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心绪难平染风寒
“姑娘身上发热,快去请大夫过来。”纪慧娴模糊间便感觉有双略带粗糙但却温暖的手轻放在她的额头,接着就听到杨妈妈着急的声音。
原来真是病了,虚弱的睁开眼睛,便看到正在帮掖着被角的杨妈妈:“妈妈。”纪慧娴轻叫道。
“唉呀,我的好姑娘。快别说话,你如今身子正虚着呢。”听到纪慧娴的声音,杨妈妈有些高兴,但紧接着担忧的说道。
纪慧娴正觉得无力,听了这话便就又合上眼。不知过了几时,便又感觉有急促的脚步声传了过来,接着便有人拿出她的右手,然后感觉手腕有块轻柔的丝布盖住,然后就有手指按在她的手腕间,应是把脉。
少时,感觉那手指离开了她的手腕,然后有人把她的手又放回了被窝,接着又是离开的脚步声,只是隐约听到外间有略带嘶哑的男人声音传了过来:“是受了风寒,再加上心绪似有些郁郁,累积一块便就热火上身。喝些去热的汤药,便调养些便就能好,无甚大事。”
“那大夫快些开些方子出来,我好抓药煎汤。”杨妈妈的声音传了开来。接着便就是悉悉索索的笔墨声传来。
紧接着便是抓药,煎药,然后扶起纪慧娴让她喝了汤药下去。待午时,身上的热火便就下去了些许,那脸庞热出来的红晕也退了下去。杨妈妈看到这样,才轻呼了一气。让采吉在床前小心服侍着,她却拉着迎平出了房子。
“你倒是说实话,昨日里姑娘究竟遇了何事?说什么被花迷了去这些混话,我是不信的。但姑娘不肯说,我也不去追问。可如今她却病着了,大夫说什么心绪积郁的话,我猜着她定是遇到了什么事触了心思。你快实话道来,待姑娘醒来我也好旁边宽慰一些。”杨妈妈站在廊下避风处,对着迎平正色道。
想着纪慧娴的嘱托,迎平却是不敢把那走路上山的事说出来,只是迟疑着道:“可能,是见到了王妃,吓着了。”
“姑娘心性如何,我会不知,哪就是那么容易被吓着的。”杨妈妈疾声道:“你快快如实说来,免得我一气之下把你远远的打发了去。”
迎平一听,便就急了起来,她本就老实不善说话,听了这话一急之下更是说不出来,只是看着杨妈妈胀红着脸眼泪一点点滴落下来。
“你这个坏心的丫头,说你两句便就哭了出来,着实可恼。”杨妈妈见迎平一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恼急之下,却是抬手猛拍了两下迎平的手臂:“快把那烦人的水婆子收回去,让人见了更是心烦。”
迎平便忙抬头把眼水擦了去,却是情急之下连手帕子也没用,声音哽咽的又道:“我是实在不知姑娘遇了何事,只是送了那经书回来,姑娘看着就恹恹了许多。我只当她是累着了,却是不知其中原故的。”
见问不出什么来,杨妈妈只好作罢,但最后还是叫骂了一句:“如此愚笨,若不是看在姑娘还喜欢你的份上,却是留不得你的。”
听了这话,迎平又是觉得委屈,那刚收回去的眼水就双啪啪的落了下来。
热退了下去,身子便就轻快了许多。纪慧娴再醒过来时,便觉得有些饿,却是嚷着要用些吃食。
杨妈妈见状,忙就又亲自下厨去弄吃食。只留采吉迎平两人侍候。却是不能起床的,迎平拿来一个青色彩绣鸳鸯戏水图的靠枕给纪慧娴垫在了背上,让她靠坐了床头。采吉用青瓷带盖碗端来一杯温水送到床边,让纪慧娴探着身子漱了口。
纪慧娴虽身上不热了,但病气却还是在的,一番忙动下来后,只觉得太阳穴滋滋作痛,双眼更是直冒金星。忙靠在床头又闭上了眼,待心跳平复些后,便才睁开眼睛。却是在抬眼间,看到立在床头的迎平一双眼睛通红。
“你倒是想做月宫的兔子不成,只把自己双眼弄得这番模样。可惜了,我却不是那宫中的嫦娥,倒是让你白费了心思。说说吧,怎么一回事?”纪慧娴忍着喉痛温言问了出来。
迎平一听,眼眶更红,却是一字也不能说。倒是一旁看不过去的采吉,接过了话:“还不是看姑娘病着,这小蹄子心里便就难受。姑娘你又不是不知道,沙子般大的事,她都要难过的。何况还是她跟着去的一趟庵里,回来姑娘就病着。这样一来,还不得把她愁死了过去。”采吉知道是杨妈妈说了重话,但却把这事却隐了下来。
纪慧娴听了,也就一笑:“我还没死呢,哭什么。”
“呸呸呸。”采吉忙连呸了几声:“姑娘说这些晦气的话做甚,免得妈妈听到了,少不了又一顿骂的。姑娘方才还是迎平是月宫的兔子,奴婢看姑娘定就是那仙子了,会长命百岁的。”
纪慧娴也就又一笑,然后拉过迎平的手:“不怪你的,且放宽心吧。”
采吉听了,却是一撇嘴:“姑娘总是偏心迎平,醒来后不见姑娘对奴婢有一些好言好语。奴婢可不依了的,日后姑娘的笔墨自己研去,奴婢可不管了。”
“那可不成,采吉的手最是巧了,那些墨水少了你可不行。我还想如先人般写些立世之作,若是少了你的墨水,那我可成不了。”纪慧娴转眼朝采吉说道,应是说得急了,便就猛咳嗽了两声。
“我的好姑娘快些歇歇,都怪我们,明知身子不好还拉着你说话。”采吉忙上前拍了拍纪慧娴的后背,然后把靠枕调了调,让纪慧娴靠得更舒服些。
须臾,那杨妈妈把用鸡汤熬得稀烂的粥用红漆木盘托着端了进来,上面还有几小碟小菜,有切成丁块的萝卜干,用猪油炒得光亮亮的小咸菜与笋干,还有一碟煎得金黄的豆腐皮。都是配粥吃得素菜,也都是平日里纪慧娴爱吃的。
“姑娘还病着,不宜吃荤。”杨妈妈走到屋里,把木盘放在了铺着毡布的高脚圆桌子上。
在杨妈妈亲自的喂食下,纪慧娴吃下了一小半碗的粥。接着便又漱了口,然后迎平把她背后的靠枕一抽,就又扶着她躺了下去。知道吃饱就躺对身子不好,可纪慧娴实在撑不住了。
“你们是没有看到,那厨房里除了鸡鸭还有一些飞鸟鹧鸪,鹌鹑这些,獐,狸,野猪这些山味那更是必不可少的。再珍贵些数的,还有熊掌、象鼻、鹿筋,那更是见也少见的。更更珍贵的,却是大雪天里,天寒地冻的,却是还有新鲜的瓜果青菜。啧啧,再看看我们,除了人家看也看不上的腊肉还有些荤味外,却是只能吃些穷人家吃的干菜。”刘婆子的大嗓门一开口,便就吵醒了纪慧娴。
“你这老婆子吃饱了便在这拈酸喝醋,若是觉得那里好,你便收拾了吃饭的家伙也去那里吧。却是不知,那里可要你不要?你还是早收了那心,安心去做你的营生。莫要在这再发你那臭哄哄的脾气,吵醒了姑娘,你可得拿身家性命来担待。“采吉却是一掀帘子,走到院中对着那正与杨妈妈说话的刘婆子,就是一顿大脾气。
“采吉少说两句,刘婆子年岁大肝火旺些,说话便就大声。你一个女孩子家,莫学这泼妇作派,免得让人笑话。”杨妈妈喝止了采吉便就转身对刘婆子笑了起来:“刘妈妈你是老人,便不要与这些小蹄子计较罢。纪府人多,再说还有老爷夫人在呢,就是用些那些山珍海味也是要得的。若不是姑娘身子不好,吃不了这些大补的东西,不然你想想,这些东西姑娘还会吃不了吗?你呀,以后这样的话少说,免得被人听了去,还以为老爷夫人虐待我们家姑娘呢。让人误会却是不好,到时若要怪刘妈妈的罪,你可是要吃亏的。再说我们家姑娘可是纪府里嫡亲的姑娘,这样的血脉可是不可能断了的。怎么能跟,那些穷人家比?刘妈妈若不是进了一趟城,这脑子便进了风胡乱起来了?”
刘婆子一听这明嘲暗讽的话,却是在心里对着杨妈妈吐了好几大口水,什么身子不好吃不了大补的东西,明明就是不受庞,还爱装这些面子,真真虚伪。但面子上却是不显,还是笑意盈盈,只是声音却是小了下去:“谁说不是呢,姑娘怎么说也是姓纪,自是尊贵的,倒真是我糊涂了。”
“呵呵,刘妈妈知道就好。”杨妈妈说着便就携了刘婆子出去:“姑娘受了风寒,正歇息着,我们且去外面说话罢。莫要吵着了她。”
采吉掀开毡帘进了屋子时,便就看到纪慧娴已然醒了过来,正就着迎平的手在喝水。
“那下作的老家伙,竟真把姑娘吵了醒来,真真是撵了她来得干净。”采吉走到床前,没好气的抱怨道。
“人家本是能吃香喝辣,跟了我们却是不太如意,你就让她发些牢骚罢。”纪慧娴推开迎平的手,抽出手帕子擦了擦嘴角,然后说道。
“倒是奴婢的不是了。”采吉一嘟嘴,便就又转身出了去,却是使起了小性子。
“怕是给姑娘端那炉上温着的药汤去了。”迎平放下茶盅,回头对纪慧娴道。
纪慧娴点头:“去告诉她,那药汤又苦又酸,让她多拿些黑枣进来,给我压着些药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