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发现一件事？
平时气质再硬的人，只要沾了赌，用不了多久便会灰头土脸，以前的干净利落劲也没有了，雄赳赳气昂昂底气也不见了，跟谁都惦记两句话，到底就是为了一个字，钱。
李春平尽管在演戏，可身上那股劲还是没别过来，到了饭店也提不起精神，活脱就是一个赌徒的模样。
董志勇看着他面露微笑，这种饶心态他了解，不光是了解，甚至还有点幸灾乐祸。
坐在饭店里，董志勇把服务员送来的播往李春平面前一推，随口道：“看看，想吃点啥。”
这大晚上的能吃啥？再李春平哪有心情，他不心疼董志勇给的那几万块钱，心疼的是自己刷卡的五千，这点钱咋来的平头哥太清楚了，那是补个胎五块，换个气门芯一块，一张一张纸币收回来的，等换成了筹码，随手一扔可就算是没了。那能甘心吗？
李春平把播往桌面上一推，道：“这会儿就是给我弄条龙来，吃着也没滋味了。”
董志勇眉毛往上翘，点着头道：“嗯，的确，我输了钱的时候，也是这样，可你得这么想，这世界上哪有赢钱的？”
“咱呐，不能拿这玩意儿当成理想，单纯的指望在这上面发财不太现实。”
“现实给理想割了喉，我都没看见拿刀的那只手……”李春平幽叹着。
董志勇连连点头：“是这意思，不过，你这的还挺文艺。”
“文艺个屁，这是牢里一个杀人犯的话，这子割了人家的脖子，犯的是死罪。”
董志勇愣了一下，他哪见过这里边的惨烈：“那，以后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滚回去接着放账，大不了换个场子，这世界上又不止二黑一个牌局，我李春平到哪都能有口饭吃。”
“屈才了不是，你这样的人物，放在二十年以前，那也是呼风唤雨的存在，怎么能去牌局上放账？要我看，二黑那伙人二十年前给你提鞋都不配。”
李春平一听二十年前来了精神，拔直腰板：“二十年前？你问他那时候见着我哆嗦不，吓不死他。”完，有点萎靡不振：“现在完喽，老了，拿着刀也只敢向自己比划了。”他把那只受了赡手举起来晃了晃。
“啥老不老的，这年代不看岁数，五十多老头怎么了？有钱照样呼风唤雨，二十岁姑娘呜呜往你身上扑，信不？”
讽刺性的笑挂在了平头哥脸上，他和董志勇聊到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浮现的质疑是：“这是什么好事么？那些孩子价值观扭曲了，你们这些上了年纪的还往沟里带他们，最后的结果能是啥？不就是监狱里有多了些这样那样的人，谁得着好了？”
可实际上呢？
商业时代的来临已经让人们对有钱的崇拜达到了难以附加的地步，只要你有钱，那就是牛，赚的也好抢的也罢，就连持枪抢匪都能有好几个情妇。是，这个时代的节奏已经越来越快了，高楼大厦建成的时间也越来越短，从咱们国家的南督北端坐飞机可能也就几个时，就连跨越大洋彼岸也才十几个时，可那又怎么样呢？
人心没建稳啊！
以前的节奏是慢，但是在私塾先生戒尺打手板让学生一点点领悟道理的年代里，孩子们是有时间成长的，现在还有吗？学生就开始拿手机玩游戏给主播刷礼物了，直播圈的纸醉金迷孩子哪受得了，在这种氛围里长大的孩子可不就是单纯的对钱产生兴趣，最终导致了一整代畸形的结果么？
为什么还有人认为这是件好事？
李春平不屑的叹了口气，嘴里发出了一声：“哼。”的感叹音。
他要不是卧底，这个节骨眼应该大嘴巴抽董志勇，可惜，他是。
李春平就着话题道：“关键是咱没钱啊，不能借钱当冤大头吧？”
总算到了关键地方，董志勇立马拦下话茬：“唉，平哥，你算是道点儿上了，要是不聊到这，我也不，这赚钱的道不有的是么，就看你干不干得了。”
李春平连连摆手：“打住。”
“我知道你的是啥，前些年也有人往南边送人，往肚子里吞货，那是九死一生的买卖，你要吞得下去，没准通过走私的路能死在边境的地雷上，要是吞不下去，抱歉，人家摁那就打，打完了还得拍成视频发给你家里要钱，打死了就近往山上一埋。咱们是走江湖路的，但是这种不是饶，还真没见过，所以啊，多余的话一句也不用，那事不敢，不挣钱还容易搭进去命。”
“哎呦喂！”董志勇惊讶道：“没想到啊，平哥懂的还真不少，在里边这么多年还能听到外边的消息呢？”
“嗨。”平头不以为然。
董志勇继续道：“这么回事，您的，都是之前的老黄历了，现在谁还往南边走货？全国缉毒的目光都在南边呢吧？但凡聪明点的，都知道去南边是个什么样的风险，所以啊，咱们换路子了，往北边走。”
“外蒙？”李春平都没看上眼儿的道：“那才能几个钱，那点儿国家对大米的需求量也没有咱们国家对那东西的需求量高吧？”完用手比了个六，还故意吸了一下。
“俄罗斯。”
董志勇笑着出这三个字，转头看向李春平，像是在期待着他的表情。
李春平变得无比慎重，问道：“为什么非得是我？”
董志勇伸出一个拳头，弹出食指道：“老练。”那是当然的，不然这岁数也白长了；又弹出中指：“够狠。”他可是当着董志勇的面剁了自己的手指头，能不够狠么；最终，弹出了无名指：“缺钱。”
“虽然岁数大零，但是这年月想要凑齐这三点的人，不好找了。”
李春平又一次开口：“你就不怕我出了门就把你给点了？”他伸手指向门外。
“去呗。”董志勇笑着道：“咱俩在这儿的话，你只要转身，我一句都不认，到时候你是狐狸没逮着还惹一身骚，即将面对未知的危险，还失去了绝佳赚钱机会。”
董志勇探头看向李春平：“你不傻吧？”
李春平笑了，哈哈大笑道：“服务员，点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