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还是去的何老板的赌石店。
我问梁成为什么每次都要来何老板的店,我不想每次都便宜这个虚伪的商人,每次都让他挣钱,看他高兴我心里就不高兴。
就感觉好像一只羊,每次都让何老板薅羊毛。
梁成将西装的纽扣扣上,看了我一眼说,“你以为别的老板比何老板好说话?省省吧,当老板的,没有一个省油的灯,包括陈德!”
“另外,道上走的,无论什么事情,做熟不做生,你在电影里也看过吧。”
我怔了怔,点了点头,低声呢喃,“做熟不做生……”
梁成呼了口气,转头和阿标说让他多叫些兄弟到附近候着,阿标面色凝重地去办了。
我知道梁成害怕人带少了,万一让光头佬逮着机会,我们说不定都要暴毙。
这种感觉很难受,受制于人,心惊胆战的,我现在去公共厕所拉个屎都提心吊胆。
唯一能够消除恐惧的办法就是光头佬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我们也没有直接进去,而是等到毒虫张和钱三多两人到了才一起进去,给足了他们面子。
毒虫张看到我用那只干枯的手拍了拍我的肩膀,面色蜡黄,但是很兴奋地说,“老子真是小看了你这个小鬼啊,居然把光头佬的酒吧给烧了,够狠!我喜欢!”
“啧啧,现在光头佬到处找人要做了你,接下来就看你命好不好了。”
我听了心里很不舒服,我相信毒虫张说的是真的,光头佬什么做不出来?
钱三多倒是淡定很多,只是阴恻恻地和我说,“你这样的人我见过很多,年轻人,胆子很大,上次有一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年轻人敢去杀六爷,你猜他后来怎么样?他让六爷喂了狗。”
“不过我们出来混的,胆子大很重要,心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嘛,当缩头乌龟是不可能的出头的。”
我也没有回他话,毒虫张我还能看一看,想一想他什么意思,钱三多说的话我完全猜不透,这两句话我都不知道他是赞许我,还是我说我快死了。
梁成笑了两声说,和气地说,“两位大哥就不要吓他,韩飞胆子小的,好了,我们进去吧。”
毒虫张又吸了吸鼻子,笑起来脸上的皮皱在一起,直白地说道,“梁成,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我也不怕告诉你,昨天光头还找我们俩商讨怎么把你做掉呢。”
梁成笑容不变,“但你们今天还是来了。”
钱三多也是呵呵直笑,“那就要看成哥有没有办法让我们留下来了。”
梁成说,“放心,保证不让二位失望!”
我看着这两个大哥的样子心里很不爽,他们俩完全就是隔岸观火,稳坐钓鱼台的样子。
不过他们也很直接,很实际,就看能不能让他们挣钱了。
梁成也不容易,为了让这两个家伙对光头佬袖手旁观,真的是放下身段了,在两个老大面前跟个小弟一样。
我了解他,他这种人能做到这个程度真的很不容易。
我轻轻叹气,真实的社会啊……
我们一行人进了赌石店,何老板早就已经等候多时了,上来一副讨好的笑容说,“哎哟,几个大哥,我看你们都在我店门口半天了也不进来,我还以为你们策划着砸了我的店呢!”
我笑了笑说,“何老板真会开玩笑,还指着你给我们点好料挣钱呢。”
“哎,韩飞兄弟这什么话嘛,你来我肯定把最好的料子都拿出来啊,你点石这么准,我都想和你一起赌了,来来来,楼上请。”
今天二楼人比较少,何老板马上派人将石头都搬了出来,一边和我说,“韩飞兄弟,上回赌了一块小的,截了王老板一块明料,今天可得整块大的了。不然说不过去了!”
我点了点,我也是这样想的,往大了说,今天赌石的结果就决定了我和梁成的生死。
不能让毒虫张和钱三多满意,让他们捞个盆满钵满,肯定是不会留下来的。
钱真的很重要。
其实仔细想想,梁成一路走来的处境比光头佬危险的多。
只要我有一次赌石失败,梁成的资金跟不上,人就没了。
我轻轻叹息,感慨梁成是真的有魄力,是真的敢赌,回头看去,他真的把所有的宝都压在了我一个人身上。
万一我是个废物,估计真的会被他弄死……
我甩了甩头,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我,梁成的眼神中有着肯定和坚决,我压力倍增。
我开始挑选石头,我放眼看去,有点惊讶,这些石头大多都是皮较粗,表皮灰黄或者灰白色的,个头也不小。
我闭着眼睛想了一下笔记的内容,这些石头应该都是出自抹岗这个场口的,抹岗也是十大名坑之一,是个非常好的坑。
出的石头水和底都很好,并且裂纹少,杂质也很少,是玻璃底的翡翠最常见的一个场口。
相对的,物以稀为贵,抹岗的石头是真的少。
也是我心目中最好的场口。
我忍不住说,“何老板,这次真是下了本啊,这么多抹岗的石头。”
何老板听了我说的话,满脸通红,很激动地说,“我就说韩飞兄弟肯定识货!这些石头是我废了好大的力气从缅地公盘上拿到的,花了不少钱的!别人来我都不拿出来的,就等韩飞兄弟来选了!”
我点了点头,深深地看了一眼何老板,这何老板确实有钱,都能从公盘搞石头了,公盘的石头都是按欧元算钱的,怎么算怎么贵。
何老板花了这么多钱,那这些石头肯定更不会便宜,我估摸着这些几十公斤的石头都要几百万,如果输了,让梁成亏个几百万,我就可以直接上楼跳楼算了。
我真的感觉压力山大。
而我的目光也集中在这些抹岗的石头上,抹岗的石头真的很少见,我看到了我也眼馋,说什么也要赌上一回!
但我细看了之后发现,虽然都是抹岗的石头,但每块石头或多或少都有些小瑕疵,这成色在抹岗的石头里面只能算是一般的。
我猜何老板说谎了,这些石头应该不是他从公盘上搞得,而是公盘淘汰下来的,尽管是淘汰的,也比大多数石头好得多。
我看的很是仔细,很细微,甚至让何老板给我拿了一个放大镜。
毒虫张看到我又是放大镜又是强光手电对一块石头又摸又说的,嘀咕道:“是不是啊,整的跟破案一样……”
我看上了一块石头,灰黄色的,不规则的圆形,有点像是公园里那种随处可见的磐石。
我拿放大镜主要看石头上面的松花,这个松花很特别,叫荞面松花,像是在石头上撒了一层黄绿色的粉,很是奇特。
松花是原石特征的其中一种,一定要仔细看,因为有些原石在搬运的过程中,可能会对松花产生影响,造成错误的判断。
我站了起来,闭了一下眼睛,一直聚精会神地盯着一个个小点看,让我有点疲惫,我说,“何老板,这些窗户能关上吗?”
何老板一愣,连忙说,“可以可以。”
然后叫伙计把窗户都关上,窗帘都拉上,何老板虽然不赌,但对赌石肯定也是了解不少,知道有些时候需要特殊手段来看石头。
窗帘一拉上,二楼一下就暗了下来,加上今天又是阴天,就显得更加昏暗了。
毒虫张有些不耐烦了,吸着烟说,“有没有搞错啊,干什么啊?这么麻烦?一块石头要多少钱?我替你买了行不行?”
何老板笑眯眯地说,“张老大,这个石头要三百万。”
毒虫张直接吓得被烟头烫到了,“多少?三百万?”
然后扭头看向梁成,“成哥,没开玩笑吧?你让我来三百万买一块石头?不行,我先走了,你们慢慢玩。”
梁成听到价格也是眼神一跳,但还是赶忙拉住毒虫张,“张老大,你着什么急啊,又没说让你付钱!等等,看看再说,看韩飞怎么说。”
梁成好说歹说才把毒虫张给劝住,反倒是钱三多,坐在那雷打不动,一直盯着我看。
我也没有管他们,我不能分心。
我又说,“何老板,麻烦给我端一盆水来。”
“好的好的,马上。伙计,水!”
我的举动让他们都安静下来了,因为我看起来很怪的样子,完全摸不透我要干什么。
这时,梁成过来和我小声说,“韩飞,这石头要三百万……”
我点了点头,何老板的话刚刚我也听到了,三百万,和我的心里价位其实差不多,当然我也明白梁成的顾虑。
三百万,不是三百块……
我没有立马和梁成说话,而是示意他等下,我接过伙计的水盆,朝着石头泼了过去。
众人都吓了一跳,连何老板也不知道我要干什么,他刚要说话,看到石头的变化,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毒虫张也是骂道,“卧槽,见鬼了……”
在昏暗的光线下,那块被我泼了水的石头上泛着点点绿光,就好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在闪烁,非常漂亮,又透着一种诡异。
我的眼神也亮了,笑了笑,没错,正宗的荞面松花,沾水就显绿,可赌性巨大!
我扭头和看呆了的梁成说,“成哥,我想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