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就是这样,干什么事之前需要想很久,想着想着也就不想做了;而有些人则不同,他们想到就会去做,等上了手才会解决碰到的难题;可是,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人的存在,那就是在深思熟虑之后才会谋而后动,一旦开始行动,那种坚决就不是谁能抵挡的。
厉老三就是第三种人,所以他才会那么坚决,在张金虎面前输的那么惨。
然而当这一切从外边传到厉老大耳朵里,这个男人只是微微一笑,既没有帮弟弟报仇的意思、也没有愤慨非常,平静的说了一句:“小家雀哪有能斗过老家贼的,老三只要活着就行,其他的,是他应该承受的命。”
命,这是厉老大这辈子最相信的一个字,他觉着自己走上这条不归路是因为家庭,这是命,成为江湖上呼风唤雨的大哥也是命,就连被警察抓了都是命。现在这命运轮到厉老三了,按照规矩,他能承受就活,承受不来的,当然也没人会接替他。
打那儿开始,厉老大安安分分在牢里服刑,甚至主动斩断了和外界的一切联系,连一直等着他出去重新振作的老兄弟们都不联系了,为的,就是要给厉老三一个绝境,这个绝境就是在临市,你孤立无援。
讲真的,打边境线上捡了一条命归来以后,厉老三成长了很多,这一次,他没有和姐姐一样来牢里找大哥寻求意见,反而跟姐姐借了点钱开起了KTV的生意,当所有人都觉着这厉老三不问江湖事,一心只想当个普通人的时候,只有厉老大在监狱里痴傻的笑了半宿。这个厉家人太了解自家人的本性了,从老爷子那一辈开始,厉家人只会在极度认真的时候才能安静下来,这个时候的厉家人才是最可怕的。
果然,没过多少日子,厉老三的反扑在临市展开,一个个成了名的江湖大哥被扑灭,厉老三终于开始了在这座城市的风生水起。但是,厉老大也没闲着,他比自己家老疙瘩更懂这个江湖,那些被害进来的江湖大哥连第一天都没待稳当就会被厉老大带人威胁,他只和这些人说两句话,第一句:“我们家老三岁数小,你们这些老大哥别和他们一般见识。”话说的挺客气,问题是第二句完全不一样了:“外边的事我管不了,可要是听说我家老疙瘩被谁报复了,那对不起,在这里边有一个算一个,只要你是个江湖大哥,都得给我们家老三赔命!”
他是厉老大,江湖上出了名的说一不二,更何况这个货此时已经在监狱里当了将近十多年的劳改队长,谁敢不听他的话?
能压住这些牛鬼蛇神的,是厉老大,在外边兴风作浪的是厉老三,看起来可以一次次把人家坑到树倒猢狲散新晋江湖大哥实际上一直都活在厉老大的阴影下,否则江湖上那些不守规矩的人早在某个夜晚摸进他厉老三的家了。
“你认识不认识一个叫二鬼子的人,他之前混迹于东南亚,在那边惹了事以后才回到北方。”
厉老大什么都没告诉陈达,老陈却还是问出了心中最想问的问题,他有点不太相信自己从资料上看到的这些,总觉着这个哥哥出了在背后保护弟弟以外,一定还做了一些其他的事情。
“不认识。”
果然,厉老大始终不配合,将三不原则‘不认识、不知道、不了解’发挥了个淋漓尽致。
陈达回头看了一眼徐良,徐良没有跟厉老大呜嗷喊叫,他明白对付这种人的时候,恐吓和呼喊几乎没有任何作用,于是,在一边沉思的情况下,一边询问道:“你是不是还有个妹妹,她在俄罗斯做什么呢?”
徐良是想转移厉老大的注意力,尽量令其先放下防御心态,没想到这个问题提出来,厉老大竟然主动露出了疼爱的笑:“干什么呢我也不知道,听说是混的还行。”混这个字对于普通人来说不是什么好字眼,厉老大甚至不想把这个字眼放在自己妹妹身上解释道:“也不能说混吧,就是个正常女人在过正常日子。”
这么一说,俩人还真把话题给碰上了,徐良就像是唠家常似得接着说道:“女人的命啊,和咱们男人不太一样,哪个女人都想找个疼自己的老爷们,你那妹妹估计也找着了吧?结婚了没有?”
“那是你们嘴里的普通女人,我们家这个二小姐还真不这样。”厉老大仿佛回忆起什么的说道:“小时候,我那妹妹就敢往我爸的烟里塞炮仗,那可是我爸,我见了都哆嗦的男人。也奇怪了,给我爸下一哆嗦以后,她在旁边傻笑一点事都没有,我这嘴角刚裂开,还没等笑呢,我们家老爷子一嘴巴就上来了。”想到这儿,厉老大脸上到现在还表现出心有余悸的模样,内心对父亲有一种说不清是尊重还是恐惧的东西存在着。
“这长大了吧,我们家这位也是如花似玉,每天和苍蝇一样围绕在这边的小流氓多了去了,我跟你说,当年就因为她我没少和人打架,要不然厉老大的名头也不会这么响,几乎每一回都是少打多,有时候一个人得打好几个,打输了,回家老爷子还得骂我是废物,说是连妹妹都保护不了,活着干什么。”厉老大话匣子算是彻底打开了:“从那儿开始,我每天玩了命的锻炼身体,真的,不出半年,一身腱子肉,小流氓到了身边一拳一个,一直打到家跟前的混混们见着我都哆嗦,不管咱在不在都没人敢惹咱家二小姐了。”
“结果你猜怎么着?人家还不乐意了,说是咱一天天总打架,搞的都没人愿意和她交朋友。唉我就纳了闷了,女的是真不知道这男人脑子里想什么是么?就那群流氓,脑子里东西逃出来都能把人恶心吐了,她怎么还跟没事人似得呢?”
陈达插话道:“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博弈跟男人之间不同,女人和男人是一场拉锯战,除了十分不要脸的那些,其余的,都会按照游戏规则玩,没人破坏这个规则,这才是游戏乐趣。你要是横插一杠子,用暴力手段将所有人都驱赶走,大不了人家不玩了,你们家二小姐也只剩下了寂寞。”
“放屁,我不爱听你说话。”厉老大把手一挥:“你那意思,我就眼睁睁看着那些小流氓祸害我妹妹?”
“不是这话。”陈达继续解释道:“这里边有个东西叫乐趣,一个追一个跑,能追上就是男人赢了,对于女人来说不存在什么龌龊和肮脏的问题,追不上呢,对男人来说也不是面子问题,更不存在尊严和道德,你说他是游戏也行,是买卖也行,反正和正常人所能理解的东西不太一样,这我才说是博弈;倒是一个男人在追一个女人的过程中要是被女孩的家庭因素所拒绝,那才是真正的受了伤,比如高额彩礼,不讲道理的大舅哥动手打人,那就属于瞧不起人了。”
厉老大琢磨了半天说道:“我跟你不是一路人,说了也是白说。反正啊,真要是一个什么什么大学的博士、硕士、科学家之类的人追我们家二小姐,我也不拦着,你不能是西马路看牌局的大哥吧?”
徐良立马接话道:“就你?就你们那个家庭,还科学家、大学博士?快拉倒吧,真要是这些人和你妹妹联系到一起,不高兴的该是人家家里人了,把这些摘出去,剩下的不就是普通人和江湖人物了呗。”
瞧见没有,江湖人物也知道好赖,他们也懂博士、科学家的等级和这群人不一样。
“我们家怎么了?”厉老大还不高兴:“挣钱纳税、犯罪伏法,也是按照这个社会的规矩来的吧?破坏了规矩也遭受惩罚了不是,怎么到你嘴里就和别人不一样了呢?唉,不是问我们家老疙瘩的事么,咋拐到我妹妹身上了。”
他有点不愿意聊了,很明显眼前这俩人和自己不太对路,长这么大厉老大还没被人如此瞧不起过,这也就是在监狱里,也就是过去了自己巅峰期十几二十年,要是当初,就这俩货早让人放躺下了。起码厉老大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