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骗谁呢?下午你娘还在我家打牌,赢得满面红光,到晚上就病了?你老实说,是不是又想去当羚羊?我可告诉你,上回没动你是看在我那死去哥哥的份上,这回你再去当羚羊,舌头给你撅了,你信不信?”郑阳气势汹汹地叫道。
“你哥要是知道你们家现在干的这档子事,只怕气的立时从坟里爬出来!”郑文化气呼呼地嚷着。郑方听得他们的对话里居然有自己,不禁大是好奇。
“我哥才不会呢!你就是输了钱又想赖账,就没见过你这么没样子的,之前在我家赌钱不是欢实得紧?现在输了就想使坏,我可告诉你,借给你的都是我哥用性命换的钱,你借钱不还,还去当羚羊,你这条命迟早得还给我哥。”郑阳也在那里气呼呼地嚷着。
郑方听着听着,眉头就揪成了一团,郑阳居然在家里利用自己寄回来的钱开赌,特么的这小子想死了不成?看着郑文化被郑阳唬住了,转身推着车,嘀嘀咕咕地往回走,他不禁看向童洁和田启明。
“我得进去看看,你们等等我?”郑方道。
“我陪你进去。”童洁往前凑了凑,田启明神情也有些不对,只不过他管的可不是民间开赌这档子事情,对他来说,这就是郑方的家事,自己倒是不好出面,这样一想,身子便往后面缩了缩,郑方看着他笑了笑。
郑方、童洁两人身影变幻,刹那间在树丛间没了身影,再出现时已经进了村子,郑方往自己家的方向一看,差点没认出来,原来的茅草屋换成青砖砌就得三层楼房,此时灯火通明,楼上楼下人影憧憧,来回奔忙,好不热闹,而楼房前的黑暗里竟停得有四五部小车。
靠近了一些,郑方发现楼下一排四间房,外面还有一间老大的厨房,里面一帮妇人正在烧菜做饭,一盆盆的菜肴正在往屋子里送去,屋子里人声鼎沸,正传出阵阵麻将声。
“郑红,你快吃了饭替下你弟弟,他从下午就没吃饭在村口盯着呢。”娘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郑方定睛看去,只见娘似乎年轻了许多,带着黄橙橙的金耳环、金戒指,正拿着一个蒲扇招呼着端菜送饭的妇人将饭菜送到屋里正在打着麻将的各人手上。
“我不去,刚刚郑明流说了,他再赢几把,就把上回借我的钱,连本带利还了。马上就要轮到他了。”郑红的声音跟着响了起来,郑方循声看去,他差点没认出来自己这位妹妹,若说离别后变化最大的,还是这位郑红,烫起了波浪发,戴上了金链子。
描眉画眼的,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愣是给她打扮出了少妇的味道,正坐在屋子一角捧着个海碗,大口大口地吃着饭,看来,除了当初落下的吃不饱的毛病没改掉,其他过去的影子都被她丢的差不多了。
“那你弟弟咋办?他到现在还没吃饭呢?”娘的声音有些着急。
“你还担心他,肚子饿了,不用人催,自己就回来了。”郑红放下碗,“噗嗤”一笑。
“那可不行,郑阳看着风呢,没他盯着,给警察摸了来,那可不得了!”娘眼睛一瞪。
“反正我不去,郑明流的帐最难收了,我出去一耽误,别又给他输了。”郑红连连摇头,满头的卷发晃动起来,便如一只振翅欲飞的母鸡。
“待会我去吧,唉,回头叫郑东通过他朋友给县里公安局的也送一点儿,老是这么防着,也不是个办法。”郑方浑身一激灵,却见自己的爹从楼上缓缓走了下来。
“你咋下来了?我不是叫人把饭菜送上去了吗?”娘看见爹下了楼,顿时着急起来。
“慌什么?有郑东看着呢,出不了岔子,这次批了1000副扑克,一把一副,不会有人出千。”爹淡淡地说着走下楼来。
“我吃了去换郑阳,刚刚郑明流开推了,他今天手气旺得紧,郑红你得盯紧喽。”
“哎!”郑红应了一声,将吃净的碗筷塞给一个打杂的妇人,自己匆匆忙忙地上了楼。那边又有妇人将饭菜送到了爹的手上。
“我们这……上上下下打点的也不少了,再这么送下去,我怕方给的那点钱不够用啊。”
娘一边看着爹吃饭,一边满腹忐忑地悄声唠叨着。
“糊涂!这么挣钱的生意,你不打点好了,谁不眼红?这事你别担心,我心里有数,亏不了。”爹呵斥了娘一句,捧起饭碗匆匆地扒拉着饭菜,娘还想说什么,又怕被一边的赌客听着了,欲言又止了几次,最后干脆叹了口气,闭上了嘴巴。
郑方与童洁面面相觑,什么鬼生意?这是在开赌场呢,还想着贿赂公安,我去!老爹的胆子够肥的啊!郑方举起一只手向上指了指,童洁知道他的意思,没看着自己的大哥郑东,想去楼上看看,她在黑暗中静静地点了点头。
轻轻一跃,郑方的身体稳稳地浮在半空中,透过打开的窗子,郑方可以看到二楼的房间里人挤得满满的,有些是村子里的老面孔,可也有许多是不熟悉的陌生脸。
大部分人都站在桌子四周,只有五个人坐在那儿,一个正是郑方的哥哥郑东,就见他梳了个油光锃亮的大背头,曾经结实的身材已经彻底发胖了,只见他的十指如弹钢琴般灵活地撕开一副扑克牌的包装,迅速洗了几遍之后丢到桌上,黄橙橙的大方戒在灯光下异常诱人。
紧接着,郑东又将桌上玩过的扑克牌收集起来,扔进脚边的一个字纸篓。这时,一个坐在桌边的干瘪男人笑眯眯地扔了几张票子给他,他不动声色地收了起来。这个干瘪的男人郑方认识,是他们村的老光棍郑明流,然而此时的郑明流哪里还有当初的落魄模样。
虽然穿着还是破旧的衬衫,但那意气风发,精神振奋的样子,简直像是正处在人生的巅峰。郑方发现自己的妹妹郑红手里捏着一沓钞票,正紧靠郑明流站着,脸色绯红。
“郑东兄弟,你说咋样,我多给一万,让你妹妹给我抱抱。”郑明流咧着嘴,口水溢出唇角,他毫不在意地用手抹了去,嬉皮笑脸地看向郑东。
“那是我妹妹的事,与我没关系。”郑东收起钞票,没有任何表情地说道。
“抱抱、抱抱,郑红就给他抱抱……”屋子里传来哄笑声,坐在两边,明显是输家的两位那紧张的脸上也露出放松的笑容,好奇地看向郑红。
郑明流一边慢条斯理地洗着牌,一边斜眼看着郑红,那眼里的内容差点让郑方呕吐。
“拿来!”然而,大叫郑方意外的是,郑红居然把手伸到了郑明流的面前,郑明流眼睛一亮,伸手从自己身前码得高高的钞票上拿起一叠,重重搁进郑红的掌心,紧接着这手就从一边揽住了郑红的腰肢,他一把将郑红揽到自己身前,那手就往下摸去。
“死开!”郑红正在数着手里的钱,发觉郑明流的手摸着的部位不对,当即尖叫一声,摔手狠狠一巴掌,把郑明流的手打了开去。
“一万块就想摸十万块的地方,你想死啊!”郑红嘴里骂着,却并没有生气的样子。
“你说真的?我这里可不止十万块哦?”郑明流也没因为自己的手被郑红打开而有任何尴尬,只是笑眯眯地盯着郑红问道。
“你舍得给,我就舍得给你摸,怎么样?给不给!”郑红声音响亮地尖叫着。
“摸、摸,郑明流你都打多久光棍了,人郑红可是黄花大闺女,10万块,值得!”屋子里的人一齐哄了起来,郑东点燃一根烟,不紧不慢地抽了起来,连看也没看郑红一眼。
“嘿嘿,郑红你给我等着,下一把赢了,劳资给你10万,你可不能隔着衣服给我摸哟。”郑明流眼睛亮得吓人。如果眼睛可以吃人,郑方估计郑明流已经把郑红给吃了。
“放屁,不隔着衣服最少得再加10万!”郑红欢快地叫着。
“去一趟洗头房才要多少?你那是金子做的?”郑明流明显有些吃惊。
“郑明流,说话过分了啊!你情我愿的事,不带骂人的。我妹妹和洗头房的那些鸡能比?你娶我妹妹没有几百万,娶得过去?”郑东冷冷地说道。
“郑东你说真的?我能娶了郑红?”郑明流愣了愣,停下了洗牌,瞪眼看着郑东。
“我只是算个账给你听,让你知道我妹妹没占你便宜。现在新社会自由恋爱,我可管不了我妹妹喜欢谁,嫁给谁。”郑东依旧冷冷的回答,抬起头来与郑明流对视着。
“没占,当然没占我便宜。”郑明流尴尬地笑了笑,又看向郑红,没料到郑红翻了他一个白眼,拿着钱从人群中挤了出去。
“郑红,别走,我……我打算借点钱。”一个坐着的男子叫道。
“1万块以内随便借,超出1万必须有东西抵押,你要借多少?”郑红在人群外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