们班长的书桌里。王乐跳楼后，警察来了学校，把他的书桌书包都搜了一遍。然后把他的东西都拿走了。但没有看到遗书，等后来我们班长拿自已的书包时，发现了这份遗书，我们班的挺多同学都看到了遗书。班长把这份遗书给了老师，以后就再也没人知道这份遗书哪里去了。我们班看过王乐遗书的人后来都被警察找到学校的办公室里去了，每个人都被告诉，谁也不许说自已看到了遗书，否则就开除，所以后来也就没人再敢说遗书的事了。”

　　李小可望着小军说道：“那分遗书你看到了吗？”小军摇摇头，说道：“我没有看到，但我敢保证有这份遗书，我同桌就亲眼看到了，但谁也不敢说，王乐爸爸和妈妈到学校都给老师和我们同学跪下了，要求帮着作证，但没有人敢出面作证，听说李野家里势力太大了，没人敢惹。”

　　李小可怒道：“这还是共产党的天下了吗？还没人为老百姓做主了？”

　　小军妈妈叹气说道：“小伙子，你太天真了，这年头，一个小老百姓，哪能斗过当官的啊，后来传说是李野的爸爸通过关系找到公安局的朋友，连吓带哄的把老师和学生都封了口。王乐从跳楼到家属知道，中间共有四个多小时，听说就是做的这件事，把证据都销毁了，把证人都封口了，没有人替王乐说一句话，最后给王乐定了个忧郁症自杀。王乐的妈妈爸爸听说这个结果，根本接受不了，疯狂的找学校，找法院，找公安局，可一个卖菜的和一个打大街的老百姓，根本无处申冤。折腾了好几天，也没有结果，李野的妈妈还找到了王乐的妈妈要私了，王乐妈妈不同意，她就在王乐家大闹一场，并且还威胁王乐妈妈和爸爸，扬言说王乐家就是告到北京，他们也能摆平。”

　　李小可又问道：“那后来呢？王乐家怎么办了。”

　　小军妈妈面露凄凉之色，叹口气说道：“这家人家也是真太惨了，王乐爸爸身体不好，又气又急，没几天就心脏病发做去世了。王乐妈妈家破人亡，精神崩溃，第二天就疯了，现在天天在家里又哭又笑的，王乐的小姨天天陪着她，有时候我们也去照看她一下，太可怜了，这年头也没有天理了，要是包青天在世就好了。”

　　李小可看了一眼小军，说道：“你也不肯给王乐做证吗？”小军低下了头，似乎很内疚。小军妈妈却说道：“我们能怎么，就是做证了，难道就会改变这个结果吗，我们斗不过他们的，最终我们还会遭到报复。”

　　李小可听说小军和他妈妈的讲述，已经出离了愤怒，他从不知道，在这朗朗圪坤之下，居然能有这种电视里才能看到的冤情发生。他只想找到那个李野，狠狠地揍他一顿，甚至杀了他，可理智却告诉他绝对不能这样做。

　　又坐了一会，平息了一下愤怒的心情，他对男孩小军说道：“这件事没有惩罚到李野，他会更加变本加利的对你的。如果你不反抗，他就会一直这样的欺负你的。”小军眼里露出了胆怯，摇摇头，不再说什么。

　　李小可看着小军，也没有说什么，跟母子俩告了别，心情沉重地离开了兰江菜市场。

　　周日返校，李小可回到寝室，见到了大嘴、段飞和张益风，就把自已打听到的关于王乐的事跟几个人说了一遍。听到了王乐家破人亡的结果，都沉默不语。

　　李小可憋了半天，说道：“妈的，这件事，我实在是看不下去，我想找到那个叫李野的，狠揍他一顿。”大嘴也随声附和。

　　段飞却说道：“得了，疯子，你别有这种想法了，你就是打了李野一顿，王乐也不会活过来了，打重了，你还是犯罪。李野不是上次跟咱们打架的流氓，出手可以重点，他是个学生，况且家里还有势力，你要把他打坏了，准得摊上大事。”

　　大嘴说道：“那就这么便宜这小子了，真就没办法对付这种事了吗？”

　　段飞说道：“这种事不是我们能解决的，就连学校都无法解决，要么以暴制暴，他狠你比他还狠，再就是忍着。要想从根上解决这件事，就得从法律角度入手，制定相关的学校霸凌法律法规，触犯了，才能用法律的手段去追究刑事责任。”

　　大嘴冷笑了一声，说道：“你这就是废话，国家还能为这个立法。我看就是打回去，他打你一下，你打他十下，让他不敢再打你。”

　　段飞笑道：“得了吧，有几个像你那样好斗的。”

　　熄了灯后，李小可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半夜却做了个梦，梦见王乐孤零零地站在操场上，望着自已，眼里却透着彻骨地绝望，似乎想跟李小可诉说自已的不甘与留恋。梦中惊醒，枕巾却湿了一大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