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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叁陆叁章 蛊毒前

国子监绯闻录 页里非刀 4177 2022-11-09 01:24

  悦来客栈,沈二爷宿房。

  沈桓掀起湘竹帘子,上下打量那黑面书生,沈二爷不曾多交待,只让他守在门边不离半步。

  他忽然想起来了:“这不是早上买肉包子那位小兄弟嘛。”

  舜钰走近窗前往外望,夕阳日红欲暮,流水弯桥人归,原来已这般向晚。

  遂辄身朝门边走,要出去。

  沈桓持剑一挡,嗓音多冷肃:”在房里老实待着,甭想在本指挥使面前耍花招,否则刀剑无眼,小命堪忧。”

  舜钰抿抿唇:“你仔细看看,当真不认得我?我是........。”

  沈桓满脸薄蔑,你让我看我就看,当我使挥使白瞎的麽?!

  他偏不看,眼高于顶。

  舜钰瞅他这模样,也懒得多话了,想想说:“我不出去也可,你去惠民药局替我买包合欢花来。”

  沈桓把剑拔出鞘,左晃右舞的,剑气寒光凛冽直刺舜钰的眸子,他叱责道:“我乃内阁次辅、吏部尚书沈大人跟前带刀指挥使,秩品六品,岂容汝等宵小颐指气使。“

  ”你既然不肯,让旁的侍卫去也行。“舜钰把一锭银子递给他:”记得多余银钱还回来。“

  沈桓浓眉紧蹙,剑尖一挑将银子摔于地,冷笑:”一介书生买合欢花又有何用?莫不是要趁机偷风报信,遣人来救你?当你沈爷爷我傻是不是.......再多说一字,把舌头割了。”

  ”.........。“

  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就是说的眼前这景。

  “你个傻蛋。”舜钰随手抓起块砚台朝他扔,再观沈桓额上青筋直跳,铜铃大眼圆瞪,心里发怵,忙转身三两步踢鞋上榻,把荼白帐子一扯,用樱草洒花薄褥蒙住头。

  简直气得心肝胆颤。

  枕间褥里若有似无散着一缕檀香,她不由抱紧背头汲那味儿,几日神经崩紧但得松懈下来,浑身就懒懒软软不愿动弹,她怔怔看着透过瓦缝射下的光线,映得帐子忽明忽暗的,忍不住打个呵欠,意识渐愈朦胧。

  舜钰想,沈二爷或许一会儿就回来了!

  ............................

  一乘青篷软轿嘎吱嘎吱抬行在青石板道上。

  沈二爷揉着眉宇间的倦意,听徐泾低声在问:”就没有一个活口吗?“

  清风抱起受伤的春林夺路而逃后,留下的残党余孽被捉捕回县衙后,还未来得及审讯,即毒发而死,死状甚为凄惨,有白胖虫子从耳鼻唇中混着污血爬出,显见种过蛊毒,以此控制其为”鹰天盟“所用,这样的手段实在令人不寒而栗。

  他沉默着没说话,半晌才道:”京城可有传来甚么消息没?“

  徐泾露了笑容,语气显然很轻快:”徐阁老呈递秦砚昭任工部尚书的奏疏,皇帝批红未过。想必是永亭(冯双林)给皇帝的那封密信成了事。“想想又有些担忧:“若是皇帝将此信,交给徐阁老或秦砚昭辨认,那永亭该如何是好?”

  沈二爷也笑了笑:”皇帝生性敏感多疑,他对徐阁老结党营私其实甚为忌惮,永亭这封信正中其下怀也未定,管它是真亦或假,目的达到便可,怎会再去追根溯源自寻麻烦,更况.......。“

  他顿了顿:”皇帝的心思并不在此等小打小闹上,你瞧近日里藩王可不太平,周王以“贪虐残暴”罪被押至蜀地圈禁。岷王以“不法事”被贬为庶民,听闻弹劾襄王的折子也递进内阁,皇帝削藩的野心已然势在必得,昊王迟早也难逃此等厄运。“

  徐泾听得神情肃然,沈二爷从袖笼里拿出封信笺给他,嘱咐道:“你派人连夜赶路,亲自送进藩王府昊王手上,事关重大,其中万不可假借他人之手。”

  徐泾忙应承着接过,也就在此时,轿子突然停了下来。

  ......................

  舜钰被热醒了,茫茫然不知身在何处。

  额上一滴汗滴落于鼻尖。

  她无意识地呻吟一声,嗓音竟如被灼伤过般沙哑。

  腰肢酸软的都支不起背脊,她费了许久才坐起,撩开纱帐,夜色已昏沉,月光在窗前洒落一地清辉。

  她倒底是睡了有多久,烛台正燃着黄晕,照亮一桌犹冒热气的饭菜。

  舜钰趿鞋下地,双腿虚软打圈,呼口气都觉烫辣辣的。

  说她此时犹如离了河水,露在火阳下曝晒的一尾鱼也不为过,实在焦躁干渴的快要成了鱼干。

  今日是十五,胸前那朵红花又要肆意张扬,蛊毒发作再所难免。

  至桌前哆嗦的吞下药丸,端起茶盏一饮而尽,再走到门边,见沈桓倚墙坐着,手里拿着只大鸡腿,正啃得满嘴沾油。

  ”沈使挥使,麻烦你唤人打一盆热水来,我要盥洗手面。“舜钰有气无力道,嗓音绵软软的。

  沈桓竖耳听得脚步响动,浑身顿时精神抖擞,鸡腿也不啃了,把指头骨节捏得咯咯响。

  娘的,这小书生下午骂完他傻蛋后,心情很好的去睡大觉,他心情可不好,憋屈坏了......此仇不报非君子。

  ”给爷爷先磕三个响头......。“他忽然闭嘴,这小书生脸那么黑,怎都能透出红晕来,眼睛怎那麽媚,嘴唇怎那麽红.......有古怪!

  莫不是同青龙山那帮人一样,肚子里有虫?!

  心中陡然发紧,恰一个店内伙计端了半铜盆温水经过,他一把抢过递给舜钰。

  舜钰也不多话,端了盆泼泼洒洒置在案上,取了棉巾开始洗脸,水愈来愈黑,脸愈来愈白,她拭去水渍,转身直面探头探脑的沈桓。

  沈桓抬手揉揉眼,又在衣袖上抹抹,这是黑天瞎日的见了鬼麽?这这这......刺杀沈二爷的鹰天盟要犯怎变成......。

  “冯舜钰,怎地会是你?”沈桓跳进屋里,凑近舜钰东看西看,惊吓的脸色大变:“你不是同徐蓝一道走的吗?怎会突然在这里?沈二爷可知道你是你?你怎会扯进‘鹰天盟’里........。”

  舜钰其实很想静静,这沈桓跟只恼人的麻雀般,聒噪得人头痛病都犯了。

  “啊...........!”

  她尖声叫的屋顶都要掀了,唬得沈桓闭了嘴,这才喘着气吼:“你赶紧去惠民药局,替我买包合欢花来。”

  听得动静躲在门边瞧热闹的伙计,忍不住道:“此时天已晚,惠民药局休诊,去了也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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