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了一上午，苏凡和柳正业俩人，来尚记馆。

　　相对而坐。

　　吃着盖饭。

　　闲聊着早上的患者。

　　......

　　突然，苏凡抬头的刹那，视线停在在街对面，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李欣。

　　似乎是在等公交。

　　苏凡站起身来，连忙道：“老柳，你快看，李欣这白眼狼...就在对面。”

　　柳正业一怔，转身看去，果然是李欣。

　　他激动道：“小苏，快追，别让他走了。”

　　“一定要把他带回来，不能再让他继续错下去。”

　　“好！”苏凡想起柳正业晕倒在上的情景，胸膛里就涌着一股怒气，冲出了饭馆。

　　由于李欣在街对面，他得先越过天桥，才能感到路对面，即便是全程小跑着赶了上去，依然没追到。

　　113路公交车到站，李欣浑然未觉地走了上去。

　　来到路对面，苏凡拦下一辆出租车，追113路公交车而去。

　　在连续跟了十站后，李欣在江宁大学城下了车。

　　他站在公交站台，向着校门口张望着，似乎是在等人。

　　苏凡望着大学城内熟悉的图书馆、教学楼……

　　情绪复杂。

　　几月前，他还是病床上奄奄一息、看不到任何曙光的癌症患者。

　　现在，他竟然又回到了这里。

　　苏凡走下了出租车，向着李欣走了过去，胸腔内的怒火蹿腾了起来，“李欣你这白眼狼，老柳一把年纪了，你竟然也下得去手。”

　　三步，冲到李欣近前。

　　直接一拳，打在其腹部。

　　苏凡揪住李欣的衣领，质问道：“你缺钱的话，自己去挣啊，非要去偷去抢嘛？”

　　李欣疼得涨红了脸庞，满是羞愧道：“苏哥，对不起，这件事是我一时糊...”

　　苏凡打断他，怒道：“你对不起的是我嘛，你对不起的是老柳。”

　　“李欣，你以为老柳留下你，真得就是想扣人质嘛。”

　　“他是想拯救你啊，不让你在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一错再错。”

　　“可你呢...执迷不悟，为了三万块钱，做出这种畜生不如的事情来。”

　　听着苏凡的话，李欣呆愣在原地，他虽然感觉到柳正业，确实是在若有若无地点拨自己，但李欣没往哪方面想。

　　他想不到，老柳是有意在帮助自己。

　　此刻，李欣羞愤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苏凡，等我见完弟弟，再跟你解释清楚这件事嘛？”

　　苏凡压制下心中的火气，冷声道：“行，等见完你的兄弟，你必须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要不然，这事……没完。”

　　片刻，一位十八、九岁的男生，自校门内走了出来。

　　从相貌上来看，跟李欣有着几分相似，只是就气质而言，两人却大相径庭。

　　一位脸上带着刀疤，痞里痞气。

　　一位面庞干净清秀，文质彬彬。

　　李文泽看着车站下的李欣，眉头紧锁了起来，露出一股厌恶情绪，冷冰冰道：“李欣，你来学校找我做什么，让我同学看到怎么办？”

　　见到弟弟，李欣脸上露出些许柔和，还有些发憷，“文泽，钱已经打到你卡上了，以后省着点花啊，我可能要离开江宁城一段时间。”

　　李文泽显得有些不耐烦，冷声道：“李欣，我有在努力勤工俭学，能养活自己的，以后就不要再给我寄钱了，我嫌你的钱不干净。”

　　说罢，李文泽转身就要走。

　　李欣连忙拉住对方，连忙道：“文泽，还有一件事...每月十五号，替我去看看父亲，他一直有提到你。”

　　李文泽满是疑惑地看了一眼李欣，他意识到对方状态不对，满是诧异道：“李欣，你不会是捅死人了，现在准备着跑路吧？”

　　“我劝你，最后还是去自首，争取能宽大处理。“

　　李欣道：“不是这样的，你别胡思乱想，我只是不想在混社会了，想要换个地方，摆脱这一切，重新做个堂堂正正的人。”

　　李文泽望着面前的兄长，第一次出现多于厌恶的情绪。

　　震惊。

　　他曾经无数次想要劝李欣改过自新。

　　李欣就是不听。

　　这突然的转变，令得李文泽有些始料不及，“你要是真能这样想，那我真的为你高兴。”

　　“爸爸坐牢后，我高中三年一直抬不起头来。”

　　“这几年，我一直在害怕，有一天，警察会打电话给我。”

　　“要么给你收尸，要么你杀了人。”

　　“希望你真得能如你所说，换个城市重新做人。”

　　“那样的话，我还认你这个哥哥的，爸爸我回去看的。”

　　李欣愣在原地，望着弟弟的背影，神情中多一抹坚定和庆幸，喃喃道：“文泽，你放心，这一次，我说到做到，不会让你失望的。”

　　苏凡望着李文泽的背影，沉吟一会儿，道：“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对老柳出手，又为什么突然想到离开江宁市？”

　　李欣犹豫了一下，将他的手机递给苏凡，用了最大的勇气说道：“你自己听吧。”

　　苏凡看着李欣与备注为‘坤哥’的微信聊天界面，点开最后一条语言：兔崽子，我警告你，这是你唯一的机会，只要刺死柳正业，那么...我们之间三十万的债务，就彻底一笔勾销。”

　　“事后，我还另外付给你十万的佣金。

　　苏凡又听了几条微信语音，彻底被震住了。

　　微信上的聊天时间，正是昨夜苏凡拒绝那位杀手后。

　　也就是说，其实，昨夜对方就已经准备对柳正业下手。

　　李欣道：“坤哥，是当初带我入伙的大哥，为了弟弟顺利完成学业，加上我自己也爱赌钱，这些年，我跟坤哥借了很多钱。”

　　苏凡一把揪住李欣，怒火攻心，质问道：“所以，昨晚，你对老柳下重手，其实不是为了抢那三万块钱，而是想要他的命，对嘛？”

　　李欣支支吾吾道：“是...是...这样的。”

　　在关键时刻，他保持住了理智，带着钱在外面躲着。

　　为了躲避这坤哥，李欣才会有了离开江宁市的打算。

　　他来大学城，就是为了见弟弟一面。

　　“艹！”

　　苏凡怒骂了一句，上去就是一拳，将其打翻在地上，“李欣，你真够可以的，差点就成了杀人犯。”

　　“现在看来，是老柳看错了人，你真的没救了。”

　　苏凡还想教训对方一顿，突然，他脑海里却划过一个念头：

　　如果对方打定主意要对柳正业下毒手。

　　那么，现在，柳正业且不是非常危险。

　　想到这里，苏凡顾不得这李欣如何，迅速向他们刚才尚记饭馆赶去，祈祷着不要出现变故。

　　然而，最坏的一面，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在苏凡赶到时，尚记饭馆外面，已经围满了路人。

　　救护车、警车……都在路边停靠着。

　　苏凡望着那被冲破的护栏、地上碾压的血迹，以及围起来的警戒线，心中登时浮现了一道极其残酷的念头。

　　难道...

　　他来晚了。

　　柳正业，已经被...

　　苏凡逮住一位路人，焦急道：“叔，我问一下，这里出出了…什么事？”

　　路人满脸惋惜道：“哎，交通事故呗，一辆皮卡冲出了机动车道，撞进了这家饭馆里面，造成了一死五伤。”

　　“我听说那司机自己辩解，好像是他喝多了酒，打起瞌睡来，情急之下，他又误把油门当成了刹车，才酿成了这场惨剧。”

　　苏凡攥紧了手掌，心里浮现出了昨晚那名杀手的警告，以及李欣手里听来的语音。

　　两者相结合，这又怎么可能会是一场普通的意外。

　　“吴疯狗，要是老柳出了事，我跟你没完。”

　　苏凡压抑着内心的恐慌，挤进了人群，在征得警察的同意后，越过了警戒线，寻找着老柳头的身影。

　　他现在最害怕的，就是在某个担架，或者白布下。

　　见到柳正业。

　　就在苏凡心提到了嗓子眼，以为老柳头真的遇害，他的视线落在店铺角落里，那里坐着单薄而苍老的身影上。

　　正是柳正业。

　　历时，苏凡彻底放松了下来，“老柳，你没事吧？”

　　柳正业被惊吓得不轻，缓了很久才道：“我..没没事，真悬啊，我们之前坐的位置，看见没有，被皮卡撞得稀碎，差点就没命了。”

　　“要不是这家店铺的老板，跟我关系不错，我起身去后厨找他聊聊天，当时，我就被那辆皮卡给撞死了。”

　　“这真是...冥冥之中，老天爷救了我一命啊。”

　　苏凡望着那张被皮卡碾碎了的桌子，骇得连灵魂都在战栗。

　　按照这种程度的撞击力，就算是以他的身体，估计都难有任何活命的可能。

　　更何况是快七十了的柳正业。

　　在做完笔录后，苏凡扶着柳正，回到了向和颐堂。

　　苏凡整张面庞冰冷到极点，吴大彪丧心病狂的举动，彻底激怒了他。

　　先是李欣。

　　接着是那辆皮卡车。

　　全部冲着柳正业命来的，这真是下死手啊。

　　苏凡攥紧了拳头，冷声道：“吴大彪，你真踏马动手了，很好，那咱们就来好好玩玩这一局。”

　　“这趟…我誓不罢休，绝对要一查到底，你最好不要被我揪住狐狸尾巴，给拽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