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已经说了,事也已经办了,可什么都弄好了,大杨开始后悔了,就跟一辈子没干过亏心事结果因为嘴馋偷吃了人家饭盒里一块肉似得,心里直打鼓。因为这个,还专门破天荒的在上班时给媳妇打了一个电话,电话里自己骂自己的说道‘你说我还是人吗?’。
那大杨媳妇能怎么说啊?
说你不是人?
连自己兄弟都整?
只能劝呗,他媳妇说:“别想太多,既然你自己已经选择好了,就别后悔,别后退,别让人以为你是个左右摇摆的人,男人啊,定了主意就不要改,有点老爷们样。”
被劝完,大杨这心里才算是稍微好受了一点,要不说这人呐,还是得坏点,要不然做点什么本来没毛病的事也要让自己给整出毛病来。
此时,他电话响了。
是陈达。
啧。
大杨不太愿意接的咂吧了一下嘴唇,可还是按下了接通键:“喂?”
没想到老陈说的居然不是有关陆贤招的任何事,头一句就直奔要害:“李春平来电话了,说过两天出货。”
总算有点什么事分分心,大杨立马精神了起来,问道:“什么时间,多少货,怎么出,多少人?”
“都还没定,不过这次有点不太一样,听说是很慎重。”
大杨正打算和许苍生汇报情况,结果陈达那边又传来了声音:“你……没上报小六子的事吧?”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他。”
大杨是真不知道该怎么答,只能找个由头糊弄过去后,先挂了电话,转身去了许苍生的办公室,而陈达看着被挂掉的电话傻了,这还是那个为了省俩钱自己买羊肉切片的大杨么?
他有点不太敢信,真不知道是自己跟不上了时代,还是人已经变成了你不在认识的模样。
然而此刻,陆贤招回到了刑警队的第一件事,就是参加许苍生主持的会议,会议上,所有人都在为这次抓捕做准备,因为这一次无论董志勇会不会露头,都能将其定罪。
偏偏在会议上有些心不在焉的大杨一直在看陆贤招,而小六子,也发现了他的目光。
“杨儿啊?”
散会的时候,陆贤招赖皮赖脸的凑了过去,把人喊住,等着身边的同事都走完,这才笑嘻嘻的说道:“还跟哥们生气呢?”
大杨差点没自杀喽!
你说这种人你怎么弄?
他脾气上来了,好家伙那是想怎么弄怎么弄,想说什么说什么,你生气了呢?人家没事了,还能翻回头来哄你,有时候大杨在想,这玩意儿到底是个什么物件变的呢?
“中午,驴友火烧,我请,怎么样?”
话说到这,偷偷压低声音道:“累这么久了,咱哥俩偷着喝点……”
“陆贤招!”
大杨一下就把眼睛等起来了,张嘴就骂:“你有病吧?这都什么时候了,没两天就该行动了,还不去熟悉熟悉地形脑子里就惦记着喝酒?”说到这,这是头一回大杨和小六子拉下脸来说出一句:“长点心行不行?”
陆贤招傻了。
刚刚走过去的同事们也没明白这哥俩闹了什么矛盾。
唯独大杨,离开的时候脚下生风,恐怕只有他自己清楚,刚才真要是和颜悦色的露出笑模样了,等到时候市局的命令下来会更难受。
陆贤招依然没懂,跟始终想不明白柳牧云为什么会投入到董志勇怀抱似得,仿佛这双眼睛看整个世界都开始变得异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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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就是哥们心情不好发了两句火么?至不至于的啊?
怎么当上了队副人就变得不认识了……这还是大杨么?
其实陆贤招和大杨唯一的区别就是,他根本不拿当不当官这件事当回事,而大杨,为了生活、为了家庭、为了职业、为了成就感不管为了点什么,也需要通过往上爬来证明自己努力过,你说,他能不在乎么?
不能……
可陆贤招始终不懂。
那,这个结果,赖谁?
记得有个名人说过这样的一句话,那就是说假如这个人始终没有改变,那么不要听他嘴上说了这么,他就是喜欢这样的生活方式;假如一个人已经改变了,也不要听他有多怀念过去,他就是不喜欢而已。
李春平知道现在也没觉着自己又多不喜欢过去,就是觉得像当下这样活着也挺好,那种不用提心吊胆,哪怕跟了---毒---枭---在马路上也不需要怕警察目光的活着还挺舒服的,尤其是董志勇带着他胡吃海塞,什么都用最贵的奢侈品时,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吃冤种的感觉。谁让你的钱不是好来的?让你平哥占点便宜也不算过分吧?
直到有一天董志勇带他又去了二黑的赌场赌博,这一切才算是有了改变。
当天晚上,李春平手气出奇的好,玩德州上来就来一把ALL-IN的胜利,手里五万块钱筹码瞬间翻倍,对面直接被杀光,败兴离场。他觉着挺开心,赢总比输好,董志勇天天给他开豪华宾馆的套房总比自己家的小平房好,抽中华怎么也比红塔山好,是吧?
可这件事还没结束,那个输光了离场的人并没有离开,准确的说,是他根本走不了了,被小二黑的人带进了办公室那一刻,李春平几乎可以预料会发生什么。
这小子一定欠了赌债,对于平头哥来说,这种人都是活该,你没钱别赌啊,非得欠钱玩,最后你不遭罪谁遭罪?
果然,二黑的办公室房门——碰!
被撞开的房门一下弹射开来,所有赌客都往屋里看过去的时候,那个赌输了家伙玩命的往外冲,逃跑过程中踉跄着手蹬脚刨,手腕上,还有被割破的一道伤口,特别深。
鲜血在地上印下一个个印记后,他总算站了起来,问题是还没等跑出去两步,打二黑屋里冲出来的人一脚又给他踹趴下了。
那个狗吃屎是李春平眼看着出现的,接着二黑打屋里慢悠悠走出来的时候,手中还拎着一把板斧!
“小子,别怪黑哥心狠,真的,我也不想弄的血赤糊拉的影响生意……”他伸出手一下下拍着这小子面颊,将其拍的‘啪啪’作响说道:“可我给你家里所有人都打了电话,没有一个人愿意管你的时候,我也很失望啊。”
连紧贴着地面,由于害怕根本控制不了口水流出导致口水和地面粘成一条线的他哆嗦着说道:“二黑哥,求你了,求你饶了我吧。”
二黑还挺讲究的说道:“没问题,给我一个电话号码,让我能拿到钱就行。”
“我没钱了啊!!!”
他咆哮着说道:“四年了,我四年输了一千多万,家里的房子、车都输了,老婆也和别人跑了,连爹妈的房子都卖了给我还债,哪还有钱啊。”
当这句话说完,李春平几乎可以想到这个人遭受到的待遇。他所谓的把房输了很可能就是欠了赌债以后,被人逼着拿房产证去过户,以极低的价格将房子卖个债权方,就这,也未必能拿到钱。现在,他再也拿不出钱了。其实这件事无论从哪看都是他活该,你要是不赌不就没这些事了么?但李春平今天不这么想了,假如这个世界上没人设赌局呢?假如这个世界上没有高利贷呢?假如没有黑社会逼着他卖房呢?
想完这些李春平吓了一跳,董志勇饶有兴致的将手搭在了他肩膀上问了一句:“你说这小子是不是活该?”
李春平想的是:“假如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卖毒品呢?”
噗!
二黑不在废话了,他知道这个男的身上不可能榨出来钱了,收起到后看在了他的手腕上,那一秒,刚才还在腕子上连着的手被剁了当着所有人的面他发出了近乎杀猪般的哀嚎。
“没事,没事啊,各位继续玩,就是一个欠钱不还的,别扰了大家的性质。”
二黑拿了两张餐巾纸去擦手上的血,还回头说了一嘴:“送医院,让医院给接上,医药费我出。”
瞧瞧,他刚给人家剁了,这会儿竟然要送去医院,还挺大方的出医药费……
那能不能人家家属来报仇的时候给你一枪,顺便出个丧葬费?
行么?
是这个道理么?
打这儿开始,李春平的心乱了,他想起当初自己在江湖上好勇斗狠,拎着刀一刀刀砍到别人的身上时,总是一阵一阵的起鸡皮疙瘩,自己年轻时怎么那样?又或者,是现在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